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爸爸一夜未歸】
04【爸爸一夜未歸】
吃飯的時候，媽媽在抱怨爸爸還沒有回家，加班也不知道打個電話提前說一下，簡直是一個從無責任感的人，對，不但沒有責任感，也沒有對別人基本的尊重，也沒有一個做丈夫做父親的資格。巴拉巴拉，這些話就像是寫在母親舌頭晶元上的程序，只要一開啟，就會滔滔不絕地發射出來，初寧快要背過了，也因為太熟悉根本不在意，當一件事被重複談起，它就會變得乏味和無趣，就像每天吃的米飯，沒人會在意它的存在，雖然它必須存在。
初寧一邊吃著大米飯，一邊假裝若無其事地問：「我們樓上最近搬來什麼人嗎？」
媽媽漫不經心地說：「當然了，這座樓里每天都會搬走或者搬來新人，不是很正常嗎？」
「那是什麼人搬來了呢？」
「不清楚，誰願意搬來誰搬來，管那麼多幹嘛？」
「哦。」初寧答了一句。
「怎麼了？」
「沒怎麼。」
「最近成績怎麼樣？叢老師又批評你沒有？」
「E@￥+T#！！……＆×」聽到即將要展開這樣討厭的話題，初寧迅速地吃了幾口飯，若無其事地哼起歌來，裝作沒聽到媽媽的問話。
媽媽似乎也並沒有要得到初寧的什麼確切答案，她還沉浸在對未歸丈夫的恨意里。感謝此刻手機響了，她把飯碗推到一邊，去接電話了。
初寧若有所思，茶飯不思。
接完電話，媽媽坐回飯桌前，繼續她語重心長的訓話：「妮妮，你一定要好好念書，要有出息，將來風風光光地嫁一個體面人，不要找像你爸爸這樣的人，沒有能力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人活著只有十幾年，尤其是女人，鮮活的時間更短，如果嫁錯了，可就全完了……」
初寧默默地聽著媽媽的教誨，腦子裡卻完全定格在剛才電梯外的畫面中。
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初寧的世界中？而且，想看到他的時候從來看不到，不經意的時候卻總能遇到他。
有的人每天都見面，從無特別的感覺，有的人卻一見如故，那種心動的感受實在是太震撼了，前所未有。
「這個蠢鬼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房間里忽然傳出媽媽的一聲怒吼。
初寧聽著歌昏昏沉沉快要睡著，被媽媽的一聲怒吼嚇得睡意全無，她看了一下表，快要到11點了，初寧的爸爸還沒有回家。
沒有回家，沒有電話，沒有任何口信，甚至沒有一個消息。
媽媽已經坐不住了，她摸起電話來撥了一串號碼，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準備發泄，但是爸爸的電話關機了。
憋著的火氣沒有發泄出來，在肚子里兀自膨脹，越來越大，幾近扭曲。
初寧偷偷地從屋裡看到媽媽的表情已經可以用「可怖」來形容了。
「手機關機？這是什麼意思？不打算回家的話直接說，這算怎麼回事？」媽媽喋喋不休的開啟了大怒頻道，不斷地在怒吼和咆哮。
咆哮完了，電話也還是關機狀態。
媽媽開始給爸爸的各位朋友打電話，都是差不多的話語。
「不好意思啊，我們家老倪到現在還沒有回家，電話關機也聯繫不上，你們能不能幫我找找他啊？」
大概對方都答應了要幫忙，但是誰都沒有再打電話來。
初寧在半夜醒來的時候，還聽到媽媽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
奇怪。
媽媽明明不是很討厭爸爸的嗎？
為什麼竟然可以一夜不眠一直在打電話找他？
迷迷糊糊地，初寧做了一個夢。夢到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好像滿天都布滿紅霞，她手裡提著一大籃水果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她手裡還有一張發黃的地圖，可是她完全看不懂地圖上有什麼，就在她走的很累的時候，忽然看到了101車上偶遇的男孩，她愉快地跟他打招呼，彷彿是老熟人的樣子，他也很愉快地回應著她，然後兩個人並肩一起走，一起愉快地交談，本來累的發酸的腿也不覺得多累了。就在他們快要達到目的地的時候，初寧聽到有人叫她名字，回頭一看，竟然是怒氣騰騰的叢老師，拿著教鞭，踩著高跟鞋，按著古板的職業套裝在後面努力地追著初寧，嘴裡還在念念地詛咒，初寧嚇壞了，也不顧在帥哥面前維護形象，撒腿就跑，雙腳生風般，越跑越快，漸漸地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彷彿變成了翅膀，她嘗試著忽閃了兩下，竟然飛起來了，水果也就順勢灑了一地，她得意地飛向了高空，興奮地低頭去看，看到叢老師變成一個小影子一樣在地上捶胸頓足，怒氣衝天地指著天空中的自己，初寧這一刻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叢老師，她可以飛了！她努力地振動了一下翅膀，向更高更遠的地方飛去……
一覺醒來，天已微亮，初寧揉了揉眼睛起床準備去上學，穿好衣服走出房間卻發現媽媽還在客廳里，對著電話發獃。
看到初寧起床，媽媽彈起來，焦慮的對初寧說：「妮妮，你爸爸一晚上沒回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初寧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啊？」
媽媽繼續碎碎念叨說：「不會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什麼事吧？」
「不會的媽媽，爸爸那麼大一個人……」
「萬一是車禍呢……萬一，遇到了綁匪呢？前些天看新聞里說一個人走路掉進了下水道里，工人忘記蓋上井蓋，還有人被關在地窖里，幾年後才被人發現，這種事情也是會發生的呀。」
初寧說：「媽媽，你電視劇看多了……」
媽媽滿面愁容，坐立不安：「他沒道理一晚上不回家了，就算有事，至少也會說一下。這不對，不正常，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他所有的朋友都沒有他消息，我連他表弟的電話都打過了，這太不正常了，完全不可能會這樣，妮妮，要是你爸爸遇到了什麼事——我們可怎麼辦呢？」
初寧在洗臉刷牙，媽媽一直煩躁地走來走去，一夜無眠也絲毫沒有倦意，不過初寧絲毫沒有覺得擔心害怕，她覺得爸爸不會有什麼事，也許是賭氣不回家而已吧？
也許自己哪天也會不回家。
反正回家就會聽到喋喋不休地爭執，倒不如像放假一樣讓耳朵休息一下呢。
爸爸沒有回家，她倒是慶幸自己度過了平靜的一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