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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神秘軍鎮(二)

  懸崖上傳來的古怪聲音似乎模糊了很多。奇怪的聲音變得縹緲空靈起來,老夫子的視線忽然模糊,再看石碓之上竟然出現一個黃色的驃騎令牌。老夫子抓過令牌興奮不已,想喊叫卻發不出聲音來。


  如果楚楓看到老夫子正抱著一個骷髏的話一定會驚掉下巴,但實際上他抱著的就是骷髏。


  錢飛一頭摔倒在灌木叢里,掙扎著想起來,卻被楚楓一下給按住,拉了上來:「你怎麼回事?那是一個骷髏而已!」


  當過七八年特種兵還怕一個骷髏不成?即便真的是人頭也不會嚇成這樣,但楚楓明白錢飛絕對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他也是特種兵,見過比這血腥的場面多的是,一定是發生什麼狀況所導致的。


  「是殭屍!」錢飛猛然掙脫楚楓的束縛,連滾帶爬地向前面跑,被楚楓一腳踹趴下,上去就是一掌把錢飛給砸暈了。


  後面的詹莎莎還在灌木中掙扎著,楚楓一把把她拽出來:「莎莎,你看到什麼了?」


  「血屍!」詹莎莎驚恐地撲到楚楓的懷中,渾身瑟瑟發抖:「真的是血屍,很新鮮的!」


  「你是天師!」楚楓怒吼一聲,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堂堂的詹家新任族長、號稱最年輕的的天師,竟然被一個骷髏頭給嚇成這樣。楚楓抱著女人豐滿的身體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也許他和錢飛所看到的是同一個東西,但那坐石堆里真沒有什麼死屍啊!


  沒有任何辦法說服一個執拗的女人,只能把她給砸昏。詹莎莎癱軟在地上,羅盤滾落出來,楚楓抓住羅盤想要確定一下方向,卻發現羅盤上的指針在不停地旋轉著,已經摔壞了。


  夕陽不見,谷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那種。楚楓此時才感覺有些疲憊,拖著兩個人往谷口走,走到方才的石堆附近才發現老夫子正抱著骷髏瑟縮在角落裡滿嘴胡言亂語。


  這種情況讓楚楓始料不及,忽然感到事態有些嚴重,怕打著老夫子的臉蛋子:「夫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又找到一塊……驃騎令牌!」


  楚楓二話不說就把骷髏奪下扔到一邊,一掌把老夫子打暈,他們似乎都出現了某種狀況,是幻覺嗎?為什麼自己沒有出現幻覺?難道他們喝的水或是吃的食物有問題?楚楓想到很多種致幻因素,都被自己排除掉:因為自己也喝了瓶裝水,也吃了麵包。


  「我受不了了!」班杜爾汗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整個人都滾到了溝里里,在灌木叢里也沒停止。


  「到底是怎麼回事?」楚楓把班杜爾汗從灌木叢里拽了出來,這傢伙被灌木刺颳得滿臉鮮血淋淋,跟從血池地獄出來的小鬼似的。如果錢飛和詹莎莎此時看到他一定會誤認為血屍!

  班杜爾汗痛苦地撕碎了衣服用兩塊布團塞住了耳朵,但奇怪的聲音並沒有消失,反而加強了許多一般。楚楓抓著班杜爾汗的手脖子嘶吼:「你快說話!」


  滿臉鮮血的班杜爾汗忽然翻身跪在地上虔誠祈禱著,楚楓一句話也沒聽懂,不過能看得出來他是在請求神明原諒之類的。生死關頭只有自救才能保命,楚楓立即決定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不管如何都要將人救出去。


  楚楓一手扛起老夫子另一支手夾著莎莎向谷口方向跑去。進入谷口容易出去卻很難,尤其是楚楓還扛著人呢,一路上坡無路可走,他挑選直線的路,衝過灌木叢爬上陡坡,連滾帶爬地把老夫子和詹莎莎背到距離谷口一百多米的地方,遠處出現了兩大堆篝火,篝火旁人影晃動。


  篝火是舒妃命令兩個保鏢點燃的,天色已經漆黑,對講機喊破了嗓子也本無人回應。舒妃拒絕詹武深入山谷尋人的請求,並要求任何人也不得進入其中,只點燃篝火示警。


  沒有時間找人幫忙了,楚楓喊了幾嗓子之後轉身又跑進谷中。


  詹莎莎頭疼欲裂,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高遠而漆黑的夜空里星光燦爛,一陣冷風吹過讓她清醒了不少。拿出羅盤辨別一下方向,才發現正身處「死門」!

