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理性顛覆（二）
任何一個陌生的問題都牽扯到許多專業，但幾乎所有與會專家都無法給出完滿的解釋。他們無非是從自身所研究的學科入手，思考楚楓所經歷的離奇事件。包括那種使人發生異變的藥物問題也莫衷一是，到底是發生了異變還是當事人出現了幻覺？如果是幻覺，為何當初那麼多人都看到了異變事實？難道都出現了幻覺嗎？
關於帝璽材料的組成問題楚楓當初曾經深入研究過，尋求新材料試驗研究所的幫助，但給出的答案是其各項物理性能指標，而對材料本身卻無法給出具體的意見；帝璽上面的古老文字問題也曾經求助相關的古文字專家，他們不能說出究竟寫的的是什麼，而在行動過程中卻找到了答案。
「帝璽雖然是尋找超視距空間的線索，但必須正確地解讀其提供的信息。」楚楓向莎莎示意一下，莎莎立即打開了電腦，投影屏幕上出現了聖物帝璽的圖片，這是當初研究線索時候存留的。楚楓漠然地看著屏幕：「上面有北斗星陣圖，並且有一副蟲鳥文圖畫，現在已經解讀出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屏幕上面拳頭大小的球體，特寫十分清晰，烏金顏色的球體上雕刻著北斗星，蟲鳥文圖飾也清晰可見。但這些對於常年在實驗室里進行科學研究的專家們來說無比陌生，跟看天書沒有什麼區別。
或者說是在以一種獵奇的心態去看待這個問題，都對楚楓的話感起興趣來，又紛紛望向楚楓。
「蟲鳥文圖飾是一句完整的話，可以視作箴言也可以是預言。」楚楓黯然地沙啞道：「魂魄不滅，諸神永生。春秋輪迴，終於浩劫。」
魂魄真的能不滅嗎？如果可以不滅，便有見到雪兒的可能。三魂飛則七魄散，七魄散而肉體亡，魂魄不滅是永生，那是「諸神」的專利——望古界的人不是「諸神」，他們生活在魂使修賢所說的「神域」之中。
對於現實世界而言，「神域」是跨越蟲洞之後的有一個真正的空間，這有些不現實。蟲洞都沒有真正地發現過，科學更無法證明其存在，神域空間更是遙不可及。楚楓停頓一下：「所以，我們去了十萬大山。」
龍賓緊皺著眉頭：「中國那麼大，為什麼要去那裡？」
「帝璽提供的三條線索，其一，蟲鳥文。蟲鳥文是發源於春秋戰國之前西南地區的文字，被視為最遠古的美術字，秦漢兩朝都將蟲鳥文視為一體而存在；其二，北斗星陣。民族的崇拜源自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和祈福，中原地區幾千年來崇拜的龍，是華夏子孫炎黃後裔的圖騰，而西南少數民族崇拜日月星辰和自然萬物，所以去西南碰碰運氣。」
第三條線索便是在南行火車上探險隊遭到了莫名攻擊，楚楓等三人逃亡路上偶遇帶著黑曜石的年輕人，黑曜石上刻著蟲鳥文「永生」二字，從而找到了黎叔。這一切都是連續巧合的結果，黎叔是一個好嚮導，不過死得很慘。
「我們找到了一個曾經去過十萬大山深處古城廢墟的嚮導，他在行動中死了。」
龍賓想要知道關於十萬大山行動的所有細節，關於暗黑空間中的穴居人和T病毒以及「可以發光的地面」的問題。現在事情錯綜複雜，暴風所參加的探險隊很顯然是一個跨國際的組織，從老德爾「死而復生」這點來看就不是簡單的探險活動，其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存在。
「我先總結一下，第一階段的行動，異變根本不存在，是你們的幻覺；聖物是個球子，材料未知，上面刻著北斗星寫著鳥文；驃騎寶藏是十二箱子銀錠。」龍賓環視眾人：「有什麼異議嗎？沒有的話就進入第二階段的話題，從這時候暴風才真正參與到我們的空間試驗當中，並以002號的身份進行探索。資料也都發到你們的手裡里，三個問題，穴居人、T病毒和神秘空間。」
這種會議註定不會有什麼意義，空間實驗組的專家們都是被科學灌輸知識而成長起來的，他們的腦洞太受局限，不可能打開新思維！錢飛陰沉著臉看一眼楚楓思索著，十萬大山行動自己雖然全程參與，但在暗黑空間里發生的事情還不甚瞭然，待敢死隊進入祭壇的時候大戰已經結束了，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無從知曉。
