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誓不低頭
冰雨初歇，碧空如洗。
彷彿這場雷電交加的大雨專門為懲罰擅自闖入聖山的「惡魔」一般，探險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雲層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無人知曉，戴維只聽到了詹姆士充滿驚恐的呼叫和閃電爆炸的聲音，而後便望見雪峰上冒出一團黑煙，墜毀的直升機被冰雨無情地淹沒。
那是聖山之神發怒的聲音！
錢飛和血影是第一個抵達墜毀現場的人，儘管冰雨如傾，兩人始終在搜尋是否有生命的跡象，可惜的是毫無發現。直升機殘骸在冰雨中逐漸熄滅，遍地狼藉。錢飛從雪堆里撿到數碼相機，機身結了一層薄冰，5.4寸的屏幕定格在雪峰冰岩的畫面上。
視頻監視器完全被摧毀，如果可能的話應該能找到直升機墜毀之前的視頻，也許會發現墜毀的直接原因。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直升機黑匣子會記錄事故發生時的一切。
任何艱苦的環境都不能摧毀人的意志力，除非在重壓下精神崩潰，舒妃便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莎莎和徐罔文冒著冰雨把舒妃拉進帳篷，她會一直癱坐在地上。
這就是「從天而降」的結果嗎？舒妃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之前已經對所有能想到的安全事故進行了預判，包括雪崩、觸山、失穩、凍傷，也包括速降時的高空墜落和人體失溫、高原反應，甚至想好了周到的救護措施。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沒想到天氣驟變雷電交加。詹姆士最後的呼叫聲始終在耳邊迴響，耳朵一陣陣蜂鳴，作為探險隊總指揮和老闆最信任的人，一定要堅持下去，不管付出多麼大的代價，也不管死多少人！
探險隊從鷹嘴岩上撤下來的時候，一架武裝直升機恰好徐徐降落在寬闊地帶，十幾名傭兵跳出機艙，哈德爾保護著戴維走下旋梯，巨大的旋翼依舊在飛速的旋轉，捲起無數冰雪的碎末。
隱藏在幕後的STNS小組終於走到了前台，以哈德爾認為最恰當的方式。以戴維為首的傭兵們在墜機現場列隊，戴維摘下墨鏡盯著直升機殘骸，本以為今天可以順利找到藏寶洞，並且能夠登上去找到價值連城的驃騎寶藏，但現實無情地擊碎了他的期望，曾經的自信變成了殘酷的笑話。
視線穿過直升機殘骸射在對面的幾個人身上，戴維注視著那個被老闆最信任的女人。端莊溫婉與潑辣果決的性格可否並存？她被認為是公司內部最具執行力的女人，毫無疑問這個定義是何其準確！
發生雪崩之後，舒妃立即請示空中增援，自己也答應了他，並夢想著今日便是起獲驃騎寶藏的最佳時機。戴維苦澀地搖搖頭，陰沉地看著舒妃模糊的影子，戴上墨鏡：「把黑匣子找到，殘骸就地處理。」
不遠的地方就是深不可測的雪溝，處理一堆殘骸零件綽綽有餘。哈德爾凝重地敬了個禮，立即指揮手下開始尋找黑匣子。
「戴維，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真的沒有想到……」舒妃啜泣著，苦澀的淚水只有自己才能品嘗到究竟是什麼滋味，面對冷若冰霜的戴維，舒妃無話可說，只重複著這句話。如同祥林嫂一樣，精神陷入了恍惚之中。
戴維擁抱一下女人：「不是你的錯，命令是我下的，後事我來安排。」
舒妃傷痛欲絕地搖搖頭：「我會向老闆彙報這件事，請相信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真的沒有想到。」
戴維漠然地掃視一眼探險隊員，目前只有四個人，詹莎莎、血影、徐罔文和錢飛，暴風去哪兒了？戴維忽然發現錢飛手裡的數碼相機，立即打了個手勢：「有沒有記錄下可用的資料？」
錢飛擦一下臉上的冷汗，遲疑一下暗中將那張照片刪除，然後滿臉堆笑屁顛地跑過來：「老闆，數碼相機是從雪堆里摳出來的，之前詹姆士先生用過，我還沒來得及看呢。」
相機中的照片已經看過好幾遍，其中有兩張比較模糊的照片，記錄著冰岩上奇怪的人工建築，恍惚可以辨認出來，但錢飛有些不確定。而那張清楚一點的照片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可以看出冰洞和冰洞前面的建築下站崗的人。
