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妒火
就在她的唇觸碰到自己額頭上的一剎那,司馬子如心口驀的一顫,眯了眯眼睛,慢慢地換了一口氣,努力仰起頭試圖讓她的唇能觸碰到他額頭以外的地方——眉心,眼睛,面頰,以及微微開啟的唇。
她似乎吃了一驚,在觸碰到他嘴唇的瞬間下意識地頭往後一仰。司馬子如好不容易遇上了心上人主動一回,又哪肯錯失這個親密接觸的好機會,他難得展露出了自己強勢的一面,不由分說地攬住了她的後頸,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帶,讓彼此的身體更加沒有距離。
她只是小小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反抗,反而將柔軟有力的手臂環上了他結實的腰,放任自己與他的親密。她的聲音也與往常大不相同,帶上了幾分嬌媚,喚著他的名字。
「遵業……遵業……」
司馬子如的腦中好像突然炸開了鍋,他忽然發現自己和那些有些相似劣根性的男人沒什麼兩樣,全身心都在感受著獨屬於她的美好同時,下腹的灼熱也在漸漸竄升……彷彿有個聲音在內心不停叫囂著,想要和她更親密一些,再親密一些……徹徹底底將她變成自己的……
他將她輕輕放在了床榻之上,她倒在淺紫色的織錦緞子中,長發披落下來,如錦帛般漲滿了他的視線。
她睜大著眼睛,目光溫柔,帶著某種期許的意味。
他俯身下去,聲音微顫著呢喃著她的名字,親吻上了她的眼睫,感覺到那柔密顫抖的睫毛絲絲縷縷拂過嘴唇,更惹得他心猿意馬。
或許是無意之中加大了力度,英娥的一聲低呼將他即將遠去的理智又拉了些許回來,他心裡突然一個激靈,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他和英娥尚未成親,若是這次征戰他有個三長兩短,那英娥又該怎麼辦?再說了,他之前可是發過誓,要堂堂正正迎娶英娥為妻,這麼多年他都等下來了,難道就等不了這短短一時?
想到這裡,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背對著她坐在床榻上,低低道了一聲,「對不起英娥,我也該回去了。」
說著他正要起身,卻被她從背後突然抱住,溫熱芬芳的氣息落在他的後頸上,令他好不容易恢復的理智又開始渙散。
「英娥,怎麼了?」
對方沒有回答,抱住他腰的手卻收得更緊。
「英娥……」
「留下來。」
「不行,英娥,我們還沒成親……」
她將臉頰輕輕貼在了他的背上,像是貪戀他身上的溫度那樣,低低道,「留下來,只要這樣陪著我就好。」
司馬子如伸手握住了她的雙手,慢慢轉過身去,昏暗不清的燭光靜靜流淌過她精緻的面頰,那雙琉璃雙眸專註地凝視著他,朦朧又深邃的感覺讓他微微失了神。
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聲音聽起來像是無奈的嘆息,「好,我留下來。」
英娥這才笑了起來,將自己的身體往裡面縮了縮,讓出了一半的床榻給他。司馬子如也翻身躺了上來,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吻著她的髮絲。
英娥則閉上了眼睛,嘴角微翹,「遵業,今晚你進了我的房,睡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我爾朱英娥保證會對你負責的,負責一輩子。」
司馬子如輕笑出聲,用指尖輕彈了一下她的面頰,「好啊,若是將來你辜負了我,可別怪我罵你是薄情負心女。」
英娥撲哧一下,將自己往他懷裡又貼近了一些,他的懷抱狠溫暖,就像是冬天落在雪地上的陽光,抱著他就彷彿抱住了太陽。
她只想珍惜和司馬子如相處的每一瞬間。
司馬子如一側頭吹滅了床榻邊的燭燈,房內頓時變得昏暗許多,唯有淡淡月光勾勒幾許。
此時此刻,這裡遠離了塵世的喧嘩浮華,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兩人自成一片靜謐的小小天地。
離房間外不遠處,侍女阿女望著室內燈燭火滅,又遲遲不見司馬子如出來,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由皺了皺眉,露出複雜擔心的神色。她自是知道自家主人和司馬尚書的關係非比尋常,只是……
全神貫注留意著英娥房內動靜的阿女卻並未發現,有個黑影迅速地從角落離開,轉眼就沒了蹤影。
不多時,這個黑影就出現於同在壽丘里的丞相府邸里,悄無聲音地等候在高歡房外。
房內,燭火微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苦澀的藥味。高歡剛喝下了一碗苦得髮指的葯,隨伺的侍人立刻頗有眼色地端上了一盞溫熱的酪漿,順便提了一下門外等候多時的暗衛。
「丞相,駐守在爾朱殿下那裡的暗衛有事前來稟告。」
高歡眉心微跳了一下,語氣中有自己不曾查覺的焦急,「還不快讓他進來!」
暗衛進來后跪倒在地,動了動嘴唇,似是有什麼話難以啟齒。
高歡心中更是煩躁,「我說了,凡是關於爾朱殿下的事,事無大小都必須向我稟告,還不快說!」
暗衛一咬牙道,「今晚司馬尚書留宿在了爾朱殿下的府邸中,屬下出來時房內的燭火……」
整個房間在暗衛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凝固起來,暗衛驚恐地抬頭望去,只見燭火間搖曳著丞相忽明忽暗的身影,然後從丞相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卻讓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幾乎凍結了全身的血液。
「都給我出去!」
就在侍從和暗衛戰戰兢兢退出去時,只聽高歡冷冷的聲音又傳來,「明早派人告訴司馬子如,讓他在兩天之內帶兵出發。」
侍從連忙應著退下。
高歡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將手裡的碗盞狠狠擲了出去。高歡的面色在燭火的陰影下看不真切,陰沉沉的如同天邊浮過的烏雲一般,
「今晚司馬尚書留宿在了爾朱殿下的府邸中,屬下出來時房內的燭火已經熄滅……」
這些話好像最銳利的匕首,狠狠地戳進了他的心臟。
窗外的風吹拂而過,微弱的燭火搖晃了幾下還是歸於了沉寂。這四周的黑暗更加的令人壓抑窒息。
他摸索著解下了身上的牛皮錢袋,緩緩舉到了面頰邊,輕輕摩挲著,眼底一片幽暗,隱忍的思戀和難掩的嫉妒糾纏在一起,濃得化不開。
第二天一大早,當英娥睜開眼睛時,發現司馬子如已不知何時離開。她閉上眼睛,抱緊了身邊的被褥,彷彿還在回味著昨晚的一夜好眠。
她這裡才發出動靜,就見阿女及已經急不可待地推門進來,一臉擔憂地將她從上到下端詳了一遍。
「阿女,你這是怎麼了?」在英娥眼中,阿女一直是個重規矩的,很少有這樣反常的舉動。
阿女眼底掙扎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殿下,昨晚尚書大人留宿在此……」
英娥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頗有些尷尬地起身披衣道,「我和遵業他,其實……」
不等她將話說完,阿女趁著整理床鋪之際又查看了一番,發現並無什麼異常這才鬆了口氣。
英娥看著她變扭的行為,臉頓時變得更加紅了,「阿女,我們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什麼都沒發生……他只是陪了我一夜而已……」
阿女看著難得露出窘迫模樣的她,不由一笑,「看來殿下和司馬尚書的好事將近了。將來若是有了孩子,還請殿下允許奴婢繼續照顧小主人……」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英娥擲出的軟枕砸了個正著,兩人視線一交接,卻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