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死戰之地
天公作美,行將天明時分暴風雪竟然息止了,這對探險隊是一個好兆頭。
詹莎莎還沉浸在發現「七星拱月」的風水格局之中,興奮得一夜未眠。其實所有人都只是打盹而已,舒妃不允許睡覺,防止「一睡不醒」。
海拔近五千米的高原雪域危機重重,殺傷力最大的莫過於高原反應,人在睡覺的時候心跳和呼吸都會變慢,新陳代謝也隨之變化,高原的空氣本就稀薄,倘若睡覺的話很容發生危險。另外在睡覺的時候,如果高原反應眼中的話很可能失溫,造成永久性凍傷,甚至死亡。
舒妃對莎莎所述的風水格局半信半疑,但她的解釋也不無道理。古人很講究風水格局,設下「七星拱月」的局隱藏驃騎寶藏的猜測是有一定根據的。舒妃決定天明就立即行動,向那座不知名的雪山進發。
「你相信我的測算不?」詹莎莎纏著楚楓不休,誠如她「威脅」錢飛那樣,膩味死人。
楚楓一邊整理戰術背包里的工具一邊微微點頭,沒有回答莎莎的問題。信與不信一念之間,就如歷史一樣,史書上記載的與自己所了解的並不完全一樣,但不能因為這個而不能相信歷史。
驃騎軍既然能夠逃出生天,為何把寶貝藏在雪域?為什麼設「七星拱月」風水局?這段歷史書上沒有記載,一點痕迹都沒有。
詹莎莎苦著臉輕嘆一下:「我不太信呢,幸福來得太突然,該不會是假象吧?」
錢飛滿臉堆笑:「莎莎啊你說這話是不是想獨吞寶藏?我和楚爺幫你找到藏寶洞,金銀財寶全歸你,我們打打醬油好了。」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詹莎莎氣呼呼地瞪一眼錢飛:「探險隊是一個整體,舒姐姐是投資人和組織者,我不過是驗證最新發明罷了,尋寶是副業,找真正的龍脈才是我的小目標。」
「楚爺的目的也不是寶藏,而是要追尋老祖宗的足跡,還原真實的歷史,兩相對比高下立見吧?」錢飛皮笑肉不笑地撇一眼舒妃:「我是楚爺的跟班,打醬油的。」
舒妃展顏一笑,他們各說各話,每個人的話里都有玄機,寶藏還沒有找到呢,分配問題先提到了桌面。其實合同上有明文規定,一切必須按照約定執行。
「大家好好休息,不管能否找到藏寶洞,都是一次愉快的合作,驚險而刺激,難道不是嗎?」舒妃落落大方地笑道。
徐罔文伸出大拇指,沉重地喘息著:「我嚴重同意舒小姐。」
「你反對無效,好好研究研究高原生物種群進化論去吧!」錢飛弔兒郎當地走出石窩子。
楚楓正在捧著地圖琢磨著詹莎莎提出的「七星拱月」,雖然並非此道中人,跟詹莎莎相比顯然有不小的差距,但還是能夠理解一些。作為詹氏家族的組長,詹莎莎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天師」了,儘管楚楓對這個行當所從事的工作有些懷疑,但事實證明她猜測的有其合理性。
一千多年前的驃騎軍在恭迎「聖物」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滯留雪山不歸?老祖宗在逃出生天之後為什麼做這樣的局兒?傳說驃騎軍沒有完成任務,也沒有人知道那支消失在雪域高原的軍隊。
這些問題始終困擾著楚楓。
歷史總是呈現給世人理性的一面,而將其殘酷和真實掩埋。
