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江延澤垂眸看著她，眸光像濃稠得化不開的黑夜，他沉默地看著她良久，抬腳朝她走過去。


  ??梁菁鬱沒回頭，帽簷低低壓著，隻露出側臉，下巴尖瘦，唇角輕抿。


  ??她的呼吸很輕，輕得讓人心窒，江延澤側眸，看到有一滴水跡，悄無聲息地砸向地麵。


  ??像是被人握緊了心髒，江延澤斂眉，喉結輕輕滾了滾。


  ??他抬手，將手掌放到她眼下，一滴滾燙的淚珠砸到掌心裏，帶來酸楚的痛感。


  ??江延澤轉身，把她抱進了懷裏。


  ??下巴輕觸著她的發頂，他掌心撫在她腦後，胸口有低低的、壓抑的嗚咽聲，合著他的心跳抽痛。


  ??江延澤垂眼，收緊了手臂。


  ??江延澤半跪在地上，掌心輕撫著梁菁鬱的腦袋。


  ??外麵起了風，呼嘯嘶鳴，很吵，胸口有淺淺的濡濕感，她的眼淚浸透了他的襯衫。


  ??江延澤低頭，瞥見她側臉上洶湧不斷的淚水，卻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在忍，連哭聲都是壓抑的。


  ??這樣的壓抑讓他胸口憋悶得陣痛，她明明總是肆意又任性的模樣。


  ??江延澤指腹輕輕貼在梁菁鬱的眼皮上，擦了一手的眼淚。


  ??梁菁鬱像是做了噩夢被驚醒的小孩，咬著唇強行把嗚咽壓回嗓子裏，睜開眼睛甕聲甕氣地問：“你怎麽找來的？”


  ??“在你身上裝了定位器。”江延澤微微側臉，指腹擦過她的臉頰，是暖融融的癢意。


  ??梁菁鬱猛然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紅腫的眼睛微微瞪圓了。


  ??一驚一乍，還是一副小孩樣。


  ??江延澤像被貓抓了一把，心裏浮起一絲很莫名的情緒，他短促地笑了聲：“傻，騙你的。”


  ??“梁帆以前常和我說起你的事情。”


  ??“他說你小時候很喜歡去公園坐海盜船。”


  ??“說你膽子很大，喜歡登高望遠，以後一定也能走得很遠。”


  ??梁菁鬱吸了吸鼻子，視線又模糊了。


  ??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伸出手臂，抱緊了江延澤的腰。好像隻是想找個依托，又像是在發泄，力氣大到似乎要把手臂箍到他的腰腹中去。


  ??好半晌，她終於低低地抽噎了聲。


  ??“那天的雨太大了。”


  ??“那天的雨真的太大了。”


  ??“為什麽要下那麽大的雨啊？為什麽他非要在下雨的時候出門？”


  ??“……”


  ??外麵的風聲更甚，拍打著玻璃。


  ??江延澤垂眼，下頜緊繃，銳利如刀。


  ??“為什麽是我哥？”


  ??“為什麽一定要是他？”


  ??梁菁鬱終於張開嘴巴，發出哀慟的哭聲，像個撒潑耍混的小孩。


  ??從梁帆去世那天起，她便把他、把與他相關的回憶，連同他去世的事實一同鎖進了記憶的黑名單裏。


  ??她看著眾人痛苦，準備葬禮，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用悲憫的語氣勸她節哀順變。


  ??她不想節哀順變，隻有滿腦子的不甘不服和想不通。


  ??為什麽一定要是梁帆？為什麽會是她哥哥？


  ??為什麽會那麽突然，甚至都沒給她告別的機會。


  ??她用了整整一年時間，始終無法和梁帆告別。


  ??即便在第一次見麵時，她便毫不忌諱地告訴江延澤，她哥死了，可在潛意識裏她卻始終不肯相信梁帆已經去世了，連哭都不敢哭。


  ??好像她一哭，就承認了他死去的事實。


  ??梁菁鬱像是做了一場自欺欺人的夢，終於緩緩醒來。


  ??“江延澤，我很想他。”她哭得抽抽噎噎，連氣都喘不勻。江延澤沉默地拍著她的背，慢慢閉上了眼睛，遮住潮紅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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