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心結難解
二層小樓里出奇的靜。
當楚楓邁進第一步的時候，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只有在某個環境中習慣之後才會產生這種感覺，但對楚楓而言，斑駁的樓梯、粗糙的地面、潔白的牆壁和藍色牆裙都會勾起他的記憶。那是在西北當兵的時候，曾有三個月時間輪訓，然後就下營地鍛煉去了。
也是那個時候認識了特種作戰部隊教官，後來成為「紅色尖兵」特種突擊大隊第一任大隊長，龍斌。人送外號「龍王爺」，錢飛叫他「龍爺」。
站在門外，那種熟悉的氣息愈加濃烈，楚楓攥著拳頭盯著白色的木門，眼睛有些濕潤。
「報告！」
「進來！」
門打開，一位身著軍綠、兩鬢斑白中年人正背對著窗子，聽到楚楓的聲音立即轉過身，炯炯目光盯著正在敬禮的楚楓，面露激動之色：「暴風，果然是你！」
「龍隊，風塵僕僕啊！」楚楓此時才發現這是一間會議室，一張七八米長的會議桌上擺滿了各種儀器電腦，分列兩側有三位老者和一名大夫模樣的人。
「介紹一下，這三位是特聘專家，也是我的老朋友，張教授是遺傳學泰斗，陳教授是空間物理學的頂樑柱，還有小李，什麼來著？是古人類領域，研究古生物的科學帶頭人。」龍賓聲若洪鐘，語速很快，還是那種雷厲風行的做派。
「這位是楚楓，我徒弟。」龍賓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楚楓，無需多言，這位得意弟子的能力是「紅色尖兵」中尖兵，他所提供的情報絕對準確，戰術素養絕對一流。但畢竟時過境遷，一晃五年沒見過面，物是人非。
三位專家沖著楚楓微笑，龍賓所說的「小李」也有四十多歲了，兩鬢斑白，看來研究「人」也是比較燒大腦的，和徐罔文有的一拼。
「坐。」龍賓穩穩地坐在座位上，表情鬆弛了一些：「你小子把胖子飛關精神病院了？」
楚楓尷尬地點點頭：「您說只見我一個，所以……」
「書歸正傳，開始吧。」龍賓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一封電報就讓我動了四個老傢伙，只有你楚楓有這個資本，這是你要的資料，搜腸刮肚找幾位來可不是聽你做報告的，挑乾的說，要是耍老子小心把你回爐另造！還有，此事不同尋常，我沒打小報告，專家組是以參加學術會議名義來的，不用記錄。」
幾位老專家不約而同地點點頭，楚楓拿過文件看了看：「謝謝龍隊！」
龍賓苦楚地搖搖頭。
「龍老，楚楓的個人病歷我已經看過了，血尿常規檢測正常，神經系統正常，臟器檢查正常，腦部檢查正常，左眼虹膜擊穿性損傷，玻璃體、視網膜有炎症，除此之外全是皮肉傷，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張院長的前面放著一大堆楚楓在醫院的體檢材料，隨手拿出腦CT照片說道：「眼部損傷沒有危及視力，奇迹中的奇迹。」
龍賓微微頷首：「也就是說臨床醫學檢查全部正常嘍？鬧眼睛不算病！」
「可以這麼說。」
龍賓擺擺手，張院長退了出去。
「暴風，又上哪玩命去了？造得跟小鬼似的，怎麼全身傷痕纍纍？」龍賓上下打量幾眼，以他的眼光一看便知，而且行動規模還不小，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楚楓沉默片刻，不想讓龍隊知道自己去探險尋寶這件事，他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
「兩件事，一件是關於基因變異問題，我想請問張教授，有沒有可以促進基因快速變異的藥物，如果有，存不存在一種可能，我變異成心裡想象的結果，比如石化怪獸或者是……恐龍之類的。」
這是楚楓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總結的問題，也是自己最大的困擾。冰封聖殿一戰，那種神秘的藥物將戴維異變成石化怪獸，而將徐罔文變成了近似恐龍的猛獸，自己則已變成鱗甲獸，一切都是親身經歷，沒有半點虛言。
三位教授面面相覷，龍賓「啪」的拍一下桌子：「楚楓，你在異想天開吧？」
「我很正式地提出問題，而且這裡沒有毛病。」楚楓尷尬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現代科學發展未必能解釋我提出的問題，但我發現這個問題很重要，在一千多年前便有了這樣的一種藥物，而藥物來自三千多年前，所以我讓您找三位專家研究這個問題。」
「我看你應該讓張院長好好看看！」
「我是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龍賓氣得臉色鐵青，氣勢洶洶地瞪著楚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第二個問題！」
