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邂逅一個讓人淪陷的男神

  你遇到過那樣的邂逅嗎？一個身影，一個瞬間，你看到了，被擊中了，從此，心被點燃了，它自己撲通撲通跳，炙熱炙熱燒。你愛上他了，你淪陷了，你從此以後，無法自拔，無法自抑，無法正常。


  那種感覺，應該叫做迷戀。那一時刻，應該叫做淪陷。人一輩子有這種邂逅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僅僅高於中彩票頭獎。但這麼渺茫的機率，卻被毆雅儀遇到了！但不幸地是，她沒能珍惜機會，好好展現自己，而是在她最淪陷的時刻，表現了最差的自己。


  「能有多差呢？」我問坐在我對面的她。


  「我在他面前跳了艷舞，勾引了男人，吐了口水，潑了啤酒，還打了他。」毆雅儀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噢，那是挺差。」我接過她遞給我的手機，她播放了一段視頻給我看。


  視頻上的內容是這樣的：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醉醺醺上了台，音樂響起的時候，她開始全身扭動。一邊跳，還一邊一件一件脫下自己的衣服。嘴裡一直大喊著：「願賭服輸！」「願賭服輸！」「願賭服輸！」……下面的人就開始起鬨，口哨吹得一浪接過一浪的。女人還扭動得真好看，前凸后翹，性感迷人，脫下來的衣服還紛紛從台上扔了下去。最後脫得只剩下bra和內褲了。還好，她沒有徹底脫光，她一直穿著它們跳完了整支舞曲。


  然後，她從台上跳了下來，穿梭在一大群對她吹口哨的男人中間。舞曲繼續響起，她就繼續扭動身體，和身邊不同的男人隨著音樂的韻律熱情舞動。直到，她拽住了那群男人邊上的一個男人，準確地說，那個男人根本沒有參與他們的發瘋，人家只是好好地坐在圓桌旁的沙發上喝著啤酒。但她就是拽起了他的領帶，她想把男人拉起來一起跳舞，但男人就把她的手從自己的領帶上抓下來。幾個回合之後，她依然死死抓著男人不放，男人的臉被勒緊的領帶憋得通紅。


  男人一定是忍無可忍，就一把推開了她。但她抓起男人的衣領，揪過男人的臉，就是一口唾沫吐了出去。男人的眼鏡片上，都是她的口水，還順著鏡片流了下來。男人再次推開她，她就把桌上剩下的半杯啤酒很爽快地潑在了男人的臉上。男人氣得扭頭就要走，她還是拉住人家，男人就再次推開她，她就痛痛快快地甩給男人一個大耳光。打得男人的眼鏡都掉地上了。男人直勾勾瞪著她，嘴裡說了一句什麼，女人就放了手。男人氣呼呼離開了座位，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你才願意放手？」因為視頻里聽不清男人說的話，我就問我眼前的毆雅儀。


  「他說：『你真沒教養！』，他居然說我沒教養！」毆雅儀委屈得立刻濕了眼眶。


  「你的確沒教養啊！你簡直是女流氓啊！如果我是那個男人，早就對你大打出手了！雖然男人不應該打女人，可是對你這麼……的女人，還是應該打的。」我還是說出了實話。


  「沒教養，沒修養，沒涵養，沒人養……」毆雅儀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你也不要哭嘛，是我不對，畢竟，你是我們的客人，我們要賺你的錢，是應該照顧你的感受，不把話說得太白的。」我一副抱歉的神情，打開了毆雅儀按照我們的格式事先填寫好的顧客檔案。


  「精神分裂？人格分裂？抑鬱狂躁症？」我被檔案上的幾個關鍵字給駭到了。


  「冷靜，冷靜，冷靜。」毆雅儀雙手拍著我的肩膀，又雙手摸了摸我的臉，還把我因為驚訝而張開的嘴給合上了。


  「我先看看，你想和他相愛的，那位先生的檔案，好嗎？」我指了指她手邊的另一份檔案。


  「我也做了一些調查，結合網路上能夠找到的資料，關於艾倫的背景資料，大概就這麼多。」毆雅儀遞給了我。


  我翻開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超級迷人的男人的臉。這位中文名鄧健軒，英文名艾倫的男子真的是那種女人看了很想睡的男人。白皙的皮膚，立體的五官，深深的眼窩，迷人的雙眼皮，英挺的鼻樑，紅潤的嘴唇。182的身高，完美的身形，簡單卻有品位的著裝，笑起來溫柔的樣子和那副斯文的眼鏡，組合起來，就是一個知性十足又魅力非凡的好男人典範。但這還只是這位艾倫先生的外在。他的內在更是讓人著迷：威尼斯IUAV室內設計系畢業，年紀輕輕就在國際設計大賽中獲獎，還得到了國外知名創投集團的投資，現在已經是一家室內設計公司的老闆了，而且經營3年以來，生意興隆，蜚聲圈內。關鍵是，人家艾倫還喜歡閱讀、看展覽、旅行、聽音樂、做公益……所有高雅的，美好的內心情趣和生活情趣都一一具有。還真是個完美好男人。