一夜風雪已過,天地之間一片銀裝素裹,氣溫也下降了許多,比數九寒天還冷。再次上路讓眾人興奮不已,目標當然是「七星拱月」中的那個「月亮」位置,站在山坡上可以望見那片綿延起伏的彎月狀山脈。
雪域高原特有的風景難以用語言形容,用錢飛的話來說「美得令人窒息」。徐罔文已經「窒息」好幾次了,昨天半夜出去小便的時候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好在錢飛把他給架回來。
「暴風,有幾成把握?」雖然舒妃明白探險就是冒險,有很大幾率失敗,但還是放心不下。楚楓儼然成了她的依靠,每有問題都要先徵求他的意見。這種變化自己也發現了,對於特立獨行慣了的舒妃而言,內心感到一種不安。
是一種隱約的幸福感。舒妃下意識地看一眼楚楓,心如撞鹿。
舒妃與詹莎莎的性格決然不同,詹莎莎喜歡直來直去,心不藏念熱辣火爆。而舒妃則喜歡隱藏,就跟秋天的松鼠得到一枚堅果,總喜歡私藏起來待到冬天品嘗一樣。可惜的是她遇到的是一個男人,而把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藏在了心底。
「線索指向這裡,只能碰碰運氣。」楚楓望著緩慢行進的隊伍深呼吸一下,拂去戰術背包上的殘雪:「祝我們好運吧!」
舒妃苦笑一下:「你的運氣一向不差的呢。」
山上一夜暴雪,山下春意闌珊。
當老夫子悠閑地騎著馬走出山谷望見荒村那座望樓之際,一股莫名的激動油然而生:「老詹,我們到了!」
「有什麼可興奮的?老子要洗個熱水澡——阿嚏!」詹武造得跟從泥地里爬出來的猴子似的,因身體肥胖的原因,他幾乎在馬背上坐不穩,只有望馬興嘆的份,一路而來都是拄著拐棍走出峽谷的。
老夫子興趣索然地望著荒村方向,相信楚楓能夠正確地引領探險隊,他是驃騎軍的後裔,骨子裡流著驃騎的血,潛意識裡也會有當年的記憶,而作為一名出色的特種兵,他有能力視線自己的心愿。
拜努爾在出荒谷的那一刻興奮得嗷嗷直叫,眼前這片牧場是他所見的最好的,比爺爺找的那地方好得多。這裡水草豐美,有雪山峽谷,還有一條寬闊的古道。拜努爾一時興起縱馬狂奔起來,馬群在他的帶領下席捲過漫天煙塵,撒著歡的撲向谷地。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了她的賬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她那粉紅的笑臉,好像紅太陽。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願拋起了財產,跟她去放羊……
歌聲就像雪山一樣遼遠悠長,這個塔吉克小夥子似乎找到了心中的姑娘,老夫子不禁會心一笑,他找到的不過是一塊豐美的牧場而已。
不多時拜努爾又風一般賓士回來:「我想在這裡牧馬,把馬養的更肥壯些。」
「你應該找找有沒有漂亮的塔吉克姑娘!」詹武擦了一把額角的細汗:「順便找個歇腳的地方,我又想吃烤全羊了。」
「您說的對極,我這就去,等我的好消息吧!」拜努爾催馬向遠處的村落跑去。
老夫子感嘆不已,這個年輕人沒有被凡塵俗世污染,思想單純性格豪爽,心地十分善良。可惜的是世人早已忘記了這些,他們多半不會享受自然賦予的樂趣。以探險尋寶作為人生追求,其實真正的寶貝就是自由啊!
