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花壇
劈掛門大堂,賀彩沉著臉坐了下來,他沒有招呼馬見三,晾在那裡自顧自地開始泡茶。
賀彩此時內心不安到了極點,劈掛門就那麼大,也不知李鐵峰將邵子維和周全藏到了何處。
馬見三自己招呼自己,坐到了賀彩對面,悠悠問道:「二少爺緊張什麼?」
賀彩強自鎮定,往茶杯里倒滿水后,才冷漠地看向馬見三:「我一點都不緊張,有些事情揭開了,反倒對雙方都有好處。」
馬見三誇張地瞪大眼睛,勝券在握的他好奇道:「二少爺還有什麼事沒揭開?」
賀彩露出一絲冷笑,凝視著馬見三,「我哥都對你說了什麼?」
馬見三鎮定自若,隨意笑道:「他說二少爺就是為了爭口氣。」
賀彩依舊凝實著馬見三,眼中充滿了怒火,「就這一句嗎?」
馬見三冷笑著和賀彩對視,雖沒有回答,可態度已經表明一切。
「看來馬先生是想跟賀彩撕破臉了。」
賀彩捏緊了滾燙的茶杯,看向馬見三的目光冰冷到極點,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翻臉。
馬見三已經從賀棟嘴裡得到答案,自然有恃無恐,就見他無奈地聳聳肩,攤開手,「我說了,不搜沒法向上邊交代。那可是朱大帥的小舅子。」
那滿不在乎的表情,無疑在說你想翻臉就翻臉吧。
馬見三料定賀彩不敢翻臉,因為在他手裡不僅有封儀,還多了個邵子維。
賀彩微眯起眼,以便馬見三看不到他的眼神,「其實我還跟我哥說了幾句別的。」
馬見三這下倒真有些好奇,「什麼?」
賀彩心中嘆息一聲,一字一頓道:「我告訴他,人,在劈掛門。」儘管他不願意相信大哥出賣了自己,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去試探,不得不去彌補可能的漏洞。
馬見三眉頭一挑,賀彩的話讓他始料未及,可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只是淡淡地道了句「哦?」
馬見三的眼裡有些疑惑,一時有點兒弄不明白,人到底在不在劈掛門。
賀棟的耳語是他堅信人在劈掛門的理由,可賀彩此時的直言不諱,嘴上那一絲說不上是失望還是自得的笑,讓他開始懷疑這句話的真假,難不成賀彩是在試探賀棟?
馬見三一時有些煩躁,他對賀彩、賀棟兩兄弟的恩怨糾葛毫無興趣,不願意尋《轘轅經略》的過程中夾雜著這些與他毫不相干的狗屁事情,賀彩也好,賀棟也好,只要能幫他找《轘轅經略》為他所用就好,馬見三不關心他們的死活,更不關心他們的恩怨。
賀彩仍在自顧自地喝茶,不去看馬見三一眼。
其實此刻,他的心劇痛無比,親哥哥的出賣讓他備受打擊,他甚至現在就想衝到賀棟面前,大聲質問為什麼要出賣他!為什麼要出賣自己的親弟弟?
劈掛門刑房。
賀棟帶著幾名手下闖了進來,地面上有一些新鮮的血跡,賀棟一眼就看到了。
這裡本來是吊著周全的,血跡自然是周全挨打時候噴出來的。
賀棟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下地面上鮮血。
……
李鐵峰和封帆仍舊站在花壇附近,兩人懸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因為夢晨已經帶著手下去搜別處了。
李鐵峰心裡有九成把握,夢晨是看出了花壇門道的,此時他心裡不由五味雜陳,賀彩當時要是聽他的,就不會傷了夢晨的心,夢晨就不會站在馬見三那邊,因為即使現在夢晨還是在幫賀彩,在幫劈掛門。
這時一名劈掛門的兄弟走了過來。李鐵峰看看來人的方向,突然臉色一變,「邵子維房間清理了沒有?」
「沒有。」
李鐵峰氣得恨不得打人,「笨蛋,怎麼這都沒想起來?」
「沒來及。」
是啊,時間太緊迫了,能趁著68號的人衝進來之前,把邵子維和周全藏好,已經是難上加難。
李鐵峰氣惱地一拍額頭,急匆匆地沖著邵子維房間走去。他必須快速趕到,邵子維的房間里還有他自製的鼻煙壺、煙霧彈等等。
李鐵峰和封帆闖進去時,就看到夢晨正看著邵子維床單上的血跡,兩個人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李鐵峰偷偷拉了下封帆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和夢晨說話。
封帆會意,走到夢晨身邊問,「夢晨姐,我哥在哪兒?」
夢晨依舊面無表情,「血跡是誰的?」
封帆可不是李鐵峰,她並不了解夢晨,以為花壇騙過了夢晨,所以這個時候她是最著急的,「我哥在哪兒?他那麼喜歡你,那麼信任你,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夢晨冷漠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糾結,「是啊,他真的很信任我。」
見這個話題有效,封帆怎麼會就此罷休,「他真的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他就對你動心了。」
