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離開我6
白澤等人帶著陶夭夭離開了槐江之山。雖然陶夭夭有治癒能力,但受傷實在太重,她過了兩天才醒來。
她感覺到四肢酸疼無力,又開始嘔吐了起來,什麼東西都不想吃,只想和季陵光拚命。白澤他們怎麼都勸不住,只好讓晏七讓陶夭夭置身在幻境,這樣陶夭夭才能吃點東西。
幸好,陶夭夭失去大部分力量后,輕易陷入到幻境里。眼見陶夭夭神情獃滯,如同牽線木偶樣,機械地朝著口中塞著東西,白澤一陣心疼。
晏七忍不住,想告訴陶夭夭真相,白澤拒絕:「你想讓陶夭夭瘋狂嗎?」
「那我該怎麼辦?幻境到底會有損她的身體。」
「兩害取其輕,只能先這樣。等到回去,龍星塵清洗她的記憶吧。」
這時,幻境中的陶夭夭突然醒來。記憶中,胸前刺目的鮮血,染紅了陶夭夭的眼睛。陶夭夭要去找季陵光問個清楚,晏七下意識想要再次開口唱歌。沒想到,陶夭夭已經接連兩次中了幻境,她早有防備。
「我命令你晏七,從現在起不許對我使用幻境。」
式神對於陰陽師,只能無條件聽從。晏七還未出口的歌聲,就化成了一個簡單的「是」。白澤抓住陶夭夭的手臂,攔住她的去路。
「白澤,我命令你不得阻攔我!」
沒有人想到,陶夭夭會反應如此迅速,他們都被言靈控制。眼見陶夭夭就要走出病房,沒想到她剛邁開腳步,剛好與她的主治醫生撞在一起。
陶夭夭伸手拉住差點倒地的醫生,說了聲「對不起」,想繼續離開。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陶夭夭,你小心點。都懷孕了,怎麼冒冒失失的。」
陶夭夭猛然頓住腳步。眸中的憤怒變成了不可思議,欣喜的情緒剛冒出,倏爾再次被憤怒和濃濃的悲涼替代。
陶夭夭低下頭,手不自覺撫上她的小腹。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陶夭夭才緩緩回身,聲音微微顫抖:「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們查了您的血液,不會弄錯的。如果您對檢查結果有任何疑問,我們可以幫你再免費做一次檢查。」
白澤聞言,來到陶夭夭的身旁,拿起她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的脈往來流利,應指圓滑,這是標準的滑脈。白澤神色複雜地放下陶夭夭的手,對她輕點下頭。
天啊,怪不得會反胃,原來她是真的懷孕了!陶夭夭這才記起,她的姨媽好像遲到了好久……
懷孕,有孩子了……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她這樣要怎麼犧牲性命?要枉顧孩子的存在嗎?
陶夭夭摸著肚子,忽然感覺手心被踢了幾下。這麼丁點大,竟然有胎動了,人類是絕對不可能的。這孩子,到底會是什麼樣的?
「姐姐,懷孕是好事。你別愁眉苦臉,小心生出的孩子是季陵光的複製版。」
氣氛凝滯中,生性活潑的晏七主動找話題活躍氣氛,卻說錯話了。他被陶夭夭狠狠剜了眼后,後知後覺想起,陶夭夭還不知道真相。
晏七訕笑了起來,陶夭夭總覺得他們有事情瞞著自己。不管怎麼樣,她必須見到季陵光。
「帶我去見季陵光。」
陶夭夭拿出紙鶴,紙鶴在陶夭夭靈力的驅使下飛出窗外,白澤他們根本沒辦法阻止。陶夭夭驀地想到,季陵光之前刻在她身前的名字。陶夭夭抬手捂在名字的位置,叫了幾聲季陵光。
可是,季陵光一直沒有出現。他這是不願出現了。
陶夭夭在想著季陵光,而布滿積雪的南槐之山上,季陵光正不斷揮出天火,阻擋缺口不斷下泄的寒氣。
陶夭夭的聲音在腦中回蕩,她在召喚他!季陵光揮出天火的速度微微一滯,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傾瀉而下,冰凍了季陵光周圍的空氣。他好似置身於萬丈冰窟,身體中的血液凝滯住。
糟糕!
