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槍合一
陳鋒渾身汗毛都炸起來，就覺得眼前突然出現一頭猛虎般，威勢驚人，殺氣盈動。
他的警惕和對抗之意自然被激發，差點當場從裝備寄存處拿出槍來，不過卻憑著頑強意志給應頂住了。
「唐哥，是我！」
他輕喝一聲，那股凌厲肅殺的氣勢隨之收起。
「是你？」
阿唐又恢復到平日的模樣，眼神當中的戾氣隱沒不見，臉上現出意外的表情，驚疑不定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的腳步聲變了，體態氣息也發生變化。嗯？你找人給整過架子，竟然有點脫胎換骨的意思？」
他沒有對剛才的失態多解釋，卻一眼看出陳鋒的諸多變化，頓時想到最大的可能。
陳鋒心裡想起李貓的叮囑，抓抓頭皮笑道：「有那麼明顯嗎？還有，唐哥你剛才的反應怎麼那麼大？」
「大嗎？等你哪天到了我這種程度，就知道那不過是最普遍的現象罷了。」
阿唐瞪了他一眼，「你知道剛才是一種什麼情況嗎？我完全沒聽出你的腳步聲，也沒有感覺到有威脅的意思，突然就出現在我身邊五米之外，假如是殺手刺客，我可能已經死了。」
陳鋒嚇了一跳，自己居然能夠做到如此誇張的地步？沒覺出來啊！
他倒是知道，類似阿唐或者雷霆戰警那種程度的高手，對於危險或陌生人的警惕性已經深入骨髓，成為本能。
假如之前是個陌生人靠近，隔著十米開外，阿唐必然能感覺出來。
但自己的步態特徵和外顯氣息都改變，完全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卻能夠靠近到阿唐的後邊，都沒有激起他的直覺反應，這有多危險？
若是自己心懷歹意，手裡有槍，此時阿唐估計已經死或者重傷。
想到這裡，陳鋒難免心生喜悅，嘿嘿笑道：「應該做不到吧？我要是心裡有殺意的話，估計你早就發現了。」
阿唐點點頭：「有可能，但並不絕對。別忘了，我們上次在射擊場遇到的殺手，他就能完全掩飾自己的殺意。」
陳鋒那點兒沾沾自喜頓時消失，是啊，有那樣一個強大的榜樣在前，自己實在沒什麼好得意的。
阿唐一拍他肩膀：「不過這種狀態可以保持下去，好好體會，對你以後的實戰對敵都很有好處。」
「知道了，謝謝唐哥提醒。」
陳鋒用力的點頭，把話記在心裡。
阿唐輕輕捏了兩下他肩膀，又後退幾步仔細打量，由衷的感嘆：「你小子真是撞大運了，這麼百年不遇的好事兒都能碰到，不能浪費了，我跟你說道說道吧。」
陳鋒翹課前來，可不就是為了弄個明白嗎？當即洗耳恭聽，不敢錯過絲毫細節。
阿唐來回踱步幾圈，整理一番思路，才開口道：「你有沒有聽過，真正練內家拳的人，在他們功夫上身、懂勁的時候，必然會經過一個換勁的階段。」
陳鋒平時挺喜歡看國術類的網文，對此當然不陌生，並且也從吳偉斌那裡得到一些真傳的說法。
當即道：「有過，其實就是身體習慣了某種運動之後，肌肉骨骼筋脈氣血，甚至還有意識精神，都朝著這一運動形成的需要狀態作出改變，也算是一種脫胎換骨。」
「就是這麼回事。」見他能說的直白，阿唐省下好多口舌，「甭管那幫子練拳的說起來多玄乎，其實道理就這麼簡單。這種換勁，無論廚子木匠鐵匠農夫，還是書法畫畫兒推車拉磨，一樣工作干久了，形成千錘百鍊的慣性動作，都會引發身體的所謂『換勁』。」
「什麼是功夫？通過無數次的重複，把整個身心都轉變成最適合某種運動的形態，一舉一動都能發揮出身心合一的最大力量，就是功夫。」
陳鋒算是開了眼界，這麼說起來，三百六十行似乎都有自己的功夫啊！
「古代是有這種說法的，不過宋代以後武人受到打壓，文人見不得真功夫，還搶奪了說明描繪的權利，許多功夫都斷了傳承，走了模樣。除了戚繼光、俞大猷之外，大多數文人寫的兵書和戰爭記錄都沒法看了。」
陳鋒想到一些歷史穿越文里，反覆舉出的「一炮糜爛數十里」的說法，深以為然。
阿唐也就是藉機吐槽一句，隨即拉回正題。
「你現在的情況好像還不太一樣，不是千錘百鍊來的換勁狀態，說說感覺上是什麼樣？」
「好像小孩剛出生，從頭開始學著走路。」陳鋒用最直白的話語描述出來。
阿唐眉頭微皺，又思考片刻，嘖一聲道：「一張白紙好作畫，確實很難得，得好好利用起來，不然錯過了這個階段，一旦骨架筋肉定型，就麻煩了。」
