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醒來
某城中村。
凌晨五點，正是這片私搭亂建棚戶區最安靜的時候，早出的小商販已經全部離開，晚歸的小姐們也已經回來，賣早點的還沒有開張或到位，到處散落著生活垃圾、污穢橫流的街道上，只有唰啦唰啦的掃地聲單調的重複。
對於此，街坊鄰居們家的狗都懶得叫喚。
但大隱於市的非法小診所里，厚厚夾門隔開的隱秘實驗室中，諢名小牛大夫的蕭佑正俯身在檯子前，眼睛死死盯著電子顯微鏡下，放大無數倍的血細胞反應。
沒有電影里那種精緻而細節分明的反應過程，大量鮮活血細胞的破壞只是一瞬間，那顏色的突變，放大血滴跟燒開了似的驟然翻騰，一眨眼就完成的生物侵襲，都不是肉眼所能完全跟上。
但結果，卻是非常直觀的。
掃描出的畫面截圖上，一組長相格外猙獰的血細胞形態展露無遺，令他整個人身體僵住，久久沒有動彈。
身後傳來一陣窒息般的咳嗽，蕭佑像是受到電擊，猛地回過頭，滿臉擔憂的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
是秋鴻，曾經妖嬈魅惑無限風情的佳人，短短几天時間裡瘦成了一把骨頭，她的整張臉都沒了肉一樣凹陷進去，兩隻眼睛顯得格外突兀，瞳孔充血放光，猶如傳說中吃過人肉的野獸。
她的頭髮乾枯如雜草，沒有丁點兒的鮮活光澤，似乎隨手抓一下就能捋下來大把。
整個人體埋在毯子下，似乎連那點兒分量都無法承擔，呼吸聲有氣無力，嗓子里像是有一口痰堵著出不來，呼嚕呼嚕格外瘮人。
她不時的抽搐幾下，每次都發出「嗬嗬」的怪聲，整個身體急遽的抖顫，帶動的整張床都亂晃。咔咔的咬牙聲異常刺耳，同時皮包骨的臉極致扭曲，雙目之中紅光散亂。
但她仍舊挺過去，好似一下用盡全部力量，氣若遊絲，又不甘閉上眼睛的望過去。
蕭佑連忙來到床邊，拿了氧氣面罩要給她帶上。
秋鴻艱難的搖下頭，氣息微微的道：「別費勁了，我撐不過去的，你給我打一針，省的受罪。」
「不行！我馬上就要成功了，你再堅持一會兒，就一會兒！」
蕭佑咬牙切齒，死死的捏緊拳頭，渾身皮膚都要迸開似的，卻要強迫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夠正常。
秋鴻慘然一笑，配上骷髏般的面容，格外的猙獰。
她赤紅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柔和，輕嘆道：「傻子，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拿假話騙我？這毒根本就解不了，那個死丫頭存心想讓我死啊。」
「不是的，你想多了！」
蕭佑堅定的搖頭，不過作為研究僧的他情商太低，連裝模作樣都不會，哪怕秋鴻只剩下百分之一的功力，一眼就能看個通透。
看到她瞭然的眼神，蕭佑急了，趕緊解釋：「你聽我說，他們提供的資料是真的，我配出來了一種前所未見的病毒，也能跟正常血細胞發生反應，只是最後形成的狀態，我有些看不明白，所以不敢胡亂給你用上。」
「你覺得，我這樣子還能更糟一點嗎？」
秋鴻自嘲的慘笑，蕭佑心疼的幾乎落淚。
他背過身去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咬牙道：「那些該死的傢伙，他們肯定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故意不跟我說明白，誠心要難為人！我，我……」
關心則亂，向來無照行醫卻從不擔心出事故的小牛大夫，橫行棚戶區好幾年，現在卻對著一副八成是解藥的東西遲遲不能決定。
關鍵是，要用的人是秋鴻，是他喜歡上的女人。
幾天前，李貓給了他一套來自顧英男的基因病毒調製資料，說是能夠解開秋鴻中的生化病毒。
他這個小小的生物實驗室五臟俱全，做一般調製並無太大問題，很容易就完成了初步的實驗，可出來的東西卻讓他無法下定決心。
那是一種極其詭異的病毒，其具有堪稱霸道的攻擊性，能夠在人體自我防禦機制的剿殺下，迅速鑽進各種體細胞中，野蠻生長並從基因層面改造細胞形態，出來的模樣是各種猙獰，怎麼看都不像是啥好東西。
但新形成的細胞真的很強悍，比常規人體細胞活性更高，對於外在環境變化適應性更強，耐受各種物理化學的損傷，修復速度也是超過正常好多倍。
可以想象，倘若人的全身細胞都被轉化成類似形態，那麼必定具有拳王的力量、獵豹的速度，猿猴的敏捷和蟑螂般的存活能力，說是超人也不為過，至少堪稱變態。
但那種形態下的，還是不是人呢？更像是科幻中的生化兵器，乃至外星怪物一樣。
