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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重返聖山

  傑克眼睛冒火一般地盯著宏峰,忽然把上衣脫下來摔在他的身上,抓起那張花花綠綠的機票撕得粉碎,然後扔在宏峰的臉上,又將椅子踢翻在地。狂暴得如同一頭受傷了的野豬,加之彪壯的體格戳在哪兒,讓人以為下一秒就會發生激烈的搏鬥一般。


  宏峰平靜地看著傑克,目光里突然閃現一抹銳利之色。


  「好吧,現在你們可以重新刑拘我!」傑克喘著粗氣整理一下襯衣:「我要保持紳士風度,是的,我是一名紳士,一名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紳士,我要向領事館申請行政複議,你們不能對待一個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讓該死的FBI見鬼去吧,我要去找暴風!」


  良好的心理素質是特種兵最基本的品質,宏峰泰然自若地看著傑克表演,不動聲色。他要精準地判斷傑克最終的目的,就像經驗豐富的獵人在審視自己的獵物那樣。目光刺透了他的表面深入其內心,尋找著突破口。


  機會終於來了,這是宏峰所期望的。這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喜歡陰暗的偽君子,另一種是喜歡陽光的真小人。俗話說「征於色而發於聲」,傑克之反應如此激烈,大部分原因並不是因為楚楓,而是自己的輕蔑戳在了他的痛處,所以他想證明什麼。


  證明什麼呢?難道是自己的清白?還是正如他所說的一定要尋找到楚楓?無論哪一種,都是宏峰所期望的,因為龍隊已經下達命令——放長線釣大魚!

  「那……如你所願!」宏峰轉身而去。


  城市是混凝土構成的叢林,到處充斥著慾望和野心,也充滿了誘惑和陷阱。光怪陸離的燈光暗影總是讓人的荷爾蒙異常分泌,有的人表面上陽光正義實則最喜歡黑暗和齷齪,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時時刻刻都在發生。


  所以,京畿重鎮的夜晚路上最多的是警察,就如天眼一樣分佈在你能想到的一切地方,一雙雙警覺的眼睛也許就在你的背後盯著你。當宏峰和傑克走進一間夜店的時候,那雙眼睛似乎已經捕捉到了些什麼。


  兩人落座,點菜。


  傑克陰沉地看著宏峰:「我是按秒賺錢的人,請不要在吃喝拉撒上浪費我的寶貴時間!」


  宏峰哂笑一下:「來兩瓶二鍋頭。」


  「先生,菜品?」


  「不要,謝謝!」


  服務員詫異地遲疑一下,本來以為來了個老外想狠狠地宰一把,熟料是這種結果?但還是面帶微笑:「先生,小店只有66度的二鍋頭。」


  宏峰伸出兩根手指:「來兩瓶。」


  傑克好奇地看著裝訂精美的菜單,上面的圖片菜品看得他口水直流:「中國自古以來就是美食的故鄉,但沒想到一間小小的夜店都有這麼多的美味,謝謝你,我的朋友。」


  「傑克先生客氣了,您是暴風的朋友,我和暴風算是同門師兄弟,所以請你喝酒理所當然的。」宏峰淡然若素地笑道。


  傑克微微點頭:「我想不會只是吃飯這麼簡單吧?有話請您直言,我是直腸子一根筋,OK?」


  服務員把兩瓶二鍋頭放在桌子上,口杯擺在兩人面前,宏峰打開一瓶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酒是中國發明的最古老飲料,以前可是用來祭祀的,只允許王公貴族才可飲用,我等屁民若飲酒的話是殺頭之罪。所以,你要慶幸現在有酒喝,地位提升了不是一星半點。」