探險隊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終於走出了峽谷,讓徐罔文崩潰的是前路依然是峽谷,不是一條,而是三條。數坐連綿起伏的大山橫亘在眼前,一條狹長的谷地顯得有些局促,好在谷地上出現了綠色植被,讓人的視覺神經終於得到了暫時的休息。
楚楓摘下墨鏡打量著溝壑縱橫的谷地,這裡與山腳下的谷地略有不同,沒有溪流衝擊過的坦蕩,幾座大山相互擠壓短暫妥協后形成一片狹長的谷地。按照地圖顯示,這三座大山並非「七星拱月」里的任何一座。
詹莎莎在地圖上標明了位置,並且按照北斗七星的名稱給每座大山起名字: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而那座彎月形的大山叫「白虎山」。
這娘們有點小意思!錢飛本來對地圖不感冒,看完詹莎莎的標註忽然靈光乍現:「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是吧莎莎?」
「哪有你想象那麼簡單?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靈,以正四方。帕米爾高原是極西之地,白虎為守護之靈。白虎山那幾個小丘就叫木狼山、金狗山、土雉山、日雞山、月烏山、火猴山和水猿山,怎麼樣?」詹莎莎興奮道。
錢飛聽得一頭霧水,楚楓卻莞爾:「也許早就有名字了,不過莎莎的主意不錯,以西天星宿命名,免得我們迷路。」
帕米爾高原上不知名的雪山多去了,綿延起伏的大山不可能每個都有名字。詹莎莎所做的這些為探險隊方便了不少,只是眾人一時還難以接受罷了。
錢飛牽著馬背著戰術背包眺望一番,不禁咂咂嘴:「楚爺,我發現這山山雲霧繚繞盡顯靈氣,待我一個筋斗雲翻上去看上一看!」
「摘下你的墨鏡好好看看,免得跑錯了方向。」楚楓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群山,一定要找一條正確的路線才行,否則會事倍功半得不償失。
舒妃和詹莎莎不禁莞爾,探險隊有錢飛這樣的活寶活躍氣氛十分難得,至少不覺得枯燥。
探險隊浩浩蕩蕩地向既定的山脈進發,所有人都難掩興奮之色。尤其是徐罔文,一想到驃騎寶藏他就開心,長時間跋涉所致的疲勞一掃而光,與昨晚的萎靡狀態判若兩人。
越過狹長的谷地,詹莎莎用羅盤測算好方位,探險隊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其中一條山谷之中。待走了半小時之後,眾人才發現這條山谷與走過的所有山谷決然不同。帕米爾高原上的山峰成綿延之勢,山與山之間有峽谷相連,山勢起伏不定。而此處山谷兩側山峰壁立雄奇,真箇是「橫看成嶺側成峰」!
看山不見山,只緣身在山中。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那種源自心底的渴望催促著他們奮力向前,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無論是舒妃、莎莎,還是楚楓和徐罔文,隱藏在心裡的慾望截然不同,但所產生的期望卻如出一轍:目標就在前方,謎底也即將揭曉,成功與失敗在此一舉。
矛盾的心態讓眾人變得沉默寡言,行進的速度陡然加快。
「楚爺,龍城寶藏怎麼會在這種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驃騎令牌一定是弄錯了!」錢飛放慢速度與楚楓並肩而行,在他的印象中藏寶之地應該是城堡遺迹之類的地方,有地宮有機關算計,鬥智斗勇之後才能得到寶貝。
「你沒發現這地方有些不同嗎?」楚楓觀察著遍布穀地的石頭,自從進入谷地中段以後,臉盆大小的石頭忽然增多,幾乎鋪滿了谷地,而巨石則有所減少,最關鍵的是石頭大小都差不多。這種情況與穿越過的其他峽谷有顯著的不同。
錢飛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山峰陡峭,易守難攻。狹長谷地適合打伏擊戰,但沒發現戰爭的痕迹。」
「戰場不在此處。天寶十年的那場失敗的遠征,使唐朝對西域的影響力和控制力削弱,阿拔斯帝國勢力趁機侵入,導致許多大唐的附屬國搖擺不定,他們與阿拉伯人結盟。」楚楓不禁喟嘆一下:「也許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驃騎軍腹背受敵,進退維谷,唯有憑藉雪域高原天然屏障與敵人周旋。」
這種猜測有其合理性,但要找到證據才行,否則只能是猜測。楚楓心思沉沉地望著碎石遍布的荒谷,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裡應該是驃騎軍最後戰鬥的地方,這些石頭應該是他們最後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