  「血屍……血屍在哪?」莎莎的記憶如同被清空一樣,方才還看到的那具血屍在轉眼之間便消失不見了,而且自己置身於遍布碎石的山谷之中,向裡面眺望則什麼也看不見,裡面太黑了。


  詹莎莎嬌喘吁吁地躺在碎石上回憶著方才的一幕,冷汗濕透了全身,冷風襲來不禁哆嗦一下,想要爬起來卻渾身無力。


  現在已經是酉時三刻了,詹莎莎推算一下,谷口的位置依然是「死門」!

  「暴風……」


  楚楓跑回事發地卻找不到了錢飛,記憶當中他把錢飛打暈了扔到了碎石堆下面,但那裡空無一人——不僅如此,班杜爾汗也消失不見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楚楓無從想象。在他離開的十幾分鐘時間內,他不知道錢飛和班杜爾汗是否出現了意外,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唯一確定的是石堆上的那個骷髏頭也消失不見。


  空靈的聲音再次斷斷續續地響起來,在漆黑靜謐的夜裡更加清晰。楚楓忽然感到一陣噁心,頭暈目眩,他忽然想起了班杜爾汗痛苦的樣子,才知道他為什麼痛苦——那種古怪的聲音猶如一把無形的利刃一般插入了腦子裡,不斷地撕扯著大腦神經,想要把神經從大腦之中剝離一般。


  最要命的是出現了幻覺!

  楚楓不斷地拍著自己的嘴巴子,搖搖晃晃地向深谷中跑去:「阿飛——阿飛!」


  阿飛是錢飛的小名,楚楓很少叫。深谷之中傳來楚楓喊叫的迴音,卻沒有聽到錢飛的任何回應。楚楓一下摔倒在灌木叢里,但還是掙扎著站起來,眼前金星亂竄,忽然發現山谷之中出現了點點篝火。


  橘黃色的火光旁邊晃動著人影,有人在唱歌也有人在跳舞,還有人在喝酒,粗魯的聲音隨風飄蕩。手執陌刀的巡邏隊突然出現,所有聲音全部歸於平靜,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楚楓爬上一座亂石堆,居高臨下望著深谷里星星點點的篝火,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一座規模宏大的軍鎮出現在眼前。


  一條棧道凌空飛駕,兩側石砌的堡壘望樓有二十多米高,石階從谷底盤旋到望樓頂端,堡壘之下是兩座大型軍營,士兵們手持牛皮盾牌,背後背著角弓弩,腰間挎著箭筒。弩兵營的左前方依然是兩座堡壘兵營,兵營前方是數排兵器架,架子上置放著長長的陌刀,森寒的鋒刃泛著屢屢青光,一隊身披明光鎧的兵士忽然從堡壘中衝出來,腰間挎著短刀,手執陌刀列隊而出!


  楚楓痴痴地望著長長的棧道,弩兵隊和陌刀隊從身邊賓士而過,他能感覺到棧道的抖動,也能感到兵士們奔跑的腳步聲。就在陌刀隊分列衝出棧道之際,對面忽然一陣戰馬的嘶鳴,地面傳來萬馬奔騰的震動聲,古棧道在空中不斷地搖晃著,馬隊從楚楓的身上凌空踏過。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神秘軍鎮?古地圖在楚楓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地圖上每一座軍事堡壘都與谷中的情形一一對應!


  騎兵隊踏過棧橋,後面緊跟著的是輜重兵隊,大型的兵車、伏遠弩車、炮車、雲梯、鐵甲車轟隆而來,棧道在顫抖,地面在顫抖,楚楓也在顫抖——旌旗獵獵,車行馬嘶,兩千多人的多兵種軍隊在霎時間便完成了集結。


  牛角之聲漸起,谷內忽然火光四起——那些星星點點的篝火忽然成燎原之勢撲向棧道,深谷內一片火海!

