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神秘骸骨
修賢需要一個傀儡，羽田就必須做他的傀儡。
什麼是傀儡？用土木製成的玩偶，暗指受控於人的人或組織。羽田正義從來都是擺弄別人的人，沒當過傀儡，充其量是合作。但跟來自神秘空間的「獵人」較量，註定以卵擊石。羽田想跟他講個條件，譬如做他的傀儡有什麼好處之類的。但還沒有開口，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如同萬箭穿心一般，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瞬間將他的自信給擊得粉碎。
大腦如同被抽空了思想一般，騰出的空間一片混沌，神志變得迷離起來，本能地捂住胸口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臉恰好扎進了野豬還沒有凝固的鮮血里。
「聖物在鎖魂淵祭壇。」修賢的身影逐漸模糊，最終消失無蹤，蒼老的聲音依然在黑暗中回蕩。
沾滿野豬血的臉感覺火辣辣的疼痛——好在還有痛覺！羽田翻身仰望著黑黝黝的原始森林，清冷的夜空變得高遠而深邃，唯有山風依然勁吹，耳邊似乎傳來陣陣濤鳴，而腦中忽然出現一望無際的森林。
黑暗的空間內，當錢飛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爬上第三層洞穴的時候，所有體力都已經耗盡。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只顧著喘氣。雪燕妮抱著楚楓抽泣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人最怕的是生死離別，尤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而至。
楚楓輕輕地拍著雪兒的肩膀，一股女人的體香迎面而來，心下不禁蕩漾。想要勸她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眼睛不禁濕潤。有一種情感叫相依為命，有一種愛戀叫彼此陌生。對雪燕妮的感情，很大程度是源於內心的愧疚和對弱者的同情，還有對雪老的承諾。
「這是第三層洞穴，但願我們能順利出去。」昏暗的手電筒光下，楚楓仔細地觀察著洞穴入口，方才進入十幾米遠便碰到了一具古怪的遺骸，那隻碩大的骷髏又出現在視線之中，猙獰依舊。
錢飛從地上爬起來一眼便看到了那隻骷髏，不禁驚得汗毛倒豎：「那是什麼鬼？」
詹莎莎和雪燕妮也驚得目瞪口呆，一路而來看到的骸骨不計其數，內心已經麻木了，但看到這具遺骸還是嚇得夠嗆，本就脆弱的神經再度緊張起。
「是巨人骸骨，如果活著的話有三米多高，真正的頂天立地。」楚楓凝重地觀察著骸骨，在手電筒光下才看得清楚些，方才只注意到了超乎尋常的骷髏，而沒有看到完整的遺骸。現在看來自己對骸骨的估計有些不足，事實上並沒有那麼高。
慘白的骨架散落一地，粗心的人是不會注意其中的問題的，而以楚楓和錢飛的眼力一眼便看出了蹊蹺，兩人相視一眼，錢飛不禁向後倒退兩步：「楚爺，咱們真的遇到妖魔鬼怪了，這玩意不是人啊！」
碩大的骷髏與人的毫無二致，但軀幹和四肢的骸骨顯然不是人的：粗壯的四肢骸骨足有兩米多長，而且前肢明顯比後肢短了許多，彎刀一般的肋骨明顯有某種動物的特徵？錢飛不確定在哪裡見過這種動物屍骨，好像是在戈壁灘，但那是野駱駝的。
這具骸骨明顯不是野駱駝，十萬大山也沒有野駱駝，而且野駱駝的頭骨長得跟人類完全不同。錢飛的腦瓜皮發詐汗毛瞬間立起來，抓起碩大的骷髏仔細觀看，以自己的豐富經驗來看，這就是人的骷髏！
「到底什麼鬼？」錢飛把骷髏頭又放在地上，和散落的骨架對比，和著好像是人面獸身的怪物？