楚楓下意識地站起來，就跟以前龍爺給他們訓話那樣，臉上嚴肅得近乎陰沉：「第二個是超視距空間問題，我想知道到底存不存在多維世界，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可以超視距看到那個世界。」
「一派胡言！」龍賓徹底暴怒了，那種沾火就著的性格一點也沒變，而且比以前還厲害。看著楚楓不知道該怎麼發火才解氣，眼中噴火，老臉似乎真的有些掛不住了。
楚楓淡然地看著老首長，緊繃的臉一本正經，完全沒有笑意，眉頭緊鎖地跟龍賓對峙著。我想要最準確的答案，因為這兩個問題是探險行動最大的收穫，而不是驃騎寶藏。「聖物」已經讓舒妃拿回公司總部了，相關的鑒定資料還沒到手。這麼做有很大的風險，自己心知肚明。如果龍隊知道「聖物」的事情，估計一準會驚掉下巴，不過他可能選擇不相信。
驃騎軍西出恭迎的「聖物」雪藏了一千多年，一出世就被自己「送」人了。但楚楓篤定舒妃會把信物原封不動地送回來，直覺告訴他：一個天大的陰謀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上演了，現在不過是破解陰謀的過程，結局還遠未結束。所以才給老首長發了一封電報，請求組織支援。因為在離隊的那一天龍對就曾經說過：國家至上是軍人的最高責任！
「龍老息怒，我先回答您愛徒的第二個問題吧。」陳教授出面打破尷尬氣氛，但臉色陰沉得像立即就要下雨似的，凝重地看著楚楓：「可以肯定地說，現代科學也已經證明了存在多元宇宙和多維空間，理論而言，英國著名科學家霍金曾經提出多元宇宙理論，也就是蟲洞學說。他認為存在多元宇宙，宇宙之間是由蟲洞連接，蟲洞是10-30粒子量級的時空隧道，宇宙之間通過蟲洞可以相互抵達，這是多元宇宙論。你所說的超視距空間，按照科學的解釋就是多維空間理論。」
龍賓陰沉地看一眼陳教授：「老陳，別再跟他啰嗦了，咱們喝酒去，我請客！」
「龍老的性格還是那麼急躁，其實您的愛徒提出了一個當今空間科學的一個熱門課題，超視距空間理論，即能否發現多維空間存在的證據，但前提是建立在多維空間理論的基礎之上的。目前國際科學界已經明確，比三維世界空間更高級的宇宙空間是存在的，比如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三維空間，加入時間軸便成為四維時空空間，而四維時空按照某一個既定的軌道運行移動所產生的空間就是五維空間，在五維空間里，生命過程可以重置，但需要回到初始時間點，比如你現在面臨高考，想要當教師和醫生，但選擇了教師，進行道一半的時候想要當醫生，必須回到高考考場，然後重新開始。目前科學界已經在理論上發現了十一維空間的存在。」
人生可以重置？這是楚楓聽到的最離譜的理論，從龍隊陰沉的臉上便看出來了，「火」還在憋著呢！
楚楓微微點頭，這些知識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之所以提出「超視距空間」，是因為自己看到了別人不曾看到的「東西」，不是未卜先知也不是瞎子算命，而是那個神秘空間是真實存在的。之所以要抓住這個問題不放，楚楓想知道自己看到的那座浩瀚的森林究竟是什麼！
「陳教授，我所說的超視距並非視線遠近的問題，是關於同一時空之下是否存在另一個現實空間的可能。比如……」楚楓望一眼門口，那裡的多出一個身穿病服披頭散髮的患者的影子，心下不禁一動：「比如幾分鐘之後，會有一個女患者闖進來，而你們現在卻沒有發現。」
陳教授顯然十分詫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理論上而言，現實空間之外是存在平行空間的可能，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它的存在，也沒有辦法證明。」
楚楓微微點頭，自己能夠「預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卻改變不了結果。就像那天救人，預見到了會發生車禍，但避免不了車禍的後果。這個驚人的發現被莎莎稱之為「天開眼」，是某根神經發生錯亂的結果，所以聯合錢飛把自己送到了精神病院檢查，龍爺卻在這裡等著自己。
也許不應該這麼做，但楚楓完全不能自己。作為一名軍人，國家至上是最高的責任。從某種角度而言，一千年前的驃騎軍之所以要雪藏「聖物」，原因很複雜，但按照常人理解，既然能夠在雪峰上修建冰封聖殿，有這份精力難道就不能把「聖物」班師回朝嗎？
歷史的謎案懸而未決，聖物的出世定有原因。