的確是站崗的。錢飛對這個比較敏感，當了四年特種兵，站了四年崗。錢飛還沒有來得及跟舒妃彙報此事，他不想隱瞞，但第一個知道此事的人應該是楚楓。
楚爺也學會了泡女人，一天的時間還沒有膩味夠嗎？若是他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該作何感想？不過錢飛知道以楚楓的性格而言，眼皮也許不會動一下。
詹莎莎攙扶著舒妃走到一旁，給她披上乾爽的登山服，又貼心地換好防寒帖。當初知性十足意氣風發的女人怎麼變得神經質了許多？莎莎明白髮生的一連串事件對她打擊太大，但不知該如何勸慰。
當初自己的無人機墜毀心疼肝疼了好幾天，這次可是直升機啊！上面還有三個大活人呢，如果被空管發現的話，探險行動鐵定會泡湯，所以戴維才命令立即清場。
「舒姐姐不要這樣，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只管承受便是，悲傷過度會影響健康的。」影響的不僅僅是健康，還有命。詹莎莎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自己是局外人，不宜過多參與他們的事情，勸慰也只能點到為止。
戴維命令血影立即將數碼相機中選取的幾張照片發送給總部，還有一段沒有經過任何剪輯的視頻。也許這是最直接證明直升機失事的原因，讓老闆自己判定去吧。另外黑匣子會寄往國外相關機構，分析墜毀的原因，給老闆一個明確的交代。
「你就是暴風？」
正當錢飛跟戴維套近乎的時候，滿臉煞氣的哈德爾突然出走過來，面帶不善地盯著錢飛上下打量著。那神態就跟奴隸主去人肉市場挑選奴隸發現了中意的目標似的，看得錢飛渾身不舒服，但必須得面對他。
特種兵出身的錢飛這輩子就怕過兩個人：一個的老爹，另一個還是老爹！
錢飛的老爹仙逝了。
「我是暴風他弟弟……」
話音未落，錢飛的臉上已經挨了一記重拳，哈德爾的拳頭可不是撓痒痒用的，強大的打擊力全部砸在錢飛肥嘟嘟的臉上，直接把錢飛打倒在地。哈德爾怒不可遏地用槍托砸著錢飛的腦袋，錢飛本能地護住頭部在地上翻滾，血飛濺出來。
戴維皺了一下眉頭，沒看見一般走到一邊。
事發突然，探險隊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又有兩個傭兵跑了過來：「頭兒，怎麼回事？」
「打死他！」
殺人很容易，但要殺得不留痕迹可是一種特殊的技巧。STNS傭兵隊里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做到這點。
正當哈德爾氣急敗壞地砸錢飛的時候，錢飛肥胖而臃腫的身體突然在地上飛速旋轉起來，雙手放開頭部，肩膀頂住地面，雙腿在旋轉中揣在哈德爾的小腹上。致命一擊來的有點突然，讓哈德爾猝不及防，還沒等他喊出來，滿臉鮮血的錢飛從地上彈起，身體凌空連續旋踢出三腳，都命中在哈德爾的上路，把彪悍的哈德爾打倒在地。
老虎不咬人拿我當病貓？這是錢飛的拿手絕活，置死地而後生的招數。不過他得承認在遭到襲擊的剎那間被哈德爾給打蒙圈了，待反應過來之後終於爆發。錢飛現在終於明白楚爺為什麼說探險隊里有內鬼了，雷桑是STNS傭兵隊一員，那夜楚楓狙擊的對手並非是旁人，就是STNS傭兵隊，所以這傢伙第一時間來尋仇！
號稱世界上最厲害的傭兵隊隊長被錢飛的連續重擊給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在此之前哈德爾還壓倒性地重擊錢飛。
「噠噠！噠噠噠！」
一陣槍聲炸響，錢飛的大鬧一片空白，身體突然出現了空靈的狀態，以為被子彈給洞穿了，老子還沒娶媳婦呢！
就在錢飛胡思亂想的瞬間，身上直接挨了兩記重擊，人直接趴在地上暈死過去。三名STNS傭兵才將暴怒的錢飛制服，而且是在他手無寸鐵的情況下。
「你們幹什麼？為什麼打人？」詹莎莎憤怒地衝到錢飛身邊用身體護住，怒目圓睜瞪著哈德爾和兩名氣勢洶洶的傭兵：「你們是在荒漠截殺探險隊的那伙混蛋吧？看樣子就不像好人，以前沒少欺負人吧！」
哈德爾捂著小腹強自站起來，氣急敗壞地揮動著手裡的衝擊步槍：「打死他，阻擋者格殺勿論！」
這是內訌的節奏啊，直升機殘骸還沒有清理完呢，戴維知道哈德爾是在報一箭之仇，可他找錯了對象，他不是暴風。這種事情可參與也可不參與，理由很多，驃騎寶藏已經找到了，即便不能馬上起獲，到嘴邊的肥肉是飛不了的，探險隊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
