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對不起15
陶夭夭親眼看到夏冉從十六七歲，活力滿滿的年紀，一下子變老。
眼睜睜看著季陵光從她眼前消失的無力感，再次席捲陶夭夭的全身。淚水漫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握住夏冉朝著她伸來的手。
「我……」夏冉虛弱，她痛苦的表情中有恐懼和不解，「姐姐，我……我的聲音……不是……我的手……」
夏冉終於看到她乾枯如柴，過度缺水的手。這時，搭在她肩膀上如雪的白髮，也闖進她的視線。她顫顫巍巍地抬起放在身側的右手，摸向她的臉，然後愣住了。
夏冉緊緊地抓住陶夭夭的手：「姐姐，我怎麼了，我是不是變老了！」
陶夭夭不敢直視，把命都交到她手中的夏冉。她垂下眸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陶夭夭的沉默，告訴了夏冉答案。夏冉抱住頭尖叫出聲，只是她的身體已經進入耄耋之年，只能發出沙啞的哀嚎。陶夭夭難受到了極點，彎身抱住她：「夏冉，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不怪姐姐，你已經儘力了。我恨啊，我好恨！」
夏冉第一個躺在手術台上，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她自知自己的時間不多，極力剋制住情緒，緊握住陶夭夭的手：「姐姐，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求姐姐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千萬不要讓我的爸媽見到我現在的模樣。」
「我答應。」陶夭夭哽咽著點頭。
「姐姐，我好喜歡艷麗的牡丹花。父母答應過我，只要我能順利進入大學，他們就會帶我去洛陽看牡丹。可我卻……卻等不到……」
夏冉的話還未說完，她的手從陶夭夭的手中掉落。
「夏冉！」
陶夭夭哭地不能自已，漸漸趨於平靜的地下室，再次騷動起來。陶夭夭猛然記起石門外的蘇城，她豁然起身拔出妖怪身上的匕首，可在她直起身的瞬間，蘇城已經逮准機會來到她的身前。
季陵光和夏冉的死亡畫面，不斷在陶夭夭腦海中來回重放。她內心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將她整個人吞噬掉，握緊匕首朝著蘇城刺去。
蘇城快速躲閃開。陶夭夭召喚出小草，小草卷著匕首朝著蘇城攻去。陶夭夭攻擊密集，蔓藤感受到陶夭夭的情緒，分出無數枝丫，每當蘇城想要快速移動到陶夭夭的附近，都會被蔓藤的枝丫纏住。
蘇城擅長近身攻擊，他的速度被蔓藤牽制住，無法靠近陶夭夭，攻擊力大打折扣。陶夭夭愈戰愈勇，不斷揮舞著手中與她配合默契的蔓藤，朝著蘇城身上招呼。
蘇城處在下風，他不甘心被陶夭夭虐，快速掠向離他最近的女孩。
蘇城在女孩驚恐起身逃竄時，右手準確的扼住她的脖子：「夭夭，住手！」
蘇城早已拿捏住陶夭夭心軟的本質，但這次陶夭夭手上的動作只是稍微一停頓，又朝著蘇城抽去。
蘇城訝異，倉促帶著女孩躲開：「夭夭，你再不住手，我真的會要了她的命。」
「那樣你就又少了一個大妖怪。」
陶夭夭已經看透了，就算她現在停手，她也無法阻止女孩的死亡。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殺了蘇城，給這些無辜的女孩子陪葬！
蔓藤再次打下，蘇城躲閃不及，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的女孩擋在他的身前。
待陶夭夭發現蘇城的意圖時，蔓藤已經無法收回。蔓藤抽打在女孩的肚子上，女孩沒了蘇城的支撐，她的身體飛出去撞在堅硬的牆壁上后，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女孩抱住血跡斑斑的肚子蜷縮著身體，痛苦至極。
陶夭夭心中一緊，握著蔓藤的手，因為過度氣憤而微微顫抖著。她咬牙切齒地咒罵：「蘇城，你真卑鄙冷血，你的所作所為簡直枉為人！」
「夭夭，是你逼我的。」蘇城冷冷地說。
「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別人的錯，這些女孩也是我逼著你，把她們擄來滿足你的私慾的！你蘇城是蘇家歷任最偉大的家主，如果蘇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會深表欣慰，特別想衝破棺材板，對你進行一番表揚。」
