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拼刀

  殺氣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它無形無質,源自人的精神意志,或者神秘不可測的靈魂。


  只要是內心堅定了殺戮的情緒,人體內的臟器功能和內分泌自然隨之發生變化,形諸於外的,是一系列可以為對方清晰觀察到的明顯體征。


  就如同現在的陳鋒,他雖然沒有刻意去幻想仇恨,鼓動怒氣,眼眸中卻自然流露出異樣的光彩。


  跟他對視的人,立即能夠察覺到直透內心的強烈意念,並為之震撼、惶恐、畏懼,乃至難以自控的顫抖起來。


  而陳鋒的體態也跟剛才不太一樣。


  之前他赤手空拳掄書包,看似猛虎下山傲視群狼。


  現在一刀在手,整個人彷彿都被刀鋒的凜冽給浸染,向外散發出透骨的寒意。


  他的上身微伏,下巴往裡收,有點類似於顧一刀平時那種翻白眼的姿態,兩小腿交錯緊繃,腳跟離地,如同壓緊的彈簧。


  但他的腰部和雙肩卻意外的鬆弛,看上去渾不著力。


  顧一刀卻在後面看的頭皮發麻,只有他這種同類才明白,能把身體調整出如此的形態,要麼經過極其嚴格的訓練,要麼就是親身經歷過太多次的搏殺,磨練出來的本能!


  陳鋒的情況,正是后一種。


  短短二十天里,他在競技場中拼殺死亡數百次,經驗豐富的超過現實中任何一名老兵。


  加上阿唐這個神秘高手的調教,他本人的天賦得到充分發揮,或許在動作標準程度上,比不過人家十年如一日的千錘百鍊。


  但要說生死搏殺的勝率,卻一定是他佔優!

  屋子裡這十幾號人根本不清楚,自己面對的瘦弱學生,其實是已經「殺人」數百瘋狂屠夫。


  對比起來,他們平時吹牛逼唬人的所謂「砍了某某幾刀」,或者弄死了某個老大的「英雄壯舉」,其實弱爆了。


  顧一刀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再提醒也是沒有大用,嘴裡咒罵一聲,反手亮出一把一尺長的三美武士刀。


  正宗冷鋼精工,真品三美鋼製造,雪亮刀身反射燈光璀璨如雪,傳承千五百年的唐樣破甲刀刃,放在陽江刀、西瓜刀主宰的街頭混戰中,就是削鐵如泥的神器。


  從顧一刀站立的角度,恰巧能把一縷刀光反射到陳鋒的眼角視野中。


  陳鋒的雙眼視角比他預想中更開闊,並在面對十幾人手持器械包圍時,依舊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三美武士刀亮出的剎那,陳鋒一聲低吼,猝然前撲。


  首當其衝的殺馬特少年早已被嚇的腳軟,根本毫無反應,被他一書包拍中胸口,倒飛跌扑。


  緊挨著的一人倉惶出手,高舉過頭的鋼管胡亂下劈。


  陳鋒借力轉向,搶先一步突入他大開的中門,右臂閃電般彈射一揮,從其剛剛打平的胳膊下掠過,掛起一陣狂風越身而過。


  那人就覺得前胸一涼,上身氣力傳遞陡然斷絕,下意識低頭一看,從左肋下方到右腋窩,緊身t恤噗哧迸開斜斜的口子,殷紅鮮血飈射而出,霎時間浸染半身。


  他驚恐的慘嚎一聲,鋼管咣當墜地,身子一軟,當場嚇昏了!

  陳鋒闖到後排,那幾個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膽氣盡喪之下,想要重新鼓起勇氣並不容易,武器壯膽的效果終究有限,卻都在陳鋒一眼之下,分崩離析,潰不成軍。


  「呼~!」


  書包掛著風聲劈頭砸來,聽上去就有莫名的力量感。


  幾人高舉的刀棍慌忙格擋,卻不料竟是虛招,真正的殺招隨著陳鋒靈活的身法,在動作最大的一人身上忽然爆發。


  「噗哧!」


  刀鋒撕裂皮肉的聲音並不響亮,但格外瘮人。


  親手砍過人的,對此格外的敏感和熟悉,只不過發生在別人身上,可能覺得挺爽;如今落在自己身上,那就十足的驚悚!


  陳鋒動作快,出刀更快!


  啞光塗漆的軍刺融入昏暗環境下,令人無從分辨刀鋒所在,調音師總務出品的出色材質,鋒利度足可保障。


  陳鋒以匕首操中「太字交叉」招數,一步一動,連續三刀,硬闖過這一排阻攔,身後一串慘叫聲,並有血珠子飈射。


  離著較近的幾個忽然覺得臉上一熱,下意識一摸,滿把的血紅!