季陵光從南槐之山頂端跌了下來,不受控制地滾落在山腳處。他四肢麻木,過了好半天才恢復一點知覺。他渾身覆著一層冰霜,身體一動,冰霜發出一陣細小的破裂聲。
季陵光用力抿著凍到青紫的唇,艱難地從雪地中爬起身,繼續一腳深一腳淺的朝著山頂踽踽前行。
越靠近山頂,寒氣越盛。過不了多久,城市中的萬物將會變成一座冰城,勝敗在此一舉。季陵光深吸一口氣,右手掌中出現一團白色火焰。
這時,病房中,藍色紙鶴飛了回來。陶夭夭張開手,紙鶴落在她的手心,輕輕啄了啄她的手。
紙鶴找到季陵光了!
陶夭夭裹緊身上的衣服,低頭看了眼小腹,低聲說:「寶寶,我帶你去找爸爸。」
陶夭夭在紙鶴的帶領下來南槐之山,白澤和晏七一直跟在她的左右。南槐之山上,狂風卷著暴雪,不停地拍打在陶夭夭他們的臉上。陶夭夭睜不開眼睛,紙鶴也被暴雪捲走。陶夭夭他們在一片白茫茫,沒有任何標記的南槐之山上迷了路,只能艱難前行。
這樣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季陵光?陶夭夭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環視下猶如北極雪山的南槐之山。
南槐之山上,除了被雪凍死的樹木之外,只剩下一山的雪,哪裡有季陵光的影子。陶夭夭心裡惴惴不安,她張口喊著季陵光。可惜,簡單的三個字陶夭夭喊地並不順利,風雪鑽進她的口中,她一陣猛咳。
白澤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伸手拿掉他脖子上的圍巾,想給陶夭夭擋風雪。陶夭夭搖頭:「不用,白澤,我不冷。」
陶夭夭沒說假話。自從來到南槐之山後,晏七和白澤被凍得唇色分外不正常,雙眉掛著冰霜,而陶夭夭並不冷。源源不斷的熱氣自小腹起,流淌過她的四肢百骸,她好似被一輪暖陽炙烤著,渾身暖暖的,感覺不到任何寒意。
天寒地凍,陶夭夭面色白裡透紅。白澤心中驚奇,不放心抬手試了下陶夭夭的額頭,感覺到她額頭上竟然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相較於白澤的驚奇,陶夭夭心中明了,應該是小傢伙在保護她。這傢伙是朱雀的孩子,所以天生也是屬火的屬性,讓媽媽自帶溫度吧。以前他還小的時候,能量也不是那麼明顯,但自從能動彈后,倒是妖力驚人。
陶夭夭想著,她的手再次不自覺的撫上小腹。突然,天空中出現一道白色的火焰。那白色是那麼華美,照亮了天空,彷彿時間最美麗的景色,在它面前都不堪一擊。
「姐姐,你看。」晏七指著火焰。
白澤變了聲音:「白色天火!」
陶夭夭記得季陵光和她說過,天火按攻擊力分成三個等級,分別是紅色、金色、白色。白色天火可以與天地抗衡,但會妖力盡失……
陶夭夭聞言,剛剛還紅潤的臉色瞬間退了血色,煞白一片。她拔腿朝著白色天火發出的位置跑去。這時,季陵光已經傾盡妖力。白色的天火是那麼炙熱,可是它只是稍微緩和了一下,還是無法阻擋綿綿不斷落下的冷氣。
季陵光耗盡最後一絲妖力。他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干一般,修長的雙腿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他單膝跪在雪地中。沒有妖力加持,季陵光的身體一點點陷進幾米深的雪中,當陶夭夭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季陵光狼狽的模樣。
「夭夭,你來了。」季陵光虛弱地說。
季陵光現在的樣子,讓陶夭夭心疼至極。她急忙把季陵光拉了出來,幫他撣去身上的雪花。她想罵季陵光,卻落下淚來:「季陵光,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融合了你身上的兩股力量。雖然,有點難,很辛苦……」季陵光強笑,「夭夭,我厲害嗎?」
「季陵光,你是不是要代替我去死?」陶夭夭哭著問。
「我也想拯救世界啊。」季陵光抬手,輕撫著她嬌嫩的臉頰,「夭夭,照顧好自己。」
季陵光完全是一副交代後事的口吻,陶夭夭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抬頭看向天空,只見白色的天火漸漸被冷氣衝破,似隨時都可以熄滅。
山頂的溫度逐漸下降,季陵光的唇色再次加深,陶夭夭不自覺抱緊季陵光。
「夭夭,白澤他還不錯……」
「季陵光你有沒有半點兒新意!能不能不要每次在生離死別的時候,把我推給別人!」
白澤才不會做你的接盤俠呢!