「我們進入十萬大山發現十分奇怪的現象，所有動物和植物都大型化，巨蛇、巨鷹、野豬和土狼，還有巨樹，後來的發現能夠解釋巨型化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T病毒。」楚楓深呼吸一下喝一口水：「巨型化意味著基因發生了躍變，無論動物和植物，他們的基因遭到了污染，污染源便是T病毒。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有可能是幾百年，也有可能是成千上萬年，所以我提請研究組對古城廢墟周邊的生物組成形態進行研究一下。」
龍賓微微點頭，望向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小王，你是這方面的專家，課題也是在你們小組之下的，進展得怎麼樣了？」
小夥子恭謹地看著龍賓：「老首長，這個問題我們已經進行了初步調查研究，結果顯示古城廢墟方圓二十公里範圍內的生物出現異常。的確如002號所說，動、植物巨型化說明生物鏈發生了變化，但有一個問題很令人費解，一支鷲鷹的活動範圍至少在方圓一百公里，為什麼生活在十萬大山其他地方的鷲鷹沒有巨型化？還有很多動物，比如土狼，他們的活動範圍也可以達到幾十公里，十萬大山的其他縣市的土狼為什麼那麼小？」
「紅旗林場的老袁同志當初看到毛驢子大小的土狼之後也嚇了一跳，他說在林場工作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大的狼——話說002號一進入古城廢墟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可喜可賀！」
這些都只是邊緣化的問題，不是最主要的行動細節，但現在回想起來的確當初行動的時候有失周全。楚楓不經意地看一眼錢飛和詹莎莎，心裡不禁苦楚起來，與後來地下暗河歷險和暗黑空間之戰相比，這些問題可以忽略不計。
「在古城廢墟的地下生存著神秘的穴居族，他們是南遷的鬼方族後裔，在那裡生存超過一千多年，而我們卻從未知曉。」楚楓淡然地掃視著瞠目結舌的專家，心裡不禁有些失落：即便證明了穴居族的存在又能如何？他們不是民族學家，不會知道民族遷徙的歷史和更鮮為人知的故事，龍隊也不過是想從這次發現中尋求所謂的「超視距空間」罷了。
龍賓點了點桌子：「穴居族！當年我在雪域高原當兵的時候曾經住過沙窩子、雪窩子，以為自己就成了穴居族了呢，沒想到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還真有穴居族？老高，你是人類學家，怎麼看這個問題？」
坐在角落裡的一個滿頭花白的中年人欠身微笑一下：「這個問題已經引起了研究組的注意，幾十萬年前我們的老祖宗都是穴居一族，也可以稱之為洞居，因為要抵禦野獸嗎，那時候的人生存能力低下，據研究人的平均壽命在12-18歲，為了生存需要必須住在洞穴里。到了春秋戰國時期人的平均壽命在40歲左右，七十二歲是極數，而秦漢時期的平均壽命只有18歲，達到了低谷，是因為戰爭的原因，到清末民初的時候達到了35歲……」
「跑題了跑題了！」龍賓點了點桌面，發出「咚咚」的聲音：「無怪乎都說您是跑題專家，我們的問題是穴居族，不是人的壽命。」
眾人皆哭笑不得，估計只有老首長才敢直呼高教授的諢號！
老高面紅耳赤地苦笑一下：「沒跑題沒跑題，穴居的情況從人類發現並利用火之後得到了很大的改觀，人們的生活條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發現了野獸們怕火，所以慢慢地就搬遷到地上群居了，條件一改善人的壽命就增長了不少。所以，我說人的壽命與穴居有很大的管關聯性。」
「還真沒跑題？」龍賓抓過礦泉水瓶子渴了一口：「具體到鬼方一族的穴居情況呢？」
