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涼無比的沙漠
三天後,他們周圍隻是荒涼無比的沙漠,遙遠的地平線好像在召喚這對年輕的探險家。
上路後的第二天,那些雇傭兵按自己的計劃都各自散去,古道路上隻留下了他們和兩匹拉馬。
他們雖然走在一起,可是一天除了“吃飯、出發、休息”這三句話外沒有多餘的交流。而且這三句話也隻是一方提出建議後,另一方隻是點頭同意而已。
波裏斯不擅長和別人交流,他也覺得沒有必要和娜雅特蕾依親近。這樣,他們默默地走向南方。
“滅亡之地”的官方稱呼雖然是“凱雷斯沙漠”,可是它並沒有想象的那樣炎熱,這也許是他們還在靠雷米的北邊的緣故。
即便這樣,他們還是盡量避免在炎炎烈日中上路,黃昏、夜晚以及清晨是上路的絕佳時間,而且他們一天也隻吃兩頓飯。在這裏如何調節飲用水的量是很關鍵的事情。波裏斯想第五天繞道去那個泉水,那樣的話,能綽綽有餘地安排每天的水量,而且在到達泉水之前還可以剩一袋水。
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幾天他並沒有發現什麽怪異的現象。
有關“滅亡之地”的幽靈,他從小就聽說了。因此,自從進入這裏以後他時刻緊繃著每一根神經,可是已經幾天了,別說幽靈,連海市蜃樓也沒有出現一次。
沒有過多久,這條腳下的馬路引起了波裏斯的興趣。兩輛馬車能並行的這條馬路是用堅硬的岩石鋪成的,雖然一些石塊有細微的裂痕,可還是相當堅固。
看到這些建築工藝後,波裏斯馬上聯想起以前在小島時在幻覺中看到的,不!是在小島真實存在的神秘空間的那條大馬路。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小島的幽靈們以前就是卡納波裏的住民,他們當然用自己特有的建築工藝建造新的空間。
可是,在小島的神秘空間看到的是青石,在這裏卻是被厚厚的灰塵覆蓋的荒涼的石頭。
當太陽烤焦這些石頭的時候,他們也準備休息了。在這裏住宿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因為沒有樹木遮擋,所以他們在沙地上各自挖了一個洞,雖然這樣也很熱,但總比在太陽底下被曬成泥娃娃強多了。
還有,馬路邊的土地是夯過的,所以要是想挖個洞,就必須找離馬路100米左右的地方動手。為了不迷失方向,他們挖洞的方向和馬路的方向是垂直的。挖好洞後,他們把身子放進去,然後用毛巾蓋住臉,從這時開始,沙子就不斷地流進來洞裏,等沙子把身子埋得差不多了,他們也就入睡了。
波裏斯不知道怎樣安頓那兩匹拉馬。這時,娜雅特蕾依從行李中拿出一塊黑布蓋住了它們,奇怪的是那兩匹拉馬乖乖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那塊布有些光澤,而且散發著一股藥味。
傍晚,波裏斯從睡夢中醒了。
因為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去,所以波裏斯沒有揭開頭巾。他側耳傾聽並沒有什麽聲音,可剛才明明有什麽聲音把他吵醒了。波裏斯握緊手中的劍,屏住呼吸觀察周圍的動靜。
雖然他並不知道是什麽把自己從睡夢中叫醒,可他有某種預感,他感到呼吸起來越來越困難,顯然這並不是因為沙子的壓力。
這裏就是幽靈的老巢。
這時,他聽見了一縷陌生的聲音,仔細一聽是笛聲。
他頓時覺得呼吸通暢了,再看看娜雅特蕾依,正如他所料,她拿著一把像笛子一樣的東西,那東西極其精巧。
“那是什麽?”娜雅特蕾依隻是把那笛子放進懷裏並沒有回答。她起身觀察周圍,過了一會兒,她說:“該上路了。”今天比往常早了幾個小時。
他們收拾行裝後,立即動身回到了古道路。天已經完全黑了。波裏斯心想今天一定到問個清楚。
“那笛子是驅逐幽靈的嗎?”“……”“是嗎?應該是!”娜雅特蕾依突然回頭看了波裏斯。
