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相
洛瑛與傑森的戰鬥過程很短，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一分鐘，等兩人刻意製造的煙霧和爆炸造成的混亂結束，已經過了好一會兒。
這段時間裡，雷霆戰隊的武裝力量，連同屬於他們這一方的戰鬥人員，一起將戰線推到街口。
那些陷入屍群圍攻的反叛者一看大勢已去，剛剛冒出來兩位高手救星，轉眼撇下他們跑掉，而卡森市管理局也絲毫沒有接受他們投向的意思——就算當俘虜，問口供的時候一不留神說錯話，肯定要被抹殺掉。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合力向前，硬是在洶湧屍潮當中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漸漸逼進屍群稀少零落的缺口。
空中盤旋的直升機跟在後頭，以一挺六管加特林火力掃蕩，外加一名手持AA-12連發霰彈槍的戰士定點清除，一層層削弱屍群的攻擊力。
混亂當中，困守中間掩體內的「約塔」小隊和王彬，趁著屍群被兩股火力打散的混亂空檔衝出來，被其他小隊接應著從後邊繞行到前方，與大部隊會和。
陳鋒護送著李貓，跟隨醫療隊一起回到街心，與十幾名傷員一起接受救治。
經過緊急救治，李貓的傷情已經趨於穩定，三處傷口重新清理包紮，並注射了強效急救藥物，正掛著人造血袋和生理溶液補充。
看到她的臉色由死灰漸漸轉為慘白，再到有一絲血色紅暈浮現在體表，脈搏也變得更加有力，陳鋒緊繃著的心弦終於放下大半。
他不自覺的開始把心思轉向對情報的搜集和分析上，直到手被輕輕的觸碰，猛不丁回過神來，見李貓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眼睛，在擔架上歪頭瞧著他，露出一種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柔弱。
「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陳鋒喜形於色，下意識的脫口問道。
李貓白眼珠一翻，露出個「你在說廢話」的表情。
陳鋒馬上會意，臉皮微窘，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換作是平時的他，對一般女孩子都不會有這種反應，關鍵還是之前的一連串變故，令他心中拿捏不定對方的心意。
女孩子的心思最難猜，沒有瓜葛的時候怎麼都好，一旦生出另外的念想，再聰明的人也會有短暫的宕機。
不過陳鋒到底不是那種拿不起放不下的黏糊性子，頓了頓之後，仍然堅持問出口：「剛才你明知道會有危險，為什麼還要開槍？你知道我應付不來的話，就算加上你也沒什麼用處。」
李貓的聰明智慧之高，甚至還在自己之上，陳鋒不信她之前沒看出來，貝拉和傑森那種超級高手有多難對付。
打他們冷槍？純粹是自找難看，這從貝拉輕鬆躲開AWM狙擊，並在一瞬間準確反擊得手，即可看出差距有多大。
李貓是用百發百中的黃金AWM，對方卻是用一把射程威力都有限的PP19；她之前瞄了許久，搶先開火，對方臨時反擊，還隔著超過二百米的距離——現實中，普通版本的PP19「野牛」的有效射程都沒這麼遠。
結果卻是李貓連中三槍！
李貓眼神一冷，抿緊嘴唇沉默了少頃，冷淡的道：「我樂意。你要看著不爽就別管，反正我一直都任性習慣了，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不用你瞎操心。」
「你這傢伙，就不能好好說話？你知道我不是那種意思。我們是同隊夥伴，應該盡量保持彼此之間的默契配合，避免不必要的損傷。」
陳鋒莫名覺得心中一陣煩躁，站起來原地轉了兩圈，到底還是耐著性子解釋。
「之前那女人很可能早就發現了你，但並沒有下手，你就應該保持靜默，而不是冒險出擊。漠視敵我之間的巨大懸殊強行進攻，結果只會更糟！你知道剛才的情況有多危險，要不是黃隊及時救援，你可能已經……」
說到這裡，陳鋒才注意到李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立即住口，沒把後邊的話都禿嚕出來。
另外，他也是為可能發生的不測感到心生驚懼，假若李貓當真就此死了，他想不出自己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恐慌和茫然。
這跟第一次進入里世界時，眼睜睜看著周圍的人不斷死掉，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至於是什麼，他一時間又無法描繪出來。
李貓顯然並非是傷情惡化，只是對他的態度和話語感到不爽，見他停止「教訓」，低聲冷哼道：「你還記得人家幫了大忙，怎麼不說聲謝謝？黃隊在旁邊那麼長時間了，你都沒有注意到嗎？」
「呃……」
陳鋒果然才發現，黃隊和吳偉斌就在邊上接受治療，都已經取出飛刀清理完了傷口，該縫合的縫合，該上藥的上藥。
雖然都有點兒失血嚴重，臉色也不正常，精神卻還都很不錯，正好把兩人的對話完全聽在耳朵里，各自臉上帶著莫名的微笑。
