第436章 寒霜救回遲琛
天朗氣清,陽光萬里,綠樹蔥蔥,小院粉刷一新,伸個懶腰的功夫,我看連棋盤也換了。
這一草一木皆是更勝從前。說完后,我放下手,那廂兒黃澤修抓著筆,很是認真的寫著一長段話。
他劃下句號時,小爪子拿著那紙條在我眼前晃,「一般聰明的人從不說自己聰明,只有蠢的人才說這樣的話。」
我蹲下來拿過字條,看著這些字,嘴角抽了抽。
繼而我低下頭,無奈的笑嘆口氣,「是啊,你說的沒錯。」
「只有蠢的人才會自我安慰的說聰明。」
我說著,拿出打火機,把紙條燒了。抬眸,嘴角勾起笑容,身上不痛了,這心裡做好了決定,輕鬆又釋然。
「咔咔?」黃澤修語氣疑問,又遞過來紙條:「你是不是後悔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滅的。」
黃澤修說的是「變身」。
後悔?在我眼裡後悔就等於草率和愚蠢。
我搖搖頭道:「沒有。」
說完我又笑,「誰說我一定要永滅?」
我相信,只要見到遲琛,池琛一定會給我想出來方法。
但若是不變身,就沒法進妖門。
那我才後悔。
這放眼現在,周圍人都負傷在身。十小時之後,妖門關閉。搞不好,我和遲琛就是一百年的天人永隔。現在「變身」之後,我沒有什麼特殊感覺,只是身體輕飄飄而已。
且想想那畫面吧——
他在妖門一覺醒來。
我在人間孑然一身。我孤苦的懷胎十月等著一個不可能回來的男人,然後這一輩子就過去了。一百年啊……我能活到一百二十多歲嗎?
如果,我中途死了呢?
我是不是要跟我的小王八蛋說,「小王八蛋啊,你王八爹一百年之後才出來,如果你還能活著,你記得去妖門找他,然後你要是死了,你就對小小王八蛋說,她龜孫子啊,你記得要去找找你王八爺爺……」
「呵呵。」
想到這裡,我冷冷笑出來。
難得現在這個情況,我還能自娛自樂。
我總說,遲琛有我沒我都一樣,其實我也是。
大家都一樣。
都是一個人久了,習慣了一個人,凡事靠自己,最踏實不過。
「我覺得自己最喜歡看你笑,但你笑的怎麼涼颼颼的……」
黃澤修遞過來紙條時,我哭笑不得,它則吧唧吧唧嘴,繼續寫:「這會兒,你倒像瘋了,要見他激動的?」
我沒作聲,收了紙條在口袋裡,走到棋盤邊兒坐下。
桌是圍棋格。
黃澤修從我肩膀上跳下去。我看他到我對面,又奮筆疾書著:「小祖宗,要來一局嗎?」
我搖搖頭,「咱們怎麼去妖門?」
我翻轉著手裡的小盾牌,上面印著五大家仙,狐黃白柳灰,栩栩如生。
黃澤修早有所料,字都寫好了,在我面前晃紙條:「別著急,時間還沒到。」
我猜到是這樣、
現在我只能聽他的。
我周圍都已經沒有人可以相信。徐祖堯若所料不差定是幻影,這樣看,連寵乾也是人家那頭的。
遲琛啊遲琛,你看看,你周圍多少的刀光劍影,危險重重。
低垂眼眸,我點點頭。黃澤修又刷刷的寫:「其實,如果你救回來他,他不見得讓你和我結婚。你別想太多,我就是想聽一聽你說你願意。」
「你不嫁給我也行。」
看到這紙條,我心跳一頓,抬眸時,四目相對,它笑了。
黃皮子的小臉上,洋溢笑容很奇怪,卻讓人覺得心酸。繼而他低下頭,小爪子飛快的寫,「我這樣笑是不是很醜?」
我抿了抿唇。
其實,我還想過一種畫面——
若我轉世了,記憶都沒了。我中途肯定會嫁給別人,也許生一窩小崽子也說不定。
那時我根本不知道,誰是誰。看一眼對面叼著紙筆的黃澤修……這妖兒一早排好隊,說要下輩子和我在一起。
萬一,遲琛從妖門出來,看見了我帶著一窩黃鼠狼……
我迅速甩了甩腦袋。
我想象不到百年之後,遲琛出來了,他孩子死了,我已經嫁給別人帶孩子的畫面,我做不到。
所以——
對不起了黃澤修,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我伸出手,從它嘴邊兒抓過紙筆,沾了他口水也不管了,拿過便籤條,開始寫墓。
黃澤修爬過來,看見了后直接扯過去,揪成一團,丟在地上。
「咔咔!」一邊「咔咔」一邊寫:「我現在不要。」
我抿了抿唇,只好道:「行吧,那你說說,具體還有多久?」
黃澤修抬頭看天,爪子勾筆,動了動:「十二點整。」
這日頭,十點鐘左右,確實還早。只不過,好像還有很多事沒完善。我道:「你被逐出妖門,要跟我回去,會不會出事?」
黃澤修搖頭,遞過來條兒:「我被打回原形,誰認得我。」
「那還不錯。」
「那進去后,我們怎麼辦?」
黃澤修——
「你拿盾牌可以直接去地牢,我帶路,你把他救走。」
我微微一怔,「這麼簡單?」
黃皮子臉上又是怪笑,還帶著得意:「那盾牌是我偷胡三爺的,趁他們還沒發現,我們要在十二點鐘換班時,迅速動手。」看完黃澤修的話,我頓時哭笑不得,「所以,你是因為自己去會挨揍所以讓我去嗎?」
黃澤修答非所問,「你就不怕你以後永滅了,他難受嗎?」
看著字條,我抿了抿唇。
這話,戳到我心坎兒了。
我怎麼不會。
我多想一直一直陪他,但在我看來,一個人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而是別人把她忘記。
只要遲琛不忘記我,我能活在他的記憶里,我就知足了。