“你說什麽?”波裏斯用呆呆的眼神望著娜雅特蕾依,說道:“不是嗎?”“是嗎?”“是啊!”“原來如此。”就這樣,一通莫名其妙的對話過後,他們又默默地往前走。腳底下隻有沙沙的聲音,這時,娜雅特蕾依突然說話了:小心點!”“什麽?”“你的背後!”波裏斯沒有多說什麽,在轉身的同時劍已經出鞘了。劍在空中畫出了完美的曲線,這在四年前是沒法想象的事情。他感覺到自己刺中了什麽東西。
可是並沒有什麽聲音。
“……”他好像覺得自己刺中了高壓氣流,可這感覺又是那麽地短暫,那股抵觸力消失之後,他覺得自己刺中的隻是虛空而已。像是刺中了掛在空中的床單一樣,刺中之後沒有任何感覺。
這時,他感覺到娜雅特蕾依就在背後。
“……”雖然娜雅特蕾依沒有說什麽,可是波裏斯覺得這時兩個人應該背靠背來獲得保護。他的判斷沒有錯,他再一次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侵襲自己。
然而娜雅特蕾依除了這個以外還感覺到了其他的一些什麽。他們根據各自的感覺,在防禦著自己的前方。波裏斯手拿那破裏溫送的利劍,而娜雅特蕾依緊握著一把連手柄一起才40厘米的短刀。
可是,這次兩個人都沒有刺中。
身邊的拉馬在不安地嘶叫。它們的背上拖著水、糧食以及其他生存必備品,要是它們在黑暗中亂跑或者被這不知名的東西刺死的話,這次行程將變得極其地困難。可是目前波裏斯和娜雅特蕾依還沒有解決的方法。
因為隻是順著馬路走,所以晚上他們並沒有點燈。抬頭望去,昏暗的月亮掛在半空中,波裏斯並不喜歡月亮,因為月亮使他想起月亮女神的國度。這月亮正盯著波裏斯,像是在嘲笑他。
這時,波裏斯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氣流在正前方,他的利劍在空中亂舞。
“嘶……”留下刺耳的撕裂聲後,周圍又恢複了寂靜。
極度的緊張感使他無法動彈。
“去過安諾瑪瑞嗎?”突然娜雅特蕾依開口說話了。
波裏斯不知道她為什麽問這個。
“嗯。”波裏斯的回答簡單明了。
“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呢?”現在,為什麽問這個呢?“是個很豐饒的地方。”“然後呢?”“然後……和大陸一樣生活著各式各樣的人。”“呆了多長時間?”“也就那樣……”“喜歡那個地方嗎?”娜雅特蕾依可能是要緩解緊張情緒,可是對不能集中精神的波裏斯來說,這樣做反而更加緊張了。
波裏斯簡直無法理解她,他沒好氣地說:“不怎麽樣,就像現在問這問那的你一樣……”這時,波裏斯看見娜雅特蕾依揮舞著短刀往前一衝,然後他聽到了空氣的撕裂聲。
波裏斯感覺到一股冷風正侵襲著自己的左臉,他用劍護著自己的左側,這時他看見娜雅特蕾依也衝向這個方向。他們無暇保護對方,他清楚地看到娜雅特蕾依的短刀進入自己的視野後又消失在夜色中。頓時,他覺得自己的一撮頭發被剪斷,飄落下來。
他們都僵住了。
娜雅特蕾依說道:“看來不能搞定他們了,要是一刀不能解決那再沒有機會了。”她的聲音冷靜而沉著。
波裏斯覺得汗水正順著臉頰流下來。
“你以前和幽靈打過嗎?”“沒有,可是……”娜雅特蕾依大步跳過來,把自己的背靠在波裏斯的背後繼續說道:“你知道嗎?要是被刺中兩劍,死Ghoul也會死而複活的。”“Ghoul?那是什麽?”他們沒有機會再交談了。
他們的刀劍又在夜色中飄舞,他們不知道對方是什麽,隻知道應該砍,應該刺……夜晚的荒地很涼,可是他們都大汗淋漓,更糟糕的是竟然聽不到拉馬的聲音。