忽然被李貓一口說破，吳偉斌當即露出些許尷尬，乾咳一聲，嘿嘿笑道：「大家好夥伴，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李貓還是重傷員，千萬別動氣……你們繼續，我去那邊看看。」
他略帶一絲慌張，一瘸一拐的跑遠了。
黃隊卻把歪斜的身子正過來，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對兩人道：「我說兩句吧，小陳隊長的話固然有一定的道理，小姑娘的做法也不能說是錯的。你們一個是基於全隊的生存和任務需要這一大局，一個是對同伴的關心，出發點都是好的。」
看似勸和，其實也是在點醒兩人，畢竟他們職責不一，想法必然也各異。
「誰關心他了？哼，傻乎乎的。」
李貓撅起嘴巴，表情稍微的不自然，把頭扭到一邊。
陳鋒有些摸不清就裡，抓著頭皮想了一會兒，面帶疑惑的問：「黃隊，那從您的經驗來看，這兩者之間難道沒有衝突嗎？畢竟作為一支隊伍來說，恐怕大家的統一目標才是最重要的吧？單純幾個成員之間的私下感情，不應該大於集體的意願才對。」
黃隊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露出一抹驚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之前就考慮個這個問題嗎？」
「沒有，就是忽然想到了，不是很明白。」陳鋒搖搖頭，坦然承認。
黃隊驀地呵呵笑起來，輕輕一拍他肩膀，滿臉讚賞的點頭不止：「非常好，看來你天生就是一個當領隊的材料。你知道嗎，這個問題，應該算作是世界上所有團隊組織都要面對，卻也都非常頭疼的終極問題。」
「有那麼利害？」陳鋒嚇了一跳，看明白黃隊不是在開玩笑，心中暗爽之餘，不免感到些許忐忑。
他不過是個小縣城的普通少年而已，能夠在一個遊戲里登頂成為「槍王」，都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忽然被人說自己冷不丁觸及到了某種高大上的東西，瞬間覺得有點心中沒底，忐忑不安。
「那這個問題有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沒有。」面對陳鋒充滿求知慾的眼神，黃隊搖搖頭，「這裡面涉及到變幻莫測的人性，即使是神也沒辦法給出保證。世界上所有的組織和領導者，都只能通過嚴格的法規制度、紀律約束和價值觀引導，乃至宣傳洗腦等手段，外加個人魅力和偶像榜樣的刻意樹立，來盡量逼進平衡，但絕不可能達到萬無一失。」
他的語氣中露出一絲緬懷與感慨，「不過多麼偉大的領袖，最終都會發現，他們精心構建的理想世界，會在走向完成的過程中，因為不斷的增加的個人意願，產生越來越多分歧和阻力，最終滾雪球一樣累積到超過界限，功虧一簣。」
陳鋒越聽越覺得茫然，原本還有一點兒頭緒，現在卻感到好像墜入了五里霧中，不明所以。
試著往深里一想，他就知道那遠遠超出自己的知識智慧層次，果斷的甩在一邊，不想了。
「我還是先盡量保證夥伴們同心協力，無論面對什麼危險和困難，都竭盡全力做到最好就是了。」陳鋒給出自己的答案，不論對錯，他就是這麼想的。
黃隊的欣賞之色越發明顯，笑著點點頭：「這種心態就對了，沒必要想那麼多亂七八糟，勇敢面對現實比什麼都重要。」
說到這裡，他倒是不忍心繼續看兩個少男少女繼續懵懂下去，才想著是不是給點破了，陳鋒卻又提出新的問題來。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是風暴聯盟的人一手策劃了這次屍群圍攻。要策動這樣大的行動規模，動用的人力物力財力都難以想象，他們所圖謀的目標也必然巨大，我想絕不僅僅是為了毀滅卡森市而已。」
這個問題縈繞在腦海中時間不短了，陳鋒看到黃隊有心交流，便抓住機會儘可能多挖掘點情報。
黃隊的眼神一變，立刻恢復了初見時的冷靜深沉，下巴一點：「不錯，這裡的確有值得他們興師動眾的東西存在，不過具體是什麼，不是我們這種級別可以確知的。」
陳鋒對此答案早有準備，當即換一個問題：「屍群不是憑空出現的，那麼多變異體必然需要一間龐大的實驗室或者製造中心，他們怎麼能突破圍牆防線，從地下鑽進來的？L型咆哮體那麼大體量，可不是隨便開一條通道就能行走。」
26.5噸的兩腿行走怪物，路面稍微差點兒都會陷住，更不可能無限動力的長途跋涉，必然有不為人知的運輸手段。
黃隊眉頭一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卡森市是典型的荒漠建築群，地下構建了規模龐大的雨水收集和存儲系統，足以讓咆哮體和屍群通行，但並不與外界相通。」
「沒人能在你們的警衛之下頭頭挖地道進來，並且有那種工程能力，他們乾脆炸開圍牆更簡單。」陳鋒莫名想起上次任務的泰靈鎮隕石坑結構，隱約覺得好像抓住一點靈感，毫不遲疑的說出來，「卡森市應該不會平地挖一個大坑搞儲水系統，是不是也是依託某種天然地理環境？」
黃隊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霍然起身：「這裡之前是礦物開採之後遺留的巨型礦坑，那下邊……」
「礦道！」兩人同時說出答案，跟著齊齊扭頭看向圍牆缺口所在，驚呼起來，「不好，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