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 看透的李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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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是1619年的1月25日。這一天的遼河附近下了大雪不說,還起了大風。以至於此時的室外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20°左右。
這樣的天氣,對於這一年已經六十七歲的李三才來說,當然是極難忍受的。不過,此時的他,仍然堅持站在遼河的東岸,遙望著西岸慢慢靠近的朝、日兩支隊伍。
“製軍,你這是何苦?此事跟你其實沒有關係的。”
“嗯,田指揮,所以說你還沒想明白這裏的彎彎繞繞啊。”
“製軍?”
“先不要說話。”胡須都凍上冰渣子的李三才微微的一笑,然後把手往前麵一指:“且看,他們要開始渡河了。”
隨著李三才手指的方向,隻見遼河西岸,原本幾乎是並行的兩支隊伍,那支隊型嚴整的已經慢慢的降低了速度並最終停了下來。其領頭的那位少年,在兩名騎士的侍衛下,靠近了另一支隊伍。在和對方外圍的人短暫交涉後,又迅速的折返而去。
“王上,倭賊那邊,豐臣家的孤兒剛才親自過來了一趟,說是大王乃是王爵,他是沒有身份的人。而現在河對麵有天朝官員在那裏迎接。所以,待會過河的時候,要我們的隊伍走前麵。”
“哼,這個東夷,總算還知道自己是個草民。”
一路行來,基本上都是日本人往前走出去一大截,然後再原地等待朝鮮人。如此就造成各個驛站上,都是日本人先到,熱水、吃食啥的也都是日本人先用。一路之上,朝鮮人都是叫苦連天:可是李暉卻毫無辦法——本王也想走快一點啊,這不是隊伍裏女人太多了麽?
這次總算是對方主動謙讓了一次,如此看來,這李三才似乎還是有點用處的嘛。嗯,過了遼河就是遼陽。進了遼陽城,可得好好的歇一歇。
而在另一邊,豐臣棟秀已經打馬來到高攀龍等人乘坐的馬車邊:“老師,學生已經按照您的吩咐,主動謙讓朝鮮王先過河了。”
“做得好。棟秀你要記住,你還年輕,沒必要和旁邊這群土雞瓦狗爭一日之長短。”
“是,學生謹記老師教誨。”
這邊師生剛說了沒幾句,那邊已經發出了一陣喧囂聲:朝鮮人的隊伍開始過河了。
這會兒是一月下旬,此時的遼河凍得非常結實。所以,這所謂的過河,其實就是直接在冰麵上過去。在兩支隊伍來到遼河岸邊之前,李三才已經提前在河道上整理出了一條道路:鬆軟的,剛剛降下的積雪已經被掃到了一邊,結實的冰麵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幹草。朝鮮人的隊伍,自然是沿著這條路穿過河麵。
雖說朝鮮人的隊伍一路行來行程緩慢,但此刻走在最前麵的朝鮮王室衛隊的軍官們還是很盡責的:他們拿著探路棒用力的擊打即將走過的冰麵,尋找著任何導致冰麵破裂的可能。
但是,他們的工作都是多餘的:零下二十度的氣溫,這冰麵結實得不行。哪裏是人力用棒槌就能敲破的呢?所以,很快的,最前麵的軍官就走到了河對岸,然後高高的舉起示意沿途安全的旗幟。
於是,李暉的王駕也上了河麵。然後,朝鮮諸多貴人們的車駕,也跟著上了河麵。
這一段的遼河,其寬度也就一千米多一點,所以李暉的車駕上了河麵後不久,很快就來到了河道中間。
這時候,異變突生!
先是在這條幹草鋪出道路的兩側,厚厚的積雪堆好像動了幾下,然後在積雪堆裏突兀的露出了一點火星,之後這點火星迅速的的下移,之後火速的延綿到鋪路的幹草下,然後就是“嘣”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幹草下的冰麵卡拉拉的發出一聲響,一下子就碎成了幾大截!然後李暉的車駕一下子就掉到了水裏。
正當尚未落水的朝鮮人驚慌失措的大聲呼救的時候,接二連三的爆炸聲緊跟著響起。整條幹草鋪出的道路下的冰麵,頃刻之間冰消雪融,兩千餘人的朝鮮隊伍,大半都落到了水裏!
