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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穰縣

  「餘下的事你不用管,只回去守好大理寺便好。」唐玄伊淡漠地打開硯台木蓋,「沈博士與兩位少卿如何了?」


  文立回道:「已經在打點了,約莫這幾日就要出發前往南陽郡查案。」


  唐玄伊點頭,輕輕將硯台木蓋合上。


  「提醒兩位秦少卿,萬事小心,此行,必有兇險。」


  文立應聲,深思一下,又覺眼前的大理雙眸有神,並非黯淡等待之態,恍然問道:「大理,此番您入御史台,難道……」文立忽然閉嘴,不敢繼續往下說。


  唐玄伊沒有回答,硯台上的指尖,輕輕敲動三下,然後仰頭,望向南陽郡的方向,寒眸微凝,流露一抹牽挂。


  念七,一定要平安歸來。


  ……


  次日一早,前往鄧州的馬車已經集齊,為了不讓驚動當地百姓,三司並沒有帶太多人馬,除了一些改穿常服的刑部及御史之外,刑部出了侍郎馮顯跟隨,御史台則是派出另一名御史中丞晁非,餘下的便是秦衛羽與王君平。在輔助方面,則是沈念七與至少五名仵作一同前往。在沈念七身邊,自是還有幾名金吾衛,主要是防止沈念七中途逃跑。


  一輛馬車上塞滿了人,沈念七一個女子坐在中間。


  此時此刻,她與往常有著截然不同的神情,很安靜,安靜到死寂,那雙清亮的眼底隱隱透著些寒意。偶爾會透過馬車車窗看向騎馬於左右兩邊行進的秦衛羽與王君平,偶爾又會掃過一臉中正的馮顯,等大致看了一圈,才最後看向跟隨此行的御史中丞晁非。


  這個人與之前見過的石溫正不同,他的臉白如霜粉,眼睛半睜不睜,幾次斜睨看向一旁的馮顯,似乎對刑部的人十分不屑。大體一看,此人陰陰森森,聽秦衛羽說,並非善茬。早聞此人升遷之快讓人咋舌,與他同期者,皆因一些罪名鋃鐺入獄。如果事情為真還好,若假,此人必是擅長綿里藏針,攻於算計。


  念七雖不太懂著朝廷上的事,可是將石溫正換作此人前來,裡邊兒大概還藏了點兒別的意思。


  然而,這一切,念七都可以忽略,鬆開撐在席窗上的指尖,她垂下頭,靜默著捏住脖頸上掛著的滴水玉,且逐漸加力。


  穰縣離長安不算遙遠,就在這樣誰也不與誰搭話的安靜下,兩日時間匆匆已過。


  第三日的時候,一行人終於進入到穰縣的地界。


  周圍偶爾可以看到些水田,水田裡尚有不少忙碌收拾的田舍人。浩蕩馬車經過,他們大致都會抬起身子朝這面看上幾眼。


  出生的……地方。


  沈念七掀開席簾望著,心頭瀰漫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但卻不是鄉愁,而是厭惡。似乎這裡的一切正是她心底那塊揮之不去的黑暗的源頭。她抬頭又看了眼天,陰森森,沒有半點陽光,應情應景。


  沈念七不帶任何情感地冷笑一聲,恰好對上正往她這裡溜了一眼的晁非,而後沒半分停留便放下了席簾,似乎怕自己哪怕多看一眼,都會忍不住泄露自己的本性。


  過了不知多久,馬車終於停了。


  沈念七從馬車上下來,繞繞有些僵硬的腿腳。


  秦衛羽、王君平、刑部侍郎馮顯以及御史中丞晁非皆下馬步行,前來接應的是穰縣縣令,一名年約三十歲左右的縣令以及他的師爺。


  「幾位大公,某是穰縣縣令,姓刁,名珏。已經給幾位大公備好居處,某這就親自帶人為幾位大公引路。」他的聲音嚴肅而刻板,眼神透著黑白分明的正義。他同時也介紹了一下身邊這名師爺,姓馬,名添,與刁珏昂首氣魄不同,看起來有幾分諂媚。


  介紹完幾名接應之人,刁珏便帶著一行人開始往縣裡走去。一路上,他稍加介紹了一下穰縣的情況。聽起來與其他縣城並無區別,只是據說偶爾會受災患影響,養了不少災民,稍顯貧窮了些。


  不久,終於來到縣衙,這裡的縣衙看起來有些陳舊,到處都是補漆后留下的痕迹,衙門裡的衙役神情肅穆認真,與刁縣令有著異曲同工的眼神,看得出來,平時刁縣令對下面的人應該頗為嚴厲。


  不過,比起縣衙,有一點卻更讓一行人在意:來的路上看到不少人家的門上都貼著些驅鬼的符文,偶爾還可以見到一些披麻戴孝的人,實在讓人舒服不起來。


  當然,有這種感覺的並不僅僅是沈念七自己,晁非從進到穰縣開始就緊皺著眉心,若非是其他人都下了馬,他似乎是連這裡的土地都不願踩,大概是覺得晦氣。馮顯倒還好,一如既往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到處走著看著,時不時也會冥思,但終究是從鮮少外派的刑部出來的人,多少不太適應外面的情形。


  這裡面,也就是常年在外的秦衛羽與王君平最為適應,可即便是他們,也都察覺到了這座縣城的不對勁。


  在前往縣衙正堂的路上,秦衛羽主動開口問道:「刁縣令,縣城是不是出過什麼事情,為何大多都是黑白兩色,像是那裡有人去世。」


  刁珏神情略顯尷尬:「最近一段時間,有傳聞二十五年前怨鬼重現,這裡縣民都有些害怕,怕被這怨鬼一帶,其他埋在這裡的鬼魂也一併鬧氣,所以才會如此,還請幾位大公莫要見怪。」


  「刁縣令說得怨鬼……可是與聖力元年刺殺案有關?」馮顯問道。


  刁珏緩緩點頭:「那年隨行數十人,差不多一半死於非命,諸多屍首無法運回京師,便找了臨近的地方,也就是我們穰縣掩埋。聽說刺殺案會死這麼多人,都是因那武承嗣的內應接應刺客,據聞還是昭帝最信任的大將軍,這種人該千刀萬剮的,也難怪其女能從已死母親肚中自己爬出,咒詛百年不散。」


  沈念七隻聽著,沒有說話。


  周圍幾人卻都若有似無將視線落在了念七身上,有關注的,也有嘲諷的,當然,也有不平的。


  王君平吼道:「我們此番就是來調查的,又沒下結論,若已篤定大將軍就是內應!我們還查什麼查?這話未免太不負責了!」


  刁珏似乎一點不認為自己說錯,欲開口反駁,而後被馬師爺拽了拽衣袖這才作罷,說道:「是刁某失言了,少卿請勿動怒。」


  「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被咒詛百年之人。」沈念七冷不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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