蘇城豈會聽不出陶夭夭的譏諷。他面色一陣青白，怒氣卻出乎意料地消減幾分。
「他們會理解，我這麼做只是為了光耀蘇家門楣。」
「你是為了光大蘇家門楣，還是為了滿足你成為強者的慾望，只有你自己知道。」
陶夭夭望了眼夏冉的屍體，她不再跟蘇城廢話，再次與他纏鬥起來。蘇城堅持說：「你胡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蘇家，沒有半點兒……」
說到私心，蘇城竟然說不下去了。
當初蘇城和賀青瓷合作的初衷，就是不甘心被陶夭夭超越。他想要把她留在蘇家，讓陶夭夭做他的妻子，與她一起共同開創蘇家的輝煌未來。
然而現在他卻跟陶夭夭斗的你死我活的，這已經與蘇城的目的背道而馳了，蘇城突然迷茫了起來。
陶夭夭趁著蘇城分神時，用蔓藤裹緊他的身體，接連將他摔在牆壁上。
陶夭夭手下沒有留情，蘇城記不清自己被摔了多少下。他渾身骨頭好似都斷裂了，五臟六腑都疼地痙攣，蘇城忍不住吐出口血。
陶夭夭對蘇城，已經生不出半分憐憫之情。她冷著一張臉，握緊匕首靠近蘇城，朝著他的腳上劃去。她要把當初蘇城加諸在季陵光的身上痛苦，全部還回去！
「啊！」
匕首鋒利，蘇城腳踝上出現一道血紅的口子，血順著口子不斷向外冒著。
只是，讓陶夭夭想不通的是，蘇城流出來的血竟然是紅色的，他沒有消失！她眉頭緊鎖，握著匕首又在蘇城的身體上劃了一刀。
「為什麼匕首上的毒對你沒用？星魂對你也沒作用！」
「因為毒只對妖怪有用，我連半妖都不是，毒對我造不成任何傷害。我，是墮落的陰陽師啊。我以為我是陰陽師，後來以為我是半妖，可現在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東西。」
真是可笑。原來，和賀青瓷完成的交易，讓他變成了這樣奇怪的東西。
這些女孩腹中孕育的會是那麼噁心的生物，他也同樣如此。而他，已經沒辦法收手了。
蘇城的聲音是那麼平靜，卻又是那麼凄涼，但陶夭夭可不會手軟。她心想，毒不死他正好，剛好可以讓她多折磨他一會兒！
陶夭夭再次舉起匕首，就在她的匕首將要穿透蘇城的腹部時，剛剛被蘇城挾持的女孩，發出一聲刺耳的嘶喊聲。
這是痛苦到了極致，才會發出的聲音。陶夭夭渾身一僵，在她回頭瞬間，一個渾身是血的東西，朝著陶夭夭撲了過來。
那東西是剛出生的妖怪，它速度太快，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來到了陶夭夭的面前。陶夭夭無法閃避，執著匕首刺向它。
妖怪快速抱住陶夭夭的胳膊，尖銳的爪子刺進陶夭夭的皮肉中，它張開嘴巴朝著陶夭夭的下巴咬去。
陶夭夭抬手欲抓妖怪的脖子，它身上滑膩一片。陶夭夭抓了個空，在妖怪撲上來，在生死攸關的一瞬間，妖怪被蘇城撞到一邊。
蘇城重重壓在陶夭夭的身上。陶夭夭沒有想到蘇城會救她，但現在來不及思考了。妖怪再次攻來，陶夭夭急忙推開蘇城，把剛剛從蘇城身上收回的蔓藤，打向妖怪。
妖怪剛出生，沒有見識過蔓藤的厲害，它張口就去咬。蔓藤的倒刺劃過它的唇舌，疼得它在地上翻了幾個滾。
幾秒過後，妖怪的傷口以驚人的速度癒合，它又滿血復活了。它閃動著散發出駭人紅光的眼睛，在陶夭夭和蘇城兩人之間逡巡一圈后，果斷選擇朝著戰鬥力比較弱的蘇城撲去。
蘇城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費盡心血孕育出來的大妖怪，竟然會對他發動進攻。他忘記躲避，妖怪張口咬在他的腿上。
蘇城痛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現在就是在自食惡果，陶夭夭本該袖手旁觀，但她一向不喜歡欠別人恩情，特別還是隔著血海深仇的仇人的恩情。她揮動蔓藤，捲住正在狠狠撕扯蘇城大腿的妖怪，對著牆上砸去。
蘇城孕育出的這批妖怪有著逆天的本領。它的四肢用力蹬住牆壁，緩解疼痛的同時，利用它強大到駭人的彈跳能力，一躍而起直奔陶夭夭而來。
這個妖怪太可怕了！陶夭夭神色一凜。
陶夭夭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揮舞著蔓藤試圖再次捲住它。陶夭夭更是注意到，妖怪的身體比剛才明顯大了一圈。
妖怪的應變能力極強，在蔓藤揮來時，它跳起身子，張開兩隻爪子抓住蔓藤后張口就咬。
妖怪牙齒又長又尖，蔓藤被牙齒穿透，陡然一縮。
陶夭夭好像聽到了小草的痛呼，她抖動蔓藤帶著妖怪砸在地上的同時，握著匕首刺向它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