  「買噶的,你不是向我宣傳中國的酒文化吧?」傑克懊惱地打開一瓶一股腦倒進杯里,若有所思地看著宏峰,等待下文。


  宏峰倒了半杯酒,舉起來:「俄羅斯的伏特加中國的二鍋頭,烈酒配英雄,干。」


  一口全部喝掉。


  傑克伸出大拇指,也跟著喝掉,結果卻被辣的一陣劇烈的咳嗽,頭暈目眩滿眼金星:「什麼鬼東西……菜呢?我要吃中國菜!」


  「說好請你喝酒的。」宏峰平靜地看著傑克:「按照西方的規矩,AA制,酒我買單,菜請自便!」


  宏峰沖著服務員打了個手勢,人精似的服務員立即會意,笑著為傑克介紹菜品,傑克胡亂地點了四道菜,不斷地擦著眼淚:「這麼摳門?好吧按照西方的規矩吃中國菜,真實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中國人的待客之道什麼時候變了?」


  宏峰又幹了一杯白酒,臉色有些紅潤,深呼吸一下:「傑克先生,FBI已經發出了全球秘密通緝令,貴公司的探險行動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而且我可以開誠布公地說,國安方面也早已在跟蹤調查,想必你還蒙在鼓裡吧?」


  「你想說什麼?」


  「國際刑警組織也公布了黑色通緝令,貴公司所雇傭的STNS傭兵隊里作姦犯科的比比皆是,作為僱主,你已經違反了中國的法律,而且還身陷殺人命案,我真的替你擔憂。」宏峰又喝了一口酒,鎮定地娓娓道來。


  作為霍華德家族的繼承人、在華爾街的金融絞肉機里拼殺過的傑克豈能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一切都緣起於爺爺策劃的宏大超級戰士計劃,但從來沒有想到過行動失敗會是什麼後果。關鍵是到目前為止,探險行動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卻未曾料到成為重點關注對象。


  難怪舒妃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遇到了麻煩,卻沒想到麻煩這麼大?傑克有些坐立不安,宏峰所說的國際刑警組織黑色通緝令是針對失蹤的犯罪分子的,我算是失蹤嗎?自己的行程十分瞭然:美國-中國,或許會環球旅行去歐洲非洲,怎麼可能入黑色通緝令名單?

  「所以,我要先恭喜你,被黑。」宏峰舉起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過你可以選擇自首,從幕後跳到前台接受鎂光燈的洗禮,但要做好心理準備,免得被人利用。」


  「你的意思是我別無選擇?」


  「選擇權在你。」


  「什麼意思?」


  「合作一途。」


  傑克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宏峰,不明就裡地搖搖頭:「我不明白。」


  「你會想明白的。」宏峰輕輕地放下酒杯,一瓶二鍋頭已經喝光,然後大快朵頤地吃起熱菜來,而傑克還處在學慣用筷子階段,抓耳撓腮地夾菜。


  合作當然是雙贏,問題是合作什麼?難道是爺爺的超級戰士計劃嗎?這種事情不需要合作,探險公司完全能夠搞定,但對方提出合作的目的是什麼?條件是什麼?如何分配利益?作為在華爾街混過的金融成功人士,傑克最先想到的是利益分配,然後才是合作內容。


  而此刻,楚楓和錢飛也正在喝酒,依然是二鍋頭,不同的是就著手抓羊肉喝的。再一次找到塔吉克老人放牧的居所實在不容易,一般在秋季來臨之前牧民就要轉場,而這裡並非是傳統的牧場,之所以老人沒有走,是因為在夏天的時候楚楓買光了他的所有馬匹。


  高遠的星空懸挂在頭頂,綿延起伏的雪山在望,冷冽的寒風盤旋而過,吃一口熱乎乎的手撕羊肉,喝一口辣辣的二鍋頭,人生難得如此愜意!


  「你們又要進山?現在是十一月末,大雪已經封山多日,進不得進不得。」塔吉克老人比劃著煙袋桿,乾癟的嘴上全是羊油,給人一種滑稽可笑又可親的感覺。


  楚楓只喝酒,很少吃羊肉。那種隱藏在心底對聖山雪峰的虔誠嚮往此刻已經佔據了他的全部,那裡似乎有某種吸引力一般在牽扯著他,當然這次並不是去追尋什麼歷史的真實,而是——還願。