  「而且，他還是個禁慾系！你知道嗎？凌淺草，除了在外國讀書的時候，他交過一個女朋友之外，他就再沒交過女朋友！他回國好幾年了，始終是單身，也幾乎沒有約會。」毆雅儀眼范桃花的樣子就出現了，嬌羞地低語：「要是我能成為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哎，你還真是想把我們愛魔社的事業推向新高啊！我們雖然接觸過一些奇葩，但精神病還是第一次遇到。」我有些為難。


  「怎麼，沒把握幫我促成這段好事？」毆雅儀一副挑戰的樣子。


  「難度很大！你讓一個禁慾系的完美男人愛上一個第一印象極差的精神分裂患者……除非你只是玩玩，要個短暫的情緣，也許我能想想辦法。」我說得直接，而且，看毆雅儀那個樣子，也付不出更高的服務費。


  「不，我不要露水姻緣。我要天長地久的美好愛情。我要他真的愛我，深深的愛我。」毆雅儀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那感覺好像要上戰場的宣誓赴湯蹈火的戰士。


  「呵呵……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也嚴肅起來，忽悠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一刻，毆雅儀突然抓住我的手，死死地不放。「求你了，我此生從未如此心動過，我28歲了，才遇到了我的王子。」毆雅儀錶情悲凄，好像我不幫她，她會死。


  「服務費300萬，少一分，也不幫。」我企圖用高額服務費嚇走她。


  「我給你500萬！」歐雅儀斬釘截鐵。看我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她重重點點頭：「500萬！我全部家當！」


  「那……也不是沒得談。」我的語氣緩和了。毆雅儀則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用筆刷刷刷簽了起來，然後遞給我：「這是250萬，定金。要是我們成了，我再付那250萬尾款！我們簽合同，絕不耍賴！」


  「好好好，我親愛的顧客小姐，那我們就需要從長計議，好好分析了！」我接過支票，喜笑顏開，再次打開毆雅儀的檔案，仔細看了起來。


  毆雅儀，芳齡28歲，母親在她6歲時去世，父親後來再娶，繼母對她冷淡，家庭缺乏溫暖，造成她性格乖張的特點。雖然小時候喜歡叛逆鬧事，但因為天資聰穎，還是考取了不錯的高中和大學。22歲那年畢業於清華大學美術系，兩年之後，自修服裝設計，還有了自己風格的品牌——當然，是淘品牌。她是個自己設計，去服裝廠打樣，然後看著工人趕工的一條龍設計師。但幾年下來，也算是可以勉強為生，她自己的品牌也得到了越來越多淘寶客戶的喜愛。


  看到檔案，這姑娘也算是個小有才華，自力更生的人。我靜下心，仔細觀察了一下毆雅儀：165的身高，身材勻稱，雖然不是很瘦，但肉肉的地方，看起來也挺性感。頗有氣質的bobo髮型，小圓臉上還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這姑娘，有一種低於她年齡的「純真勁兒」，雖然看過她香艷火辣的視頻表演了，但她給我的感覺，就是有一股「純真」。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有精神病的？」我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


  「18歲那一年，我去網吧找我一個同學，然後遇到幾個不良少年，他們和我搭訕。我說我不認識你們，他們就把手機拍下的照片給我看。我才知道，我跑去夜店玩了，還跳了很火辣的舞——鋼管舞。」毆雅儀的表情有些迷茫。


  「你不知道自己去了夜店？」


  「完全沒有記憶。後來，這樣的事，就發生過很多次。我的銀行賬戶里還多了好多錢。後來我去酒吧溝通，才知道，我是去那裡打工，專門晚上跳舞。收入不錯。不過，還好，只是跳舞而已。我真的沒有做其他的事。」毆雅儀的眼神是：請你一定相信我！


  「那是你的另一個人格。不過，看視頻，很騷，很有魅力呢。男人們不會……揩油嗎？」我問得直接。


  「不會，因為他們不敢。海拉的跆拳道很厲害，已經到了黑帶的級別，敢動海拉，他們會斷肋骨。」毆雅儀眼睛灼灼有神：「海拉，就是另一個我。大家在夜店都那麼叫她。」


  「OK！」我在我的筆記本上記下了：6歲，18歲，22歲……這些人生中的重要時刻。「狂躁抑鬱是怎麼回事？」我突然想起了這個致命的詞。


  「我變成海拉的時候，就很狂躁，雖然香艷火辣，十分迷人，但很壞，是真的很壞。沒有教養，沒有禮貌，愛吵架，愛罵人，還動手打人，說話毒舌，舉止輕浮。整個人都很狂躁。」


  「好——吧……」我咧了一下嘴。


  「我做毆雅儀的時候，就真的有高雅的儀態，理智，冷靜，善於思考，愛設計，愛文藝，講話有理，有禮貌，有涵養。甚至，還總是感到抑鬱。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但每當我憂鬱的時候，我的設計靈感就會迸發，我的品牌，全靠我兢兢業業地『憂鬱』。」


  「噢噢……狂躁，讓你變成迷人的性感女郎；憂鬱，讓你變成才華橫溢的服裝設計師。」我做了一個結案陳詞的概括。


  我想，這單case也不是沒得做，上帝並沒有堵上所有的窗。只不過，愛神丘比特，要操碎了心而已——我就是那個操碎了心的丘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