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奪先機
時間暫且倒退回半個月前,彼時司馬子如尚在回洛陽的路上,侯莫陳悅則應邀來到了高平鎮和賀拔岳會合,準備一同討伐靈州刺史曹泥。
陰沉沉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幾天。這天傍晚,天空漸漸下起了零星的雪沫子,寒風吹來更是陰冷入骨。
侯莫陳悅的軍中大帳內因燃著火爐子,倒是一片融融暖意。自侯莫陳悅和賀拔岳會面后,兩人歡飲了幾日並以蒱博為樂,相處極為融洽。當初賀拔岳邀請侯莫陳悅聯合討伐曹泥時,不少親信都勸他莫輕信侯莫陳悅,可賀拔岳並不以為然,對侯莫陳悅更是沒起一點疑心。如今眾人見侯莫陳悅如此安分,倒也去除了大半疑心。因此今晚侯莫陳悅請賀拔岳來自己軍中商議軍情,賀拔岳也只是帶了幾十位親信隨從。
此刻,兩位將帥在帳內對飲密語,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謹慎起見將身邊親信隨從暫時都支了出去。賀拔岳的幾位心腹如趙貴,杜朔周等人都在帳外靜候。
幾杯酒下肚之後,侯莫陳悅忽然捂住了肚子,皺了皺眉,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小弟得先去解決一下,即刻就回!」
賀拔岳一笑,「鷹奴且去吧。」
侯莫陳悅訕訕一笑,飛也似的沖了出去。在他轉身低頭的瞬間,一抹暗芒自眼底一閃而過。
此時的帳中只剩下了賀拔岳一人。帳外守候的親信也被人招呼到不遠處去烤火,因還在視線範圍內,再加上凍得慌,因此眾人也沒有拒絕。
賀拔岳剛將杯中的酒喝完,忽見有人後帳闖了進來,但見此人身材高大威猛,手持長刀,氣勢洶洶而來,正是侯莫陳悅的女婿元洪景。
賀拔岳立刻心知不妙,伸手想去拿身前的兵器,無奈對方動作太多迅猛,已然揮刀砍來!他下意識地用左手一格,只見血光飛濺,整隻左手都被砍飛到了一旁。
賀拔岳受此重創,疾呼道,「來人!來人!鷹奴害我!」
賀拔岳的親信聽聞聲音,大驚之下欲救人,卻被侯莫陳悅的人死死拖住。
而帳內元洪景趁著賀拔岳受傷倒地之機,上前兩步用腳重重踏住了他的臉,接著舉刀竟是將賀拔岳的頭活生生斫了下來,揪住頭髮鮮血淋淋地拎了出來……
書房裡,高歡聽報信的侍從說到此處時,不禁也面露唏噓之色,低低道,「阿斗泥也算是個人物,沒想到最後竟死得這般窩囊。」
侍從揣測著他的心思,笑道,「這還多虧了尚書大人的離間計,不用我們費半分力氣就解決了賀拔岳。」
高歡的神色有些複雜,微微頜首,「那阿斗泥手下的那些人呢?」
侍從搖了搖頭,「侯莫陳悅說殺賀拔岳是奉了朝廷密旨,罪止一人,其餘不究。賀拔岳的手下人心渙散,除了幾個忠心的,其餘大部分人竟是各自奔散了!
高歡蹙了蹙眉,「這些人肯定是前往夏州向宇文泰求助了。他心思一轉,又道,侯莫陳悅那裡情形如何?」
侍從面露古怪之色,「那侯莫陳悅居然沒有乘勝追擊收攏賀拔岳的殘部,反而嚇得退守到水洛城去了。」
高歡嗤笑一聲,「侯莫陳悅的膽量也到此為止了。他本就不是什麼有才略的人,如今假傳旨意殺了賀拔岳,恐怕現在還忐忑不安呢。」
侍從上前了一步,「那丞相,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高歡側臉回眸,清冷如月的眼看著窗外,眼底有一絲淺淺的光澤閃過。
「也該是侯景出馬的時候了。」
當晚,時任丞相長史的侯景接到高歡讓他招撫賀拔岳殘部的命令后,連夜收拾行裝,帶著數餘人,疾馳離開晉陽向關中而去。與此同時,賀拔岳的手下趙貴等人也抵達了夏州,將主公遇害之事告之,宇文泰大慟,更明白賀拔岳一死,關中成了眾矢之的,於是也立刻以討伐叛賊侯莫陳悅的名義帶人朝關中平涼的方向飛馳……
侯景帶著人馬日夜兼程,幾乎以日行兩百里之速飛馳,沿途累死累病了無數馬匹,終於到達了離平涼不過百里之遙的安定。
一行人在路邊稍作休息之後正欲出發,忽見一群黑甲騎兵如龍捲風般倏忽而至,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人群足足有數百,且執旗者舉得是賀拔岳的旗幟。
這時,只見一位黑甲將軍緩緩策馬而至,俊秀的面上凝著千年冰寒,身上隱隱透著一陣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侯景一見此人,頓時心道一聲不好!
黑甲將軍面色平靜地看著他,開口道,「關西大行台府領司馬,夏州刺史,金紫光祿大夫宇文泰在此,來者所謂何事!」
侯景肅著一張臉,面色有些嚇人,「我是奉了高王之令,前來平涼接手軍事防務。」
宇文泰冷笑一聲,「賀拔公雖亡,宇文泰尚存!侯長史可以向高王復命去了,這裡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