波裏斯衝著娜雅特蕾依喊道:“能不能用那個笛子呢?”娜雅特蕾依冷冷地答道:“不是和你說了嗎?要是Ghoul被刺中兩劍,即不能趕走它,也不能殺死它。”波裏斯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麽我們不是白費勁嗎?既然對付不了他們,何必要繼續呢?”“那也不能白白送死啊!”波裏斯無言以對了。他當然知道娜雅特蕾依的用意,可是也不能這樣一戰到底啊!波裏斯不知道所謂的Ghoul是什麽,也許是幽靈的一種,可是一劍不能結果它的性命,那麽它就能得到永生的說法,對波裏斯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既然被劍刺中,它們應該是一種能被殺死的存在,相反它們也可以殺死自己,他的心很亂。
這時,他覺的長長的手指在扯自己的肩膀,他頓時覺得自己的胳膊麻麻的,還沒有等他明白過來,那個看不見的手指又握住了他的右手腕,在劇烈的疼痛中,他不得不丟掉手中的劍。
波裏斯條件反射似地抽出了掛在腰間的冬霜劍,砍向那東西,等冬霜劍在空中畫過一道弧線時,波裏斯雖然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是已經完了。
“……!”是從來沒有聽過的慘叫聲,還有不知名的液體在四處飛濺。繼而波裏斯又聽到了幾聲這樣的聲音,是從四周傳來的,與其說這是呻吟,還不如說是某種語言。
波裏斯的冬霜劍插進了什麽東西,他想抽出來,可是這並不容易。一種黏乎乎的液體順著刀身沾滿了手柄。波裏斯的衣袖一碰到那液體就發著微弱的綠光,然後被腐蝕掉了,他迅速地拿開了自己的手。
這時,娜雅特蕾依在背後說道:“它死了!”過了一會兒,波裏斯看到有一個黑色的輪廓在夜色中慢慢地倒下。正往下流的那液體也被這輪廓吸了進去,然後就不見了。
波裏斯揀起了劍,等恢複正常思維後他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汗水。可是他並不想在異常沉著的娜雅特蕾依麵前露怯。
娜雅特蕾依用紙擦拭著自己的短刀,他們依舊背對背坐在地上,可是兩個人並沒有靠著。
“你不是說不能殺死他們嗎?”“是,但你隻用了一刀。”“我們一直跟在它鬥,那東西可能已經中了幾劍。”“你是用新的武器刺中的,那是什麽刀呢?”娜雅特蕾依轉身想看波裏斯的“冬霜劍”,可是波裏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起了“冬霜劍”,因為每次給別人看了這把刀以後,結果都不是很好。因此娜雅特蕾依看到的隻是纏在刀柄的白色紗布。
過了一會兒,波裏斯說道:“拉馬都跑了。”“明早會回來的。”突如其來的戰鬥打亂了他們的作息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目前能做的隻是在原地等待拉馬回來,正如娜雅特蕾依不再問“冬霜劍”一樣,波裏斯也沒有過多地問娜雅特蕾依的事情。
但是,用沉默的方式度過這漫漫長夜顯然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波裏斯抬頭一看,幾千個星星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珍珠一樣在閃閃發光,而四周是完美的寂靜和黑暗。從地圖上看,“滅亡之地”占這片大陸的四分之一,而這麽大的地方不但不屬於任何國家,更不屬於人類的事實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滅亡之地”周圍的國家都是按照統治者的意誌建立起來的,所以統治者要求領土內的人民百分百地順從自己。即便這樣,誰要是統一了整個大陸,滅亡之地也不會是某個人的私有財產,它肯定傲然處在那裏,並嘲笑著人類的曆史。
雖然魔法王國已不複存在,可是它的領土卻真實地保留下來了,並時刻提醒人們:“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正因為這樣,各國的君主對整個大陸的統一,都不很感興趣。