  許願才會還願,那是一千多年前許下的諾言。


  「多久才能開山?」楚楓沉默一下問道。


  塔吉克大爺抽了一口煙袋:「今年封山比較晚,廣播里說是全球變暖惹的禍,要等到來年的三四月份才能化開,還有半年時間呢!」


  楚楓和錢飛對視一眼,臉上立即浮現一抹愁容。沒有那麼多時間等待開山了,無論如何都要進去,否則心裡的不安和愧疚將會再次擊垮自己。


  大自然是殘酷的,不會以某個人的意志而改變其運行規律,10月份開始下暴雪,封山只是短暫的過程,一場大雪之後就會掩蓋所有進山的道路,撫平任何痕迹。


  此時進山無疑是最危險的。


  錢飛咂咂嘴嘆息一下,一邊撕下一塊羊肉一邊又喝了一口酒,熱辣的感覺讓他面紅耳赤,滿臉堆笑地問道:「大爺,您孫子那?」


  「自從上次從山裡回來就悶悶不樂,埋怨我不應該把馬匹賣給你們,一氣之下揣著錢走了,去喀什打工去了。」塔吉克老人不無幽怨地瞪一眼錢飛和楚楓:「你們究竟幹了什麼事?好端端地為啥殺了那麼多的好馬?」


  一想起拜努爾,楚楓的心裡有一種深深的愧疚。他是一個單純得跟這片藍天一樣的年輕人,而自己與之相比,人生參雜了太多的懸念,以至於內心難以安寧。以不擇手段的方式達到最終的目的是特種兵的行事準則,但楚楓還沒有達到那種暗黑的最高境界,有時也會心生憐憫,比如面對善良的塔吉克老人和拜努爾。


  「大爺,是這麼回事……」錢飛想要狡辯,卻被楚楓的眼神給打斷,只好滿臉堆笑著從背包里拿出一件嶄新的羽絨服遞給大爺:「我們這次來就是重回聖山,看一個老朋友,想要拜努爾當嚮導,不巧的是他出去工作了,這是今年的流行款,是給拜努爾的禮物,您代為保管吧!」


  塔吉克大爺微閉著雙眼,不理不睬。


  「我們是去找一個人,她在雪域高原生活了二十年,而她的家族保護著聖山超過一千二百年,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她說要回家。」楚楓聲音沙啞地說道:「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裡,也不知道能否找到。所以……」


  聲音幾近哽咽,一種難以抑制的悲傷突然襲上心頭。那個純潔得如雪域聖山一樣的姑娘,那個善良而美麗的姑娘,那個履行著祖先諾言、不輕言放棄的姑娘——她真的回到瞭望古界的家鄉了嗎?回家是雪兒的夙願,無人能夠阻擋。


  氣氛有些沉悶,塔吉克大爺已經打起了鼾聲。


  「楚爺,沒有嚮導這時候進山就是死路一條,怎麼辦?」錢飛無精打采地靠在背包旁邊,看著燒紅了的炭火盆陷入沉思之中。


  星夜無語,是因為有一顆心在悲傷;寒風逡巡,源自內心善良的渴望。


  天明時分,兩個人上路,向著已經冰封的雪山行進。塔吉克大爺把所有的乾糧都送給他們,外加一匹駿馬——那是拜努爾最喜歡的馬,曾經跟隨他深入雪域高原。


  「咱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您在甭說是大雪封山,就是天崩地裂都不算個事兒!」錢飛牽著馬回頭看一眼沉默的楚楓笑道。


  楚楓不苟言笑地望著視線盡頭的雪峰,思索片刻:「陷阱很深,恐怕我們無法自救。」


  毫無來由的話,聽得錢飛渾身起雞皮疙瘩,狐疑地點點頭:「您獨具慧眼,我是丈二和尚,到底是咋回事?」


  「滅口。」


  錢飛翻了一下眼珠子:「是所有參與探險的人?」


  「是。」


  「我地乖乖,老夫子?」錢飛面色蒼白地愣住,第一個想到的是莎莎,不禁后怕起來。


  「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楚楓冷肅的臉上浮現一抹狠色:「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陷阱,一個隱藏很深精心布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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