陶夭夭低吼著,眼淚不爭氣地滾落眼眶,滴落在季陵光的唇上,滾進他的口中。
季陵光口中咸澀一片。看到陶夭夭哭,季陵光心如刀割,他抬手輕輕擦拭著她的眼淚。
「寶貝,別哭。我已經活地夠久的了,這輩子能與你相知相愛,是我最大的榮幸。我既為王,總要做一點事情。」
可以相知相愛,卻無法相守,為什麼要這樣!陶夭夭泣不成聲,把季陵光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下一秒,季陵光的手心好似被撞了一下。一股奇異的電流從他的手心,直擊在他的心上。季陵光覺得很奇妙,他呆愣愣地看著陶夭夭的肚子。
「夭夭,你胖了。」
噗,這傢伙絕對是直男癌晚期了!生死離別的悲涼氣氛硬生生被沖淡了,陶夭夭忘記了哭泣,幽怨地看著季陵光。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算是胖了,也很漂亮。」
站在不遠處的晏七,忍不住感嘆說:「以季陵光的情商能追到陶夭夭,真是奇迹。」
天太冷了,簡直哈氣成冰,晏七不停地跺著腳,就快受不了了。他實在看不下去,大聲說:「陶夭夭懷孕了好嗎!懷孕了!」
夭夭懷孕了!
季陵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欣喜若狂,用力抓住陶夭夭的手:「晏七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陶夭夭含淚說。
季陵光低著頭,把臉頰貼在陶夭夭的肚子上。小傢伙好像什麼憂傷都沒有,在陶夭夭的肚子里動地歡快,不停地踢蹬著季陵光的臉頰。
初為人父,卻要面臨生死離別。季陵光心中的百般不舍,如泉涌般一般。他在心裡和小傢伙對話。
對不起,小傢伙,身為你的父親,我卻無法見證你的出生和成長。這是我的失職。你要好好的陪伴在夭夭的身邊,不準惹她生氣,不然我……總之,你要照顧好她,不許讓她傷心!
「知道了,啰嗦!媽媽說的對,你就是個幼稚鬼。」
我去!
季陵光的耳邊響起奶聲奶氣,卻透著幾分老成的聲音,第一反應是見鬼了。
「我不是鬼!」小傢伙生氣地說。
太玄幻了,小傢伙竟然能讀懂他的想法!季陵光死死地盯著陶夭夭的腹部,可以想象這個小妖怪會是多麼強大。
這樣真好。
「好好保護你媽。」季陵光在腦中說。
「哼,不要你廢話,我知道的啦!」
這時,周圍越來越冷,白色的天火即將被冷氣吞噬。沒有天火,接下來會是一場死傷無數的災難。季陵光站起身:「夭夭,如果可以,忘了我吧。我愛你。」
季陵光用力親吻了一下陶夭夭,不等陶夭夭做出回應,他突然展現本體,揮舞著巨大的翅膀,沖向南槐之山的山口。陶夭夭簡直不敢相信,大聲哭泣:「季陵光!」
陶夭夭召喚出小草,蔓藤快速生長,纏上季陵光的爪子。季陵光不敢回頭,怕對上她的眼睛,他會帶她奔赴天涯海角,不問世間災荒。
「季陵光,我們……」
我們可不可以自私一點!就像你說的,世間一切與我們無關啊!
這一刻,陶夭夭突然理解了季陵光之前為什麼阻止她。她神色一僵,藤蔓稍稍一松。頓時,季陵光掙脫了藤蔓,繼續往前飛。
「季陵光!」
在陶夭夭的叫喊聲中,季陵光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一頭扎向山口。眾人都以為,季陵光會魂飛魄散,沒想到陶夭夭的肚子突然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下一秒,天上快要被寒氣吞滅的白色火焰突然火光衝天。冷與火的較量中,如有神助的白色火焰,一點點吞噬掉寒氣,阻止寒氣的傾瀉。白色火焰更是溫柔包裹住了季陵光,當他跌落在雪地時,陶夭夭頓時迎了上去。陶夭夭抱住了季陵光,聽到季陵光啞著嗓子說:「我好像……沒死成。」
「傻瓜!」
陶夭夭抱著季陵光又哭又笑,季陵光想抱陶夭夭,到底渾身沒有力氣。他看著陶夭夭的腹部,知道是這個孩子的威力。
真是……可怕的力量啊。
晏七反應過來。他伸手戳了戳陶夭夭的肚子,沒臉沒皮說:「我去,小傢伙可以啊,需要師父嗎?」
「滾!」陶夭夭踹他一腳。
晏七一下子倒在雪地里。他正想撒嬌,這時南槐之山開始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