他站定之後，緊盯陳鋒雙眼，肅然道：「你現在如果去拜個明師學拳，一定能成高手大才，很多老師傅搶破頭也得拉你去當真傳徒弟。」
陳鋒堅定的搖搖頭：「我就想學槍，拳術什麼的就算了吧。」
阿唐似乎有點感慨他這種不疑師、不動搖的堅定，不管學什麼技能，這種心性都是先決條件，達不到保持不了的，都難以成功。
「好，那我們就說槍。」
他從架子上拿起「百變槍模」，利索的拆掉大多數模塊只剩核心骨架，然後又在上面拼裝合金製造的組件，轉眼就弄出一支長度超過一米二、粗壯堪比機槍的大傢伙。
陳鋒掂量過所有的百多個零件，一看就知道，這傢伙總重量起碼得有二十多斤往上，堪比80式通用機槍了！
阿唐把「百變槍模」遞過去，信口道：「你知道，練形意的端大槍，練八卦的推大磨，練太極的玩大鎚，其實都是一種把外部力量練上身的過程。」
「你外部能降得住多大分量，練成后，就能用拳腳發出多大的力道，舉手投足、一拳一腳，都好比是大槍、大磨、大鎚等武器的打擊。所謂脫槍為拳，可以涵蓋各種拳法。」
他還是以練拳的道理來講，恰恰是陳鋒這種年紀最容易聽進去的方式，看看陳鋒放光的兩眼就知道，合適，有效。
「而我們練火器，道理是一樣的。都要先做到人槍如一，之後要把外在的槍練沒了，身體意識里生出槍的意境來——這方面你之前就做得很好，不用我多說。最後，則是身體朝著用槍的需要換勁，並練出一把『母槍』，到時候隨便你拿起什麼槍械，身體自然會形成最佳的適應形態，打出最好的效果。」
陳鋒眼前霍然開朗，一下子看到自己的前路所在！
以前，他每拿到一種新槍，都得先拆解摸熟，在腦海中建模對比，再投射向外校正彈道，並通過反覆的練習熟悉掌握。
可一旦遇到昨天的「炎魔咆哮」那種，拆不了也開不了的武器，就完全抓瞎了。
照著阿唐的說法，他真正達到那種境界時，豈不是信手拈來？
好比是武俠小說中，獨孤求敗武功到了極致，「四十歲后，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的程度？
無劍，無槍，想想都讓人流口水啊！
陳鋒渾身來勁，端起沉重槍模，瞪著阿唐問：「唐哥，你說要怎麼練？」
阿唐欣然笑道：「我已經提前考慮到了，這把槍模現在的形態就是『母槍』的雛形，你要以正確的據槍姿勢，先把它練沒了，然後再從身心兩面求出來……」
一邊說，他親手幫陳鋒擺正姿態，從脊椎到兩臂，甚至每條肌肉、每節骨骼的串聯運作，都細緻的講述，並用手給他捋順。
所有的內容要寫成文字，足以編成十幾萬字一本書。
這跟老師傅上來給徒弟正站樁架子時，沒什麼兩樣，關鍵得是明師，不是光能耍嘴的「名師」。
阿唐無疑是真正懂得，陳鋒照著他說出的要點，細心體會身體的各種感受，如同早晨學「走路」一樣，把全身筋骨肌肉調整理順。
最終，他擺出一個兩腿前後錯開，跟三體樁有一定程度相似，肢體各處與槍模形成諸多穩定三角支撐，脊椎挺拔豎直，精神虛領頂勁的架勢，穩穩噹噹的端住了那二十多斤的槍模。
「穩住，仔細體會重量帶來的壓力，心意別順著身體對抗的本能走，全當不是你自己的一樣，照看身體自發的調整變化。」
阿唐在一旁緊盯著，不時用指頭戳開陳鋒因為用力而鼓脹的肌肉，確保周身鬆弛有度，卻又不會全然無力的丟開槍模。
陳鋒的天分的確驚人，這種類似於打坐站樁中「松、空、靜、通」的要訣，沒用多久便得了體會。
他之前都能在腦海中虛擬建模，那是全神貫注到一定程度才能做到的。
現在，他把這種極度凝聚的精神意識用在體會上，便有了「觀照」的功用，迅速讓身體脫離意念干擾，肉身潛在的「靈」轉為主導，輕輕鬆鬆抗住了槍模的壓力，並保持好標準的架子，以極其輕微的幅度震動。
他的全身骨骼肌肉筋脈隨之調整，氣血運行和灌注的主次也隨之變化。
剛剛完成的基因修復，自然將這種動態過程視為正確，如同他學著走路一樣，在肉體上形成本能的記憶，並成為第一序列動作規程。
這就跟機器人輸入驅動程序一樣，陳鋒從裡到外的全部刷新，神經大腦隨之作出改變，一個全新的他開始從基礎構建起來。
一天時間，一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