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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雲平

  一個猜測浮上心間,使得沈念七的心跳得十分劇烈。她再度側眸看向無生,此時他已經側躺在自己身邊睡著了,呼吸均勻而平穩。他看起來很累,好像是因為長時間的漂泊與警惕,一直沒有睡上一個好覺。


  他就這麼信任自己?沈念七困惑,可他明明說過自己不信任任何人。


  念七沉默半晌,放下黏土,將指尖兒輕輕移到無生面前,遲疑了一下,捏住他臉上的布,很緩很慢地朝下挪了半寸。


  圍布下的臉,剛毅英俊,帶著幾分瀟洒,也帶著一種久經折磨的滄桑。臉上有好幾道划痕,像是被什麼人刻意留上去的,有點像陳年舊傷。


  是……杜一溪做的嗎?沈念七猜測道。


  她又小心看了眼他的相貌,可是腦海里,卻並未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


  在長安,她沒見過的人……


  無生,他會不會是……


  沈念七輕輕將圍布拉回,一邊繼續重塑人像,一邊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


  大約到了戊時,沈念七才趕回唐府。此時天已經全黑,道路上幾乎見不到幾個行走的人,只有遙遠的酒樓,似乎還隱隱傳來一些熱鬧的聲音。


  沈念七走了一路,失神了一路,她像是木頭人一樣僵硬地返回自己的房間,木訥地洗漱,然後木訥地躺回榻上。


  然而,根本睡不著。


  她翻來覆去了好半天,滿腦子都是關於無生的事。


  因著睡不著,念七索性也就不睡了,套上衣服,猶豫不決地晃悠到了唐玄伊房間的門口。只要是唐卿長待的地方,總會讓她沉靜下來,所以她本只是來清靜一下,卻未料,看到了房間里,徹夜點著的燭火。


  唐卿回府了?

  沈念七有些訝異,按常理來說,唐玄伊回府,必然會有下人跟著侍候。可今日她卻連唐卿回來都不知道。


  沈念七覺得有點奇怪,於是在門口輕喚了一聲:「唐卿?」


  半晌,從裡面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回應:「進來。」


  真的在啊。


  沈念七輕輕推開門,探進一個頭,看到唐玄伊正伏案在思索什麼。


  她走進,掩上門,然後來到唐玄伊身邊,看到他的案几上放著一個還沾著些土的老冊子。


  「這麼晚了還不歇息?是有什麼新發現嗎?」沈念七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冊子上。


  唐玄伊點頭,右手在冊子上拍了拍。


  「這是陸雲平親手寫的案件紀要。」頓頓,「雲平,很有可能身在長安。」


  沈念七眸子驀地一抬:「陸雲平?長安?」


  她心裡「咯噔」一聲,稍稍慌亂。


  然,似乎是因為唐玄伊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冊子上,所以並未發現沈念七的不自然。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竟然還能拿到。」唐玄伊眼底流露出一些懷念,「這個字跡,當真是好久沒見了。」


  沈念七直覺這個冊子的來路可能很關鍵,但是作為以驗骨為主的人,似乎又不應打聽案情,所以一個人坐在那裡發獃。


  半晌,問道:「唐卿,陸雲平是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見唐玄伊眸子微動,沈念七緊忙又填補了一句,「我只是有些好奇。」


  唐玄伊接受沈念七的說法:「陸雲平是一個看起來無拘無束的人,可實際上,有著很強的正義感。他對信念的執著甚至比我更甚。」


  「信念……」沈念七喃喃而語,猶豫了一下,又問,「對了,唐卿,我忽然想起來……只是忽然想起來,之前唐卿和那個無生交過幾次手,唐卿覺得無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無生?」唐玄伊眼底劃過一縷幽光,他的視線落在了沈念七的臉上。


  沈念七本以為唐玄伊要追問什麼,但沉默了半晌,唐玄伊沉聲回憶道:「無生給人一種與陸雲平相反的感覺,如果陸雲平被形容為正,那無生更趨向邪,兩人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氣場。無生的武功高強,但手法很奇怪,像是用什麼方法強迫自己學會的。另一方面,不得不說,明明沒見過他那樣的武功,卻好像有幾分熟悉感。」


  「哦……」沈念七若有所思地點頭,似鬆口氣,又似困惑。


  就在這時,唐玄伊忽然問道:「沈博士,如果一個人的左右手長短有些許的區別,是否可以通過驗骨看出。」


  「手臂不一樣長短……」沈念七重複,忽然一抬頭,「手臂,長短?!」


  「怎麼?」唐玄伊覺得沈念七的反應有點奇怪。


  「沒、沒什麼。」沈念七乾笑兩聲,眉心蹙得更緊,「如果有完整屍骨,以及手臂長短差異明顯,那麼興許可以成為驗證身份的標誌……不過最好還需要其他的重要線索來驗證才好。」沈念七微潤了下唇,說道,「唐卿,是什麼人,手臂長短不一樣?」


  唐玄伊將沈念七好奇已久的冊子推到她的面前,主動翻開到留有字跡的最後一頁。


  沈念七有些恍惚地接過,看著一個被紅色墨跡圈住的名字。


  吳千。


  唐玄伊說道:「他是靈鬼團的成員,也是當年陸雲平正在審訊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因為在審訊吳千時,有人目擊陸雲平親手殺吳千滅口,所以陸雲平才被指證為靈鬼團成員之一,當然,同為證據的,還有陸雲平身上的靈鬼圖。」


  「圖是可以紋上的,真正指證陸雲平的證據,就是吳千的屍首,是嗎?」沈念七問道。


  唐玄伊輕點頭。


  沈念七的手忽而顫動了一下,愣了許久的神兒,念七看向唐玄伊問道:「那麼,現在這個吳千被埋在哪裡了嗎?還是被火化了?」


  唐玄伊將冊子合上,回道:「七年前,長安發生盜墓事件,吳千的屍骨以及其他人的一些屍骨,被一併盜走了。」


  「盜走……」沈念七的神情愈發凝重,雙唇有開有合,欲言又止。


  半晌,沈念七說道:「唐卿,你可以給我畫一張陸雲平的畫像嗎?如果陸雲平在長安,我若碰巧遇上了,至少我可以認得出來。」


  唐玄伊並沒有拒絕念七的理由,拿過紙筆,憑著記憶,很快就畫出了一張人像。


  初見人像時,沈念七的呼吸都停止了。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只看了一會兒,便將人像收了起來,然後又像是平日一樣,俏皮地與唐玄伊對了幾句話。


  從始到終,唐玄伊都沒追問念七什麼,也都接了沈念七的玩笑話。只是偶爾會劃過視線,看向念七略顯蒼白的臉。拿著冊子的手,下意識的,摩挲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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