  「軍鎮!」楚楓不顧一切地衝上了古棧道,可以清晰地看到棧道懸索被斬斷,棧道的衡梁被大火吞噬,木板紛紛碎裂,雄偉的棧道頃刻之間便成了一片廢墟。


  楚楓在灌木叢里掙扎著:「這不是真的!不是!」


  楚楓打著自己嘴巴子,但眼前燃燒的棧道卻觸手可及,那些唐兵唐將聲音可聞,戰馬嘶鳴和號角之聲還在耳邊迴旋。


  這不是真的。


  但楚楓掙紮起來便向火光之處奔跑之際,忽然被一道黑影攔腰抱住:「暴風,你出現幻覺了!」


  班杜爾汗扔掉了火把,死命地抱住楚楓,卻被楚楓一招擒拿摔了出去。他在楚楓面前如同螻蟻一般的存在,如果楚楓再用力一些,能把班杜爾汗甩出深谷扔到荒漠里去。


  楚楓把手伸進燃燒的火里,立即收了回來,傳來一股肉皮燒焦的味道。班杜爾汗爬過來抓住火把砸向楚楓:「這才是真實的——你醒一醒!」


  沒有痛覺該多好!人如果沒有痛覺的話可以面對生死,可以笑傲鮮血,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當楚楓死死地抓住火把,感覺痛徹心扉!火光照亮了那張幾乎變形了的臉,咬牙舉著火把望向山谷深處,漆黑一片。


  篝火、古棧道、望樓堡壘、古裝士兵——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一堆碎石,幾杯黃土,而已。但戰馬的嘶鳴、士兵的腳步、旌旗獵獵和牛角號之音還在耳邊炸響!


  「暴風你聽我說,你所看到的聽到的全是幻覺!飛哥把我砸暈了逃到谷里去了,我沒找到他!」班杜爾汗抱住魁偉彪悍的楚楓聲嘶力竭地喊道。


  楚楓用力晃了晃腦袋,耳中一陣蜂鳴,意識逐漸清醒,錢飛進入谷中了嗎?為什麼不等我回來救援!楚楓甩開班杜爾汗:「我去找人!」


  「你不能去!」班杜爾汗還想抱住楚楓,楚楓卻用火把指著他,班杜爾汗怯步不前,他雖然恢復了意識,但心智卻仍然陷在幻覺之中無法自拔。班杜爾汗撲通一下摔倒在地,痛苦地掙扎著:「我跟你去!」


  谷中的溫度下降很多,風向似乎也變了。楚楓舉著火把在灌木叢和石堆下搜索,卻沒有發現錢飛的影子。一個出現幻覺的人身處荒谷之中會跑哪去?谷中沒有路,但地形極其複雜,亂石堆逐漸減少,灌木荒草茂盛異常,人藏到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會輕易發現。


  「你說來過一次?」楚楓冷漠地盯著班杜爾汗問道。


  班杜爾汗落寞地點頭:「那是我第一次來這裡,本想在谷口露營,卻鬼使神差地進入谷中,就在方才那地方出現了幻覺——應該是幻覺,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出其他原因——我被很多人追趕,最後筋疲力盡,睡著了。」


  「被什麼人追趕?」


  「幻覺里的人。」


  「是什麼人?」


  班杜爾汗下意識地看著楚楓:「有一次我帶領一個四個人的團,在穿越砂岩區的時候遭遇道沙暴,我勸他們立即迎著沙暴逃出去,他們不配合。跟今天我們做遇到的完全一樣,結果可想而知,四個人全被砂岩砸死了。」


  楚楓凝重地點頭:「然後幻覺里便出現了他們在追你?」


  「是的。」班杜爾汗驚懼地望一眼荒谷中的石堆。


  出現幻覺的時候楚楓滿腦袋想的是那副古軍鎮地圖,這段時間思考的也都是唐朝遠征軍的史料、故事和傳說,所以他才出現了軍鎮的幻覺,但卻是那麼真實。


  錢飛想到了什麼?他能想到什麼?他說看到了殭屍,應該是受到詹莎莎的誤導所致,莎莎說他看到了血屍,而老夫子則看到了驃騎令牌。


  每個人看到的東西絕然不同,是因為每個人思考的事情不同所致。楚楓神經質一般地側耳傾聽,那種古怪的聲音竟然消失不見了,抓起一把黃沙揚出去試一下風向,才發現風向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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