世界上有這種動物嗎？在楚楓的印象里除了埃及胡夫金字塔前面的獅身人面像以外，就剩下神話里的妖魔鬼怪能長成這樣了。如果是個活物的話，這傢伙就是個妖怪！還沒有進入洞穴就被入口的骨骸給鎮住了，暗黑的空間里充滿了未知和詭異，再聯想到下面的祭壇和暗河骨道，眾人不禁緊張起來。
「水有龍靈，山有神佑。《山海經》曾經記述了一種神怪，人面而牛神，執仗以行，是為山神，別名飛獸之神。」雪燕妮凝眉看一眼骨骸幽幽地嘆息一下：「傳說中人面獸身的都是神之生靈，如人面馬身的山神，人面虎身的舉父，人面蛇身的共工、女媧、伏羲，此為三皇，還有燭九陰等神靈。」
錢飛伸出大拇指：「雪姑娘厲害！既然是山神怎麼死的這麼慘呢？對了，傳說但凡是神都要下凡渡劫，說不定它沒幹過玉皇大帝，渡劫死了！」
「這時候還耍貧嘴呢？世界上哪兒有什麼神明，都是杜撰出來的。這個明明是一種我們不成見過的野獸！」詹莎莎嗔怒地瞪一眼錢飛，轉向楚楓：「洞里肯定有蹊蹺，我們別在這浪費時間了吧？」
楚楓微微皺眉，竭力地思索著。雪兒的話倒是提醒了自己，神話傳說里有眾多人面獸身的神靈，《山海經》有過相關的記載，但不足以作為憑證來標記眼前的這具遺骸，而世界上並沒有關於這種野獸的確切記載。如果有，也應該是早已滅絕了的物種，但最有可能的是異變的怪獸！
忽然想起了冰封聖殿大戰的一幕，戴維和徐罔文異變成巨獸，是因為那種神奇的藥物所致。自己也曾經異變成鱗甲戰士，而最直觀的便是在荒漠山谷地下空間發現的那具乾屍，判斷是老祖宗楚天逸發生異變后的軀體，其骨骼形狀異於常人，不了解內情的一定會認為那是怪物的遺骸。
這裡的一切都不能用正常的思維理解。岩畫、骨道、祭壇和怪物骸骨都真實地存在於現實世界之中，時間雖然久遠但畢竟曾經存在過，即便是眼前的怪物骨骸也是如此。很顯然，它不是神，而是異變的怪物。
另一方面，還存在超視距空間的問題，目前還不能確定那是怎樣的一個世界，甚至不能定義那個世界的名字——「超視距」不過是自己命名的而已。雪芃、修賢、聖物都來自於那個神秘空間，與現實世界是並存的，時間相差七分鐘而已。
雪兒所說的望古森林是超視距空間的存在。但那是源自祖先記憶遺傳的信息，無法用科學判定是否準確。有沒有可能是來自超視距空間的望古森林？如果有，則說明在幾千年前那個空間與現實空間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繫。
「的確是一種人面牛身的猛獸，不過不是山神，而是異變的產物。」楚楓用手電筒向洞內深處掃射著，狹窄的通道蜿蜒曲折碎石遍布，很顯然頻繁的地質運動對洞穴造成了較大的影響。收回視線看一眼詭異的屍骸，凝重道：「十萬大山自古就是百越之地，這裡的苗族支系眾多，但文化信仰同根同源，都是遠古九黎部落的後裔。傳說九黎部落與炎黃大戰失敗之後，歷經了五次大遷移，從黃河中下游地區逐漸流落到西南山區，並建立了眾多古國，從春秋戰國到秦漢時期，他們控制了整個西南疆域。」
「楚爺，您滿腹經綸博古通今啊！」錢飛咂咂嘴苦澀道：「不過跟這鬼東西有什麼關係？」
詹莎莎略微思索一下：「怎麼沒關係？西南疆域先後存在夜郎、巴、蜀、滇、徐、宋等古國，春秋時期楚國伐夜郎，秦漢時期南征百越，幾個古國先後神秘消失，以夜郎古國為例，只存在了三百多年的歷史，老百姓們在戰爭中不斷地遷徙，最終到了十萬大山，成為這裡的主人。」
「也就是說這裡的神秘部落是夜郎的後裔？」雪燕妮微微點頭。
「遠古民落不斷融合發展形成新的民族，但其文化同根同源，信仰一脈相承，許多傳統都保留下來。以苗族為例，他們崇信自然祭拜祖先，形成了特有的祭祀文化，因為篤信萬物有靈，不同的部族在長期的生活中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圖騰崇拜，比如，有的部落崇拜巨木，木便是他們的圖騰；而有的部落崇拜高山，山神就是他們的圖騰。」楚楓深呼吸一下：「而還有的部落崇拜風雨雷電、太陽月亮，自然成了他們的圖騰。此地很有可能生活著崇拜高山的部落，所以才有人面牛身的神物把守洞穴入口。」