“你聽……”波裏斯被這夜鶯般清脆的聲音喚醒了。雖然娜雅特蕾依的聲音很低,可是在這寂靜的荒野聽起來很大,波裏斯不知道她讓自己聽得是什麽。
“是拉馬回來了嗎?”“不是。”波裏斯突然想起了伊索蕾,她唱的聖歌,仿佛是天籟之音,和她相比,娜雅特蕾依的聲音有一種質的美感。
“我什麽也聽不到。”“腳步聲。”波裏斯雖然側耳傾聽,但還是聽不到任何響聲。
“有恨你的人嗎?”娜雅特蕾依突然問道。
就像剛才“去過安諾瑪瑞嗎?”一樣娜雅特蕾依的問題始終是這樣莫名其妙。或許和她結伴同行,應該適應這種對話模式。波裏斯這樣想。
“很多。”“他們當中誰最恨你?”波裏斯雖然皺了眉頭,可是也不想和她吵起來,因此他想敷衍一下她,但是沒有他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從老家派來的殺手們肯定和自己沒有個人恩怨,可是波裏斯又不願意提起培諾爾伯爵。在島中也沒有和他深仇大恨的人,斯萊普已經死了,海爾特魯也變了,那麽是艾基溫嗎?“那家夥老以為我是他大哥的絆腳石,我已經離開那裏了,他該不會還恨我吧。”“可是那家夥還活著吧。”波裏斯突然明白了。
“對,還活著,不是幽靈。”那麽剛才的是真的幽靈嗎?娜雅特蕾依從懷裏摸出了那個笛子,輕聲地吹了起來,雖然不能說很好聽,可也過得去。突然,她用笛子指著黑暗,大喊道:“你已經死了。”波裏斯聽說過,有時幽靈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所以行動起來像個狂人。
波裏斯不得不承認娜雅特蕾依具有超人的潛質,她的感覺相當敏銳。波裏斯覺得這次不能再用“冬霜劍”了,因為在抽出劍的同時,有什麽東西壓住了他的身體。
雖然看不見它,而且也感覺不到多少分量,可是波裏斯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想起身,可是那股力量是那麽地強大,而且在加重。突然,他看見娜雅特蕾依在揮舞著短刀,波裏斯心想這是娜雅特蕾依在幫自己。
可是這次娜雅特蕾依的劍也無濟於事了。波裏斯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攪亂自己的胸口。他想起有一把旅行用短刀就放在前胸的衣兜裏。
這時,有什麽東西跌落下來。
啪!周圍頓時亮了起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口井,更驚奇的是這口井竟然壓在波裏斯的身上,毋庸置疑,這是幻覺。
周圍的環境也隨即變了。青白相間的花開滿了井口邊,而且井的前麵還有一堵牆,眼前的這一切像是從什麽地方剪切過來的。波裏斯猛然想起了在小島上的事情:用魔法把遠處的祭壇搬過來,而這祭壇甚至可以觸摸。
哢!動物的悲鳴突然在周圍響起。
波裏斯覺得一直壓著他的那股力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縱身一躍撿起地上的利劍采取了防禦姿勢,可是再沒有任何東西攻擊他。
隻是,眼前的幻覺並沒有馬上消失。開滿鮮花的庭院和不遠處的黑暗,一直在他的麵前。
為什麽會出現這些呢?波裏斯和娜雅特蕾依握緊手中的武器,盯著那口井。
“喀嚓……”這時,從井裏麵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他們不約而同地跑到了井口,向裏麵刺去。井裏麵很暗,他們明顯感覺到什麽東西在往上爬。突如其來的幻覺已經讓他們驚奇不已了,而漆黑的井裏往上爬行的“它”更讓他們膽戰心驚了。
哢……喀嚓……那聲音越響越近,而“它”始終沒有現身。
爬行的聲音終於停止了。
他們屏住了呼吸。
“咳……”他們聽到“它”在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