正在此時，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隨即木門被撞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大哭大笑地闖進來，後面追進來兩名管理員，把患者拖了出去，走廊里傳來張院長的呵斥。
所有專家都看向楚楓。
「那個空間與現實世界相差7分鐘。」楚楓淡然地看了一下手錶說道。
龍賓凝重地看著楚楓，把軍帽摘下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怒容消失不見：「瞎貓碰到死耗子？」
「我看到的。」
陳教授不可思議地盯著楚楓：「那是什麼樣的世界？」
「很模糊。」
「嗯。」陳教授的手下意識地抖索一下，看一眼龍賓：「奇怪的很啊！」
「有人做出了解釋，人體存在一種能量場，而能量場是另外一個空間內存在形式。當兩個空間近乎平行的時候，能量場與人就會彼此影響，此時就會被發現。」
「是哪位科學家的解釋？」陳教授立即興奮地問道。
楚楓小心地看一眼龍賓，發現他正陷入沉思，彼此目光相碰，立即收回視線，低聲道：「我的一個朋友，她是一名天師。」
龍賓狠狠地瞪一眼楚楓：「算命的？」
「龍隊，我相信以現代的科學而言有許多解釋不了的問題，比如我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基因進化在二十萬年前已經停止，我們人類的基因是否被某種可怕的手段給束縛住了，失去了進化的動力？是否有一種神奇的藥物可以控制基因進化，促使人類按照某一設定的思路發生快速進化，比如在七分鐘之內就可以完成進化。」
會議室內的氣氛緊張起來，三位專家面面相覷。
「按照科學的解釋，不可能發生這種進化。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指出……」
「張教授，我要說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是錯誤的，請您諒解，因為我發現真的存在一種超現代科學的基因藥物，可以促人體發生變異，而這種藥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存在了。」
「你這個結論與剛才超視距空間一樣，讓人震撼，但卻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您一定會這麼說，好啦龍隊，我的問題完了，多謝。」楚楓緩步走到龍賓面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雙手扶在桌子上：「龍隊，今晚請您喝酒，怎麼樣？」
龍賓恨鐵不成鋼地瞪一眼楚楓，手指點著桌子：「你小子隱瞞軍情，想用酒唬弄老子？這老三位可是有軍方背景，打臉也不要這樣嗎！」
「事關重大，我沒有時間了。」楚楓嚴肅道：「當年您說要組成一支超級戰隊，我可還記著呢。」
「那是當年！」
「您老了。」楚楓向三位專家一一敬禮，然後轉身出門。
桌子上留下一枚古樸的銅錢：開元通寶。龍賓抓起銅錢追了出去，兩人一起走出二層小樓。
「你究竟搞什麼鬼？」龍賓看著手裡的銅錢們，臉上布滿疑惑。
楚楓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因為許多細節在龍隊看來簡直是胡謅八扯天方夜譚，但那段歷史是真實存在的，雪域探險也是真實存在的。而這種存在只有親歷者才會相信，對於兩顆紅心一手準備的龍隊而言，無疑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龍隊，我想要兩張特別通行證，就是最權威的的那種。過後我請你喝酒。」楚楓很少有貧嘴的時候，尤其是面對老隊長，更不可能開玩笑，只是以這種方式求人罷了。
龍賓緊皺眉頭看著楚楓：「很重要嗎？我可以調一支突擊中隊給你。」
楚楓動情地抱了抱老隊長，這是他們之間特有的禮儀，在龍賓的眼中，楚楓永遠是那個霸氣的暴風，而他則是紅色尖兵的龍隊長。
無法評判其重要性，也許是關乎歷史的懸案，也許關乎國運興衰。不能危言聳聽地下結論，但楚楓認為接下來的行動或許會震動京畿高層，不得不提前打好預防針。有時候喜歡一個人戰鬥，但更多時候決不能一個人戰鬥。
「暫時還不用，我和阿飛兩個就能搞定。」
「好吧！你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估計那三個老傢伙會向上面打小報告，成立專門課題組，研究你所提出來的超視距空間和基因變異課題。如果你所說的全部是真的話，我將向上面正式彙報，組建特別戰隊協助你的行動。」龍賓還是老當益壯，一副不服輸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