如果我永遠消失,聽上去對遲琛有點殘忍,他會難受一陣子,但他會永遠記住我,也不錯。
畢竟,他還有一個過去的重要女人,而那個女人……不是我。
但黃澤修不知道這件事,我也懶得說,攤手道:「澤修,你都看到了,我是『鄭家之女』,他就是救回來了,鄭霄龍肯定再拿我當幌子去威脅他,我不能對我爺爺下手。」
這麼多事兒阻攔,我已經看穿了未來。
如果未來不能在一起,不如現在就放手得了。
我說完后,把紙條兒聚在一起,一條條理好。
這非人非妖怎樣,六道不容又怎樣,永生永滅又怎樣。就算是我滅了……我看了黃澤修一眼。
我現在欠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我知道還不清。
「你還是把紙筆給我,我把血靈芝的位置……」
「咔咔咔咔!」黃澤修再度打住我的話,我只好閉嘴。
風吹的安靜,天氣有些炎熱了,我走回屋子裡。
「你倒是躲得清靜。」
角落裡,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把我和黃澤修都嚇了一跳,「閻……殿下!」
「哼,指望你們幾個救本殿,本殿早投胎了!」閻羅氣急敗壞,走過來直接把黃澤修丟開,「滾開!髒東西。」
閻羅說黃澤修髒東西,我微微一怔。那廂兒半空中的黃澤修迅速展開爪子,抱住了樹榦,嗖嗖爬上去。閻羅上下打量我一番道:「行啊丫頭,蠢的分分鐘就跳出本殿管轄了。」
閻羅看著我,一雙少年的星眸閃著寒光。
「殿下……」我看著閻羅,閻羅揮手道:「也好,反正本殿也不想管你。」
「走了,你愛咋咋地。」
閻羅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小院,這樹上黃澤修下來。
我抿了抿唇擰眉道,「不用管他了,你確定我不用再帶什麼嗎?」
我說話間,黃澤修搖頭,但表情有些古怪。我和黃澤修在屋子裡呆了一會兒后,黃澤修開始給我畫地圖,教我符咒。
認真的小黃皮子專註起來十分可愛,我仔細看著妖門地圖,一點不敢疏漏。
快到十二點時,他遞給我紙條:「差不多了,我們去井邊吧。」
妖門和人間的通道就是井。
之前五大家仙陣時,我記得遲琛也是到了鎖龍井邊兒。
碰巧我後院就有井。我將那些古怪的符文用井中的無根水畫在井口時,立刻感覺得到,一股股妖風從井口吹出來!
隨著符文逐漸畫滿,更像是有什麼要從裡面出來天空亦是陰雲密布——
世事無常,沒想到自己和陸九重相處良久,沒接觸過道門的符,卻到如今接觸了妖門,這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待我畫好符文後,我掐破了自己的手指尖。
指尖相對時,我開始念咒。
第一次手捏印訣,我全力穩住心神時,喊出那句「西嶺峰,山門開,五大家仙如律令」后,沾了妖血的手拿出盾牌拍在了符文上——
那瞬間,面前的井「轟」得一聲,白霧騰騰!
「咔咔咔!」
旁側,黃澤修跳到我肩膀,我帶著他縱身一躍。
面前。
並不是漆黑冰冷的井底而是一處山門。
應該是咒語中的「西嶺峰」。
傳聞中的妖門,便是井。
若妖門關閉,此後任何井也不會通往這裡。
我落下時,就在黃澤修方才給我說過的一處荒郊。
周圍,仙氣淼淼,不遠處是朱門金柱。
正想著遲琛是否在監獄。我就看見了遲琛——
吊在大門之上的遲琛隨著妖風隨意晃動,他滿身是血,全身沒有一處好肉。
烈日炎炎之下,雙眸緊閉,他還在睡。
這邊兒黃澤修在我肩膀上,按了按爪子,遞過來條兒:「稍安勿躁,馬上就換人,我們帶著他立刻走!」
我點點頭后,躲起來,靜觀其變。
那邊兒守衛是兩個男人,我並沒有看見狐狸耳朵或者黃皮子尾巴,黃澤修說過,修鍊過百年才能入妖門,這些傢伙修為都高著。
我掃了一眼黃澤修,突然間想到一件事,黃澤修既然能自己過來,為什麼不自己來?
那邊兒,果然換班了,看到那兩個守衛離開,我在黃澤修示意下,飛快的跑了上去……
不是沒想過會改變,但是——
沒想到身體這麼輕盈。
輕而易舉的解開了繩子后,我把遲琛抱下來。
那邊兒守衛很快要回來,這邊兒黃澤修在畫妖門準備離開。我跑過去時,盾牌一扔。
抱著遲琛和黃澤修在薄霧中又離開了妖門……
心「撲通、撲通」的加速,我們又回到井裡。
我一手抱著遲琛一手抓住井壁跳出來,「嘩啦啦啦」的一身水。還心有餘悸。只是——
我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我抱著遲琛放在床上時,看著黃澤修,道:「這麼簡單的活,你一個人也行吧?」
黃澤修慢里斯條的從床下拖出來血靈芝。邊吃邊道:「當然行。只不過,讓你入妖門,可沒那麼簡單。」
「什麼?」我看著黃澤修,他三兩口吞下了血靈芝后,薄霧四起中有了人臉,熟悉的臉上,笑的人畜無害:「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他。」
「他必須受罰,現在,這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