「我只能做出一個推定性判斷，不對推斷的結果負責。」老高略微思索一下：「人是喜光的動物，沒有任何一個民族不嚮往光明的，無論是肉身還是精神，這從自然規律而言也是符合的，萬物生長靠太陽嗎！想要判斷十萬大山的穴居族要從三個方面考慮，第一，生活環境，環境造就人也改變人，必須要有足夠的洞穴供其居住，十萬大山是喀斯特地貌，地下洞穴眾多，而且人家的房價低廉到不用錢，每人都三居室；第二，民族習性。我說這個很重要，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脾氣，譬如朝鮮族喜歡吃辣的，而南方比如湖南、湖北、四川等地的人也喜歡吃辣的，你能說他們的民族脾性相同的嗎？還是那句話，環境造就人，朝鮮族棲居東北苦寒之地，吃辣的可以激發熱量保持體能，而南方人吃辣的是因為要驅除濕熱之毒嘛。」
眾人都微笑不語，龍賓點頭表示同意：「老高，怎麼又聊到吃的上面了？」
「我是在說民族性的問題，舉個例子比較生動嘛！還有第三個最關鍵的問題，是因為鬼方族發生了群體性光敏感疾病或者是處於某種未知的原因，讓他們只能生活在黑暗的洞穴空間。但我很好奇他們以什麼為食物？難道還不會用火嗎？」
楚楓深深地看一眼高教授，不愧是學者型專家，分析問題很透徹，而且生動有趣，比那些老學究們強不少。不禁微微點頭：「高老師分析得很到位，基本接近了事實真相。我們在古城廢墟遭到了一群乾屍人的攻擊，後來才發現他們是生活在暗黑洞穴空間的穴居人，他們感染了一種叫做MFT的致命病毒，翻譯過來叫做乾屍化病毒。」
「乾屍人」是一種特殊的稱謂，與普通人沒有本質區別，唯一不同的是感染T病毒后呈現乾屍化，體內極少的血液和體液維持生命運行，他們在陽光下不能生存。從發動攻擊時候的狀態就能猜測出來：乾屍人選擇攻擊的時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但第一縷陽光出來的時候，所有乾屍人的行動極為遲緩。如果沒有鬼方使坐鎮指揮，他們早就成了一盤散沙。
而且，在行動過程中，地下空間那麼多的乾屍人為什麼沒有發現？原因很簡單：他們只在夜間活動。這也是STNS傭兵隊員霍斯在夜間被攻擊的原因。探險隊在古城廢墟的臨時營地的第一個晚上，就有穴居人把侵入者的屍體拋到圓形祭壇天葬。
終於說道了T病毒！龍賓凝重地掃視著眾人：「這次行動的最大發現就是T病毒，國家傳染病防治中心已經對事發現場進行了調研，附近二十公里範圍內禁止進入，對攜帶病毒的動物進行捕殺，以消除毒源——但這些還遠遠不夠，張源同志，請您談一談關於T病毒的問題。」
生命科學研究組的負責人張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是一種最新型的古老病毒，說他是最新型是因為世界上首次發現這種致命性病毒，說他古老，是因為在人的基因組中發現了關於T病毒的原始基因。在這裡我有必要向大家解釋一下這個病毒的來龍去脈。」
「撈乾的。」龍賓尷尬地笑了笑提醒道。
「老首長，關於T病毒的任何信息都是保密的，我當然會簡單地解釋。國家人體基因組實驗室曾經實驗分析過，人體DNA包含著大量的信息，但真正人類遺傳的基因只有不到8％的量級，有超過90％多的信息是無用信息，這也得到了世界科學界的認同。但此處的無用二字要審慎看待，國際病毒分類機構提供了關於兩千四百多種常見的病毒，其中只有8種是關於古老病毒的信息。這8種古老的病毒都侵入了人體的DNA並成為人類基因序列的一部分，並單獨形成了完整的病毒基因。」
楚楓緊皺眉頭：「您的意思是人在進化過程中曾經感染過T病毒？」
「應該說幾十萬年前的遠古人類曾經感染過，至於我們的DNA之中是否有T病毒的基因序列，現在還不得而知，我們的任務就是發現它。當前的主要研究方向是T病毒的傳播方式、傳播條件、控制手段和治病機理，長期的目標是研製T病毒防治疫苗，這項任務正在推進中，期望不就的將來就是有所突破。」
「002號，你有什麼意見？」龍賓看一眼楚楓問道。
T病毒防治迫在眉睫，晚一天研究都會發生不可挽回的後果。
「T病毒是促進基因進化的特殊藥物，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促進人的基因躍變。」這也是鬼方一族祭祀「神明」祈求恩賜的主要原因，但事與願違的是他們無疑進化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