  轉眼之間,陳鋒把簇擁在眼前的包圍圈打了個洞穿,刀刀見血,斬傷六人。


  冷不丁看上去,他出手好似很重,每一個人的傷口又長又深,血流的又快,格外嚇人。


  顧一刀幾步搶到最先挨刀的小子旁邊,伸手一探,頓時驚咦一聲。


  皮肉翻卷的口子看著猙獰,好似把人給開膛破肚了似的,實際上卻只深入一公分不到,中間沒有切斷任何一條大血管,放那兒不管,一時半會都死不了。


  「嘶~!這傢伙的手夠穩當,太有數了。」


  出刀殺人不難,難得是傷人不死,特別是在這類混戰當中,必須保證每一秒鐘都不走神。


  顧一刀捫心自問,都不敢斷言一定能做到。


  他抬頭看去,見前邊餘下的人手全都嚇懵了,跟受驚的雞雛一樣聚成堆兒,各自把刀棍擺在前面,哆里哆嗦的後退。


  後邊剛剛拿起武器的七八號人,連靠近三米之內都不敢,你望我眼,看到的全都是畏懼。


  軍心膽氣,便被這一人一刀,輕鬆擊潰。


  「住手!」


  顧一刀斷喝一聲,沖著餘下人擺擺手,「都滾一邊兒去。」


  站著的人二話不說,慌忙躲到牆邊。


  受傷倒下的,從疼痛中稍微清醒一點兒,發現沒有想象中那麼慘,小命貌似能保住,各自咬牙死撐爬開,吆喝其他人幫忙包紮止血。


  顧一刀抬起右手,拇指杵著眉心狠勁兒的揉搓兩下,貌似困擾的道:「知道么,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你這樣的人,這麼的出人意料,甚至是……驚喜。」


  陳鋒深深吸氣,徐徐吐出,把短時間爆發造成的內喘調勻。


  面不改色的冷然道:「我卻不覺得有任何可喜之處,胡錦月,人在哪?」


  他不問對方是不是已經抓了人,那種一個電話就能證實的事情,以他們擺出的陣仗,估計不會有所疏漏。


  再說,眼前這位老大那麼喜歡學古人用計謀,想必會把事情做得周全。


  顧一刀把三美武士刀在眼前一橫:「跟我拼一場,贏了告訴你。輸了,那小妞就得給我受傷的兄弟爽爽,當作補償。」


  他等著陳鋒火冒三丈,氣怒交加的爆發。


  陳鋒面無表情,眼皮都不帶眨一下,左手輕輕丟開書包,朝著他平攤開。


  「請。」


  顧一刀再次覺得不對勁,但一時有說不出問題在哪裡。


  他雖然已經知道,其實陳鋒和胡錦月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卻依然挺身而出,是正義感爆棚?

  看上去不像。


  那麼是看穿了自己的布置,自信實力強橫能夠輕鬆應對?


  顧一刀覺得回想起來,貌似人家從頭到尾都沒怕過啊。


  不爽!


  他臉色陰沉冷硬,騰身一跳上了七十公分高的大圓桌。


  足可容納二十人用餐的大桌子,桌面是五六公分的實木,中間鑲嵌一塊厚重大理石板,壓在直徑一米五的八角柜子底座上。


  顧一刀身形乾瘦,跟陳鋒一般都是勉強過一百二十斤的分量,即使是站在邊緣,也絕對不會壓翻。


  「我們就在這張桌子上,分個勝負。」


  陳鋒抬左腿踩上去,毫不費力的挺身站直,從頭到尾,上身與右臂警戒姿勢不動。


  顧一刀找不出一絲可以利用的破綻,心中煩躁的幾乎要燒起來。


  「怪物,特么的簡直見鬼了,他就一個學生,以前從來沒看出有絲毫的異常,跟他最熟的耗子都不知道,難道一直在偽裝?」


  又或者,胡迪那傢伙說得都是真的,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中學生,是深藏不漏的高手?

  顧一刀的眼神往陳鋒后腰處瞟了一下,寬鬆的運動服遮掩下,不知道是不是藏著一把精準嚇人的槍。


  陳鋒站定,左腳緊貼桌面徐徐向前一尺,腳跟微微踮起,目光鎖定對方。


  兩人的身形幾乎同時定住,間隔兩米多點,以近似的姿態對視,眼神碰撞,互不相讓。


  顧一刀感受到一種從未體會過的藐視,彷彿在對方的心目中,他不過是雞鴨一類的牲畜,殺起來毫不費力,宰了也沒有任何的成就感。


  這讓顧一刀十分窩火,他覺得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又無從得知,一個區區小縣城裡的普通少年,又從哪裡來如此高的優越感,和凌人的傲氣?!


  他們不動,周圍的混混們也不敢動彈,兩人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威勢,令他們神經緊繃,呼吸也幾乎停頓,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恍惚覺得他們的瘦弱身影,高大了許多。


  「噹啷!」


  不知是誰失手掉落了棍子,驚得所有人心臟猛然一揪,隨即眼前一花,兩條身影驀地碰撞到一起!

  「叮噹~!嘶啦!」


  身影倏然停止,兩人相互換了位置,陳鋒的前胸裂開一道尺多長的口子,露出裡面被割開的戰術背心,一條刀痕把防彈插板也劃出白印。


  顧一刀捂著右肋,鮮血從指縫裡不住的噴涌,轉眼染紅了半邊身軀。


  他艱難的轉過頭,死死盯著陳鋒的胸膛,悲憤的叫道:「你耍詐!」


  「是你太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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