“哎呀,怎麽回事,速速下去救人!”
“kuosuo!快點下去救人!”
遼河兩岸,中日兩支人馬,對出現如此變故,都有些措不及防。但無論如何,這救人的指令是迅速的下達了。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原本因為清掃道路而堆在幹草道兩旁的雪堆裏,鑽出了數十個白衣人。他們先是齊齊的朝著落入水中正想辦法各種掙紮的朝鮮貴人們扔出來數十個手榴彈。然後又動作整齊劃一的掏出燧發槍朝著暫時還浮在水麵上的李暉車駕一陣齊射。最後,領頭的幾個,更是扔出了大把的暗器朝著李暉的車駕招呼。
“這種苦無的樣式,殿下小心了,這是伊賀忍者。”透過望遠鏡看到河麵上身著白色服裝不停拋灑苦無的刺客,真田幸村等人眼神極為警惕,並迅速的將豐臣棟秀包圍在了中間。
“伊賀忍?這麽說來,這些家夥其實目標是我嗎?”
“很有可能,畢竟,現在明國已經準備大軍征伐德川逆賊。若是殿下在日本本土出現,對於德川氏的打擊將是致命的。所以,很可能他們想著半路刺殺殿下。”
語氣凝重的說完這句話後,真田幸村又長舒了一口氣:“萬幸殿下的老師讓殿下謙讓一下朝鮮王,結果.……哈哈哈,不管事後能不能救起朝鮮王,我們都該對他們表示感謝。”
就在日本人自行腦補的時候,在河的對岸,雖然手下已經亂做一團,但是站在高處的李三才和田爾耕卻是一點都沒有驚慌的樣子。
“田指揮,你的人幹得漂亮!不過本官一直很好奇,那幾個倭賊的所謂上忍,怎麽這會兒就老老實實的為你效命呢?”
“哈哈哈,此事簡單啊。無非威逼利誘四字而已。下官在其他六個忍者麵前把他們的首領服部半藏給活解了。然後在另一邊放了大堆的金銀。告訴他們,這一堆碎肉和這一堆財寶,二選一。嗯。”他很是穿越者般的聳聳肩:“就是這樣了。”
“哈哈哈,所以啊,好的手段,都是簡單的。”
“那個,製軍,朝鮮王室子弟,都是在這裏了吧?”
“哧,這怎麽可能呢?李成桂開國的時間和我朝開國時間幾乎等同。兩百多年下來,我大明天家子孫已經是二十多萬人了。這李家子孫隻怕也上萬了。不過呢,朝鮮前兩任國王的子孫,倒是全都在這裏了。李暉這家夥也怕日本人扶持朝鮮王室近支,所以逃跑的時候把他的親弟弟、各種堂兄弟,全都帶上了。”
“哈,如此倒是省事了。不過,李製軍啊,下官其實一直不太理解,你來趟這趟渾水又是何苦?需知,朝鮮王出了事,下官肯定是沒有盡到護衛之責,到時候撤職了事。可現在你出現在了現場.……這消息傳回京師,都察院那群家夥對您的彈劾。”
“如果老夫告訴你,老夫就是衝著這彈劾來的呢?”
“啊?”
“哎,田指揮,本官老啦。當初從首輔位置上退下來就任這遼東巡撫,不過是因為本官牽扯太多,若是沒有一個過渡,一下子就致仕,說不得本官有性命之憂。但是現在呢,這過渡期已經好些年了不說,而且當年可能對本官的性命造成威脅的淮揚鹽商們,其資金和注意力已經被吸引到南洋去了,此時致仕,正當其實。”
“而且。”李三才看著遠處徹底沉入水麵下的李暉車駕,嘴角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老夫這樣的人,對朝鮮那是早就看不慣了,這一次將其王室一網打盡也很樂意。但你架不住朝鮮兩百多年來都是我大明的忠順屬國,我大明的普通百姓和官員對朝鮮的觀感總體還是很好的。這朝鮮王室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出了事,無論如何,你一個錦衣衛指揮使的官職可頂不住。必須得加上我這個遼東巡撫,前大明首輔的官帽,才能勉強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