「哈德爾，你想造反嗎？解決衝突最好的辦法是角斗，而不是這樣。」戴維冷漠地看一眼倒在地上昏迷的錢飛和保護他的詹莎莎，不能讓事態失控，這幫傢伙殺人如麻，鬧出人命來不太好收場。
哈德爾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這是私事，與任務無關。」
「原來是公報私仇？我倒是小瞧你們了，探險隊千辛萬苦找到了驃騎寶藏，這寶貝還沒到手呢就要卸磨殺驢了？你們這些臭男人可真不要臉，老娘不伺候了！」詹莎莎想要拉起阿飛，但他太沉了，而且昏迷不醒，想救也力不從心。
哈德爾氣得失瘋一般，舉起槍對準詹莎莎：「我說話算數，擋我者格殺勿論！」
詹莎莎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當一個兇徒用槍指著自己的時候意味著什麼？自己不具備任何反抗能力，但也不意味著必須得死。人各有命，富貴在天，沒有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事情，但超越的死亡還會怕什麼？不要說是窮凶極惡的威脅，就算他們是亡命徒又能怎樣！
「格殺勿論？」詹莎莎緩緩地舉起手中的羅盤在哈德爾面前晃了晃：「知道這是什麼不？陰陽定，定生死！」
哈德爾豈能不知道莎莎手中拿的是羅盤？在他的認知里那隻不過是指北針罷了。他想笑，嘴角卻一陣疼痛，立即打開保險環：「滾開！」
莎莎真的是無計可施了，跟他說什麼「陰陽定」就是對牛彈琴。目光射向舒妃，只見她正呆立在一旁，對眼前發生的變故熟視無睹，不禁一陣悲哀。
就在哈德爾以為震懾住莎莎之際，憑空一聲尖銳的哨音突然炸響，眾人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哈德爾手中的突擊步槍掉落在地上，手臂上多了一支亮銀弩箭，鮮血立即流下來，疼得哈德爾哇哇怪叫。
莎莎迅疾出手奪過地上的突擊步槍，槍口沖著地面「砰」的一聲槍響，一梭子子彈射在岩石上，碎石亂飛，嚇得詹莎莎立即把槍扔在了地上。
旁邊挾持的兩名傭兵也嚇了一跳，想要控制局面，卻聽到後面傳來「轟」的一聲炸響，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全副武裝的楚楓靠在武裝直升機艙門旁邊，單手提著美製「汽錘」霰彈槍，左肩扛著火焰噴射器，腰間掛著銹跡斑斑的古董弩，渾身一股逼人的煞氣。而旁邊的雪燕妮正舉著精緻的弩箭，俊俏的高原紅臉上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汽錘」霰彈槍烏金色的槍管正對著戴維，兩者相距不到十米距離。霰彈槍以創傷力巨大而聞名於世，轉輪式供彈讓持有者免去換彈的步驟，而其殺傷力更是驚人，尤其是戴維特意準備的是突擊子彈，並非是催淚彈，一槍便可以把門窗給打爛，何況是人？而傭兵們用的是M16突擊步槍，唯有哈德爾使用AK74，這麼近的距離小口徑的突擊步槍根本發揮不了作用，而這個距離正好是威力巨大的「汽錘」的殺傷範圍。
「撒旦之魂？」楚楓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看一眼倒在地面的楚楓和護在前面的詹莎莎，不禁百感交集。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了嗎？曾一度預想過這種情況，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雙方勢力對比高下立見，只有楚楓和錢飛是特種兵，而錢飛已經喪失了作戰能力，其他人跟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麼區別。而對方是號稱世界頂級的傭兵隊，對峙沒有任何懸念。
戴維饒有興緻地看著楚楓，臉上露出詭異的笑：「不愧是紅色尖兵頂級戰士，你的氣勢嚇到他們了，太刺激了！」
「如果戴維先生喜歡玩刺激，我可以表演給你看，不過這架武裝直升機和飛機上的東西都得報銷，還有STNS。」楚楓冷漠地看著哈德爾，只要手指動一動，霰彈槍就能發揮超長的威力，那傢伙的腦袋就得開花。這種做法叫「同歸於盡」。
楚楓的手指真的「動」了一下，肩扛式火焰噴射器噴出一條十多米的火龍，火頭恰好在哈德爾面前兩米多遠的地方，瞬間一股熱浪襲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