唯一解釋不通的是有些圖騰有的是自然存在的，譬如日月星辰高山巨木；而有的並不存在，只是一種臆想中的生物，比如神龍、神蛇、山神等等。誠如雪兒所言，《山海經》記載的「山神」的確是人面牛身的神物，現實世界中並不存在。既然不存在，眼前這具骨骸該如何解釋？
世界之所以奇妙，就是因為未知的無限。無論是自然而生的猛獸還是臆想創造出來的神獸，都說明十萬大山裡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並且刻意從現實世界抹掉了，沒有任何文字信息傳世。同時，再次證明，發生異變的並非僅僅是先祖楚天逸一人。
不管科學能否解釋異變的機理是怎樣的，發生異變的事實是真實存在的。現代的科學技術發展迅猛，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但卻不能使人發生「異變」。而掌控那種神奇的藥物的人是何等的存在？難道三千多年前的文明比現在還發達嗎？
「所以才判斷這是異變的怪獸？」錢飛恍然所悟，據此判斷，當初生活在這裡的那個部落該有多麼強大——甚至甩了現代科學好幾條街。
楚楓點點頭，背起戰術背包率先向洞穴深處摸去。雪燕妮和詹莎莎緊隨其後，錢飛斷後。一路而來步步驚心，奇怪的經歷令人匪夷所思。無論是異變的怪獸還是上古神靈，錢飛都感覺特別「邪性」，以至於腦子裡不斷地閃現出岩畫、骨道、祭壇和人面怪物的影子，冷汗唰唰地流下來，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不禁下意識地回頭張望，頭燈的光束搖晃著，發出暗淡的光暈來。
洞壁上突然出現一道黑影，定睛細看才發現是一支火把，錢飛抹了一把熱汗淋漓的肥臉，跑過去想要取下，才發現自己的身高不足。只好踩著石頭舉著霰彈槍把火把給捅了下來，灰塵四處飛揚，嗆得錢飛一陣劇烈咳嗽，拿出打火機點燃火把，頓時烈焰騰空，洞穴內黑煙滾滾。
火把光在陰風下晃動著，昏暗的光暈照亮了十幾米的距離，卻讓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光滑的洞壁透著天然質感，條石鋪成的地麵線條分明，洞頂的穹拱簡潔古樸，洞壁上設置了一排凹槽，每個凹槽內都放著一盞燈台，燒過的痕迹清晰可見。從台階的磨損情況和燈台上的炭燒的痕迹來看，這裡曾經被使用了很長時間。
通道顯然經過了精心的設計建造，與下面祭壇的粗糙形成了鮮明對比，如果說祭壇是陰森、血腥的，那麼這裡更加精緻、肅穆。溫暖的光暈一寸寸地照亮通道空間，錢飛舉著火把緩步向前走，每走一步便踏起了一層薄霧一般的灰塵。
錢飛試著點燃洞壁上燈台，寸許長的火苗立即燃燒起來，就在錢飛轉身之際，一條火線忽然竄起，猶如火蛇一般向兩端延伸，靈動的火蛇在洞壁上遊走，凹槽內的燈逐次被點燃，壯觀以及！
「楚爺……有點神乎！」錢飛驚得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不可思議地望著通道盡頭亮起的燈火，火把竟然掉到了地上。
這種情況曾經發生過，應該是在荒漠山谷的地下空間，那次點燃火把的時候，空間穹頂上設置的油燈悉數被點燃，形成了狀如星空的神奇景觀。而眼前的景象更加壯觀：通道如同一條燈河一般在視線中不斷延伸，此起彼伏的火苗狀如波浪，動感十足。
楚楓打了個手勢向通道盡頭跑去，雪燕妮緊隨其後，而錢飛則攙扶著莎莎也加快了行進速度。想要追上那條燃燒的火蛇，卻是不可能的事情，當楚楓氣喘吁吁地跑到通道盡頭的時候，火蛇已經爬上了近乎四十五度傾角的巨型台階，台階兩側設置的燈台逐次被點燃，黑暗立即被驅散。
兩支碩大的影子出現在視線之中，望著石階頂端兩側的巨石雕像，另一種無形的威壓油然而生。楚楓擦了一下熱汗，這裡決然不像是祭祀之地，而是如同宮殿一般的建築——如此恢弘的洞穴恐怕世界上絕無僅有。
當四個人爬到石階上的時候才看清，矗立在兩側的是精雕細刻的人面牛身石像。好像是在哪裡見過這種造型的雕刻？但一時竟想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