他的秋鴻才不要變成那麼可怕的東西，不能。
所以這幾天，蕭佑覺也不睡的瘋狂實驗，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弱化那些「副作用」，而保持原有的正面強化。可惜無論他怎麼努力，結果都是失敗。
那病毒變異之後的形態太頑固了，根本無法誘變或強制變異，否則就要崩潰給他看。
蕭佑有心去找人問問，可發出去的郵件遲遲不能得到回應。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程度的生化技術，本就是不可估量的絕頂機密，怎麼可能輕易透露？
另外他還懷疑，也許就連李貓代表的那方勢力，其實也沒能徹底解決掉其中的缺陷。
如果有充足的時間和資源，蕭佑也許可以窮盡多年時間忘我投入，真弄出點成果來，可問題是秋鴻等不了。
短短几天，無論他怎麼努力，秋鴻都無可阻止的消瘦下去。
那不是單純的體能消耗，而是其身體機能正朝著無可挽回的方向變異，對於能量吞噬的效率更高，病毒在瘋狂的全身蔓延，把她朝著一種可怕的怪物在轉化。
迫不得已，蕭佑把她全身捆住，不然發狂的時候，早已經張牙舞爪撲上來咬人了。
這幾天流傳在市井中的小道消息里，有關喪屍咬人的傳聞不絕於耳。
大多數人當成談資津津樂道，蕭佑卻知道，這事特么的是真實存在！
喪屍病毒？！
作為專業研究僧，他並不相信世上有此等烈性傳染病毒存在，那不科學。
但真相卻又是他親眼所見，潮流會所發生的事情絕非虛假，秋鴻作為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面前呢。
這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東西，為何如此詭異兇殘？
那個秋鴻口中被稱為難得一見的天才少女，到底從哪裡來的這般手段？
想不通，猜不透，令人費解。
蕭佑煩惱的使勁撕扯頭髮，原地轉了好幾圈，再次看向秋鴻。
她撐不過下一次發作了。不能再等，只能拼一把！
他使勁甩甩顫抖的手，拿起注射器來抽了一點滿是病毒的藥水，把幽藍色的針筒舉在眼前，喃喃道：「你最好別出意外，不然我拼上命，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呲！」
一針準確扎進秋鴻頸部血管，一推到底。
藥物幾乎當場起效，秋鴻的雙眼猛然翻白，整個人如弓一般彈起，包裹著她的帶子差點崩斷，床鋪嘎吱吱尖叫。
她喉嚨里嗬嗬嘶吼，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為赤紅，一道道肌肉血管蚯蚓般的蠕動，好似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亂竄，從頭面迅速向下，轉眼蔓延到全身！
蕭佑猛地掀開毯子，死死盯著她那近乎骷髏的身體，大量肌肉彷彿無中生有的，從脖子往下高速增生、膨脹，轉眼就超過她之前的狀態，並進一步的粗壯。
不過幾個呼吸，變化推進到小腹部，陡然放緩了速度，秋鴻發出痛苦的呻吟。
蕭佑如夢方醒，一把扯過旁邊鐵架子上掛著的營養液針管，嚓嚓兩下分別將兩根大號針頭扎進她的雙臂膨出血管中，使勁擠壓軟體袋子加速往裡灌輸。
幾袋高能液體轉眼強行打進去，秋鴻好似發動機得到油料補充，轉化重新啟動加速，從小腹蔓延到兩胯、大腿，她的臀部頓時渾圓撐起，長腿豐盈挺拔、剛健有力。
再一次更換營養液，足足十幾袋連續的灌輸之後，轉化過程才好似完成了。
秋鴻繃緊的身體噗通舒展開，整個人緩緩地蜷縮起來，皮膚從不正常的暗紅色漸漸明亮，轉為鮮紅、艷紅，再到一層乾癟死皮如鱗片龜裂，在滾滾熱氣的熏蒸下逐漸剝離。
呼吸漸漸悠長深沉，越來越有力量。心臟跳動忽快忽慢的節奏逐漸平衡，每分鐘不超過四十次。
她的面頰重新長滿了肌肉，線條恢復優美，頭髮從根部滋養變色，到了十幾公分處才後繼無力。
一切徵兆都顯示，藥物起了作用，她正在朝著好的方向變化。
但不知怎的，蕭佑始終有股揮之不去的危險感，心驚肉跳的緊盯著病床，右手中不自覺地翻出一把鋒利手術刀，夾在指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手撇開的營養袋滴答滴答灑出殘餘液體，聲音極其突兀，嗡嗡的設備運行聲作為背景，倍增詭異。
驀地，秋鴻雙眼睜開，身子綳直，捆綁的帶子嘣崩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