夢晨好似不為所動,冷冰冰地問道:「誰住這個房間?」
見封帆沒能轉移夢晨的注意力,李鐵峰知道這個時候輪到他說話了,「我一個弟子,叫大雄。昨晚上被人打傷了。」
「人呢?」
李鐵峰想也不想,「送醫院了。」頓了頓好像突然想起一樣,「對了,邵子維也在這間房住過。」
夢晨眉頭一皺,「邵子維在劈掛門住過?」
李鐵峰聳聳肩,若無其事道:「後來探戈和賀彩掰了,他就沒再回來過。」
時間剛剛好,李鐵峰剛解釋完,夢晨的手下就從房間里搜出了鼻煙壺,煙霧彈等物。
封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又不敢動彈一下,生怕引起夢晨的懷疑,害得邵子維暴露。
夢晨一言不發地蹲在地上,逐一打量著邵子維行走江湖的寶貝物件。
李鐵峰和封帆的心再一次懸到嗓子眼兒。
……
劈掛門大堂賀彩仍舊在泡茶,倒茶,自顧自地喝著。
賀彩並不知道劈掛門裡面的情況,儘管擔心的要死,卻又不得不在這裡和馬見三周旋,至少在68號的人沒有找到邵子維和周全之前,他這裡不能出現破綻,不僅如此,他還要演足戲,讓馬見三不生懷疑。
他始終沒給馬見三倒上一杯茶,就是要告訴馬見三他很生氣,也要用生氣掩飾心中的不安。
和馬見三一樣,賀彩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多少能做得到喜怒不行於色。
馬見三觀察了許久,還是沒有看出端倪,終於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嗯,茶不錯。」
賀彩不做聲,看著馬見三的茶杯眼中的怒火突然更盛,好似極不願意讓馬見三喝自己的茶。
他頓了頓,才給自己又倒了一杯。
馬見三更摸不準賀彩了,只好笑道:「二少爺,不要生氣嘛。」
賀彩仍舊不做聲,仍舊不看馬見三一眼。
馬見三是什麼人,那願意受這個氣,當即冷笑道:「如果我的人真的搜出了邵子維,二少爺打算如何解釋?」
賀彩大怒,茶杯種種往桌子上一摔,「我還真告訴你,人就在劈掛門,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搜出來了。」
馬見三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那樣胸有成竹地望著賀彩。
可還是沒有看出賀彩有半點兒心虛。
……
李鐵峰和封帆陪著夢晨從邵子維的房間走了出來。
李鐵峰現在有理由相信,夢晨是在幫劈掛門,幫賀彩,因為花壇和邵子維的房間,兩處破綻結合到一起,太容易讓人起疑,可夢晨漏過了花壇,又輕易相信了他編的謊話。
李鐵峰和封帆沒有配夢晨去搜查別的房間,而是不放心地又來到了花壇,正好碰上了剛走出刑房的賀棟。
賀棟也發現了花壇邊上那幾個泥腳印子。
李鐵峰眼疾手快,看到賀棟盯著泥腳印子往花壇走,便連忙對著手下兄弟罵道:「這活兒怎麼乾的?跟那個花匠說,明天他不用來了。」
被罵的兄弟是個聰明人,就見他陰陽怪氣地回道:「這不怪人家,還沒來及清理呢,這不他們就闖進來了嗎?」
賀棟狐疑地看了看李鐵峰,又看了看那幾個泥腳印子,還是朝花壇走去。
李鐵峰和封帆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兒。
不同與夢晨,李鐵峰現在對賀棟已經沒有一點兒信任,一個可以開槍打死自己父親,陷害恩人的人,實在不值得信任。
李鐵峰已經暗暗握住了槍,對著手下兄弟點頭示意,只要賀棟敢將邵子維挖出來,他不介意給賀棟來上一槍,就算看在以前的兄弟情義上,不打死也就行了,賀彩怪他就怪他吧。
當然,李鐵峰知道賀棟要真挖出邵子維,劈掛門的所有人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包括他和賀彩,他們只是江湖幫派,怎麼可能正面斗得過68號。
隨著賀棟一步步靠近花壇,空氣再一次凝滯,讓人無法呼吸。
封帆暗暗攥緊拳頭,整個人急得要哭,可又不敢哭,她決定只要賀棟發現邵子維,就第一時間衝過去將邵子維搶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夢晨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她腳很快,先賀棟一步來到了花壇前,俯下身看了看地面上的泥腳印,便蹬上花壇。
夢晨和賀棟早已水火不相容,這時賀棟為避免尷尬,從花壇一側走開了。
夢晨低頭看著花壇里的地面,剛澆過水,花壇里有些泥濘,封帆那邊已蓄勢待發,只要夢晨動手挖土,她便衝過去挾持夢晨,救走邵子維,至於事後如何向哥哥封儀交代,封帆來不及想。
在李鐵峰、封帆、劈掛門兄弟們緊張的眼神下,夢晨拔出了一支花,觀察著花根。
花根也滿是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