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端午宮宴

  到了端午那日,慕煊在宮中賜宴款待諸位大臣。太後也傳了各家的夫人小姐進宮赴宴。各家心思不一,自然各有考量。


  這日的宮宴本無甚特別,一樣的歌舞升平,景色宜人。倒是各家的男子在殿中都談論起了自己佩戴的香囊。


  這也是無可厚非,家中多有適齡閨秀兒郎的自然會借著這個機會互相了解一番。眾位大人佩戴的都是家中女眷親手裁製的手藝,自然有人不住口誇讚,這個香囊氣味清逸,這個香囊技藝超群等等。往往在這言談之間,兒女間的婚事又有了些新的議定。


  衛家父子的香囊因為新穎而被眾人圍著看。待知道這是華瓊的手藝和心思之後,又是一番誇讚。此後慕宏過來給嶽父請安時,大家自然關注他的香囊。見到那活靈活現的貔貅,想到他現在的職責,大家都是忍俊不禁。


  今日本就是休朝之日,慕煊也早了一刻過來,正好逢著大家都在誇這幾個香囊心思精巧,別具一格的時候。慕煊很快就猜出,肯定是華瓊。除了她心思靈巧,能夠畫出這麽許多花樣,再找不出旁人的。


  他也踱步走近,止了眾位大臣的請安問禮,隻是盯著那幾個香囊饒有興致的看。三人與他本就熟悉,並不拘謹,隻是大方的任他看。


  慕煊看了半天,忽然笑道:“倒真是別致,宮中的織造局每年裏不是龍就是虎,裝的香料也是一樣,無甚新意。”


  衛齊便笑著說:“多謝陛下誇讚。這都是小女自己無事描的些花樣,難登大雅之堂,難登大雅之堂。”


  嘴上雖如此謙虛,可是臉上那滿意的神色是怎麽也遮不住的。衛華章見爹爹如此模樣,將慕宏拉到一邊小聲說:“華瓊自小有主張,她如今肯替你繡了香囊,你便安心。隻是,若是再。。。。。。”


  這話並未說完,慕宏就捏著香囊說:“大哥放心,再不會的。”


  衛華章早在知道那件事後,就要捋起袖子去揍慕宏一頓才好。長公主見自己一向溫文爾雅的丈夫被氣的暴跳如雷,在府中不住的催促人去打聽周全的模樣,花費了好大力氣才勸住他。


  後院裏的事情,還是女人處理方便容易些。


  就這樣,慕宏也是幾次都吃了衛華章的排頭,他這才知道自己這位妻兄並不如表麵看著和善,若是起了心思,那張嘴能將你說的恨不得自己挖坑埋掉才好。


  而嶽父衛齊的眼神冷冷的直教人膽寒。再加上,衛相父親衛太傅自病後,便是衛相在皇家書院擔當教習師傅,餘威尚存。慕宏見了他都是恭恭敬敬,說什麽都是要聽進去的。


  至於其他人,他就管不上那許多了。先應付好這幾位,就已經令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


  好在這幾天,隨著華瓊態度的軟化,一切都好了起來。連帶著衛家父子的眼神中也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溫和。


  午宴過後,眾人仍舊在宮中遊玩。大周朝民風開放,並不十分講究男女之防,由此可見一斑。以禦花園的日月湖為界,女眷在北麵散步吹風,大臣們則在南麵吟詩作賦。有那些無意中遇上的,還會在橋上聊上幾句,也無不妥。


  慕煊坐於高台之後,眼睛眯起,看著十分慵懶的模樣。他看著慕宏立在欄杆邊不住的眺望,心中一時有些莫名的怒氣。孰知,慕宏看了一會,才走到他旁邊說:“皇上,臣弟有一事……”


  皇帝便也站了起來,站在欄杆邊,隻是這麽一掃,慕煊就從那群萬紫千紅裏找到了那朵名為華瓊的花兒。他微微收斂心思,眼神卻還是盯著不放,“你是說前些日子裏,你鬧出的那件荒唐事?”


  慕宏與他自小還算親近,且他這些日子來受到的譴責已經夠多,此時便有些冤枉的申訴,“皇兄,您說,哪能都怨我?我雖然做得不對,可是,可是……”


  慕煊也不回頭,聲音漸漸冷寂,“你是不是想說,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你是不是想說,衛家之人,大題小做?你是不是還想說,朕後宮之中有嬪妃十數人,怎不見有人來彈劾朕?”


  慕宏確實是心中存著這些想法,他以為慕煊能夠理解他的立場,他也覺得以自己和慕煊的親厚,慕煊必定會為他說上兩句公道話。


  這些日子,他真是忍耐的夠多了。他自周歲便被封為文昌侯,也是萬人捧著的對象,如此伏小做低的賠小心,他也想有人能夠為他說上兩句。無疑,慕煊正是他認為的合適的人選。


  慕煊顯然是被慕宏這樣的自以為是激怒了,他捏著手邊的欄杆久久的不鬆開。慕宏覺得氣氛瞬間就冷了下去,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慕煊。


  慕煊已然是麵色鐵青。慕宏一時有些惴惴不安,他並不是想惹慕煊生氣的。隻是,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惹得皇帝不高興。難怪爹和大哥每每聽到自己誇讚陛下好相處時,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慕宏本來以為自己要麵對皇帝的責難,孰料慕煊卻又笑了。那一笑如春風化雨,看著十分溫和。隻是慕宏卻更加不安,他實在是不知道慕煊接下來會怎樣。“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欺也。


  “皇上,臣弟剛剛有所僭越,還望皇上恕罪。”慕宏躬身請罪。


  慕煊卻托了他的手肘一把,“堂弟何罪之有?是朕突然想起來一件舊事,倒是遷怒了堂弟。”


  慕宏這才敢抬頭,看慕煊麵色已然平靜,暗暗舒了一口氣,他正想告退。不料慕煊卻看著他,開口道:“有一件事,讓朕寢食難安。”


  慕宏不由得順著他說道:“皇上,恕臣弟多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富有天下,您盡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慕煊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點點頭,“還是宏弟體諒朕的苦心。隻是朕卻不想強迫於她。”


  慕宏並不知皇帝具體指的是什麽,隻能猜測或許是最近有大臣又與陛下意見相左。因此他含糊道:“皇上乃是天下之主,萬民擁戴。假以時日,必能心想事成。”


  慕煊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著那個端坐於亭中的身影,誌得意滿,“如此,但願如宏弟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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