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傍晚, 夕陽的餘暉灑滿了整座城市, 靜謐的如同一幅定格的畫卷。


  顧念回到小區, 小區門口正好有個賣棉花糖的老人。白白的棉花糖如同雲朵一般, 讓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只是路過的孩童不少都被家長給牽回家了, 只能眼巴巴的瞅幾眼。


  顧念一下子買了五個棉花糖, 空蕩蕩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填滿了。


  她來到鞦韆架那兒, 此刻很多孩子都聚集在此遊戲著,見她過來一雙雙小眼睛不由地望過來,盯著她手中的棉花糖。


  顧念坐下來, 左手拿著四個,右手拿著一個,她一點一點的吃著。


  不一會兒, 她的身旁已經站著四個孩童。


  顧念縮縮手, 那意思這棉花糖是她的。


  小孩子們聊了起來。


  「棉花糖是小朋友吃的。」


  「吃多了,牙齒會痛的, 要找牙醫拔牙。」


  顧念眉心一蹙, 望著幾個孩子, 她張大嘴角啊嗚吃了一大口, 邊吃邊晃著手裡的棉花糖。


  畫面真是讓人看不下去。


  宋懷承車子駛過去時餘光正好看到顧念的身影。他停好車走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見顧念一手的棉花糖護食一般圈著, 他不禁失笑。


  「顧念——」他喊著她的名字。宋懷承似乎習慣了,連名帶姓的這樣喊她。


  以前顧念沒有覺得有什麼,現在卻感到了一種刺心的疏離感。照以往, 不見其人只聞其聲, 她早就奔過去了,這回倒是懶懶地坐在鞦韆上。


  「怎麼買這麼多棉花糖?」宋懷承問。


  顧念終於抬眼,逆著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可她知道那是一張俊朗的容顏,高挺的鼻樑,漂亮的眼眸,唇角微薄,五官配合的讓她作為女人都羨慕。「你回來啊。」又吃了一口棉花糖。


  一點都不甜,怎麼竟帶著一些苦澀呢。她砸砸嘴角。


  在幾個孩童看來確是美味。


  「阿姨,棉花糖好吃嗎?」終於有個四五歲的小傢伙怯生生地問了。


  顧念跳下鞦韆,鞦韆隨風晃動。


  「好吃啊,可好吃了。」她看著孩童,心底隱隱的疼。


  算了。


  「喏,一人一個。」


  孩童拿到棉花糖,一臉的幸福。「謝謝姐姐。」


  顧念噗嗤一笑,真是個人精。「現在的小孩子都這有眼力嗎?一點不可愛。將來,我可不能讓我的孩子這樣。」她瞥了一眼他的臉色,見他依舊雲淡風輕。她默默地轉開了視線。


  手裡還有一個她吃剩的,她沖著宋懷承嘻嘻一笑,「宋懷承,你要吃嗎?」


  宋懷承搖搖頭輕輕一笑,「你今天的興緻倒是好,回家吧。」見她眉眼都是笑,他順手拿過棉花糖,路上扔到了垃圾桶里。


  宋懷承掃了一眼,包的拉鏈都沒有拉,大咧咧的敞著,裡面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知道說了她多少此次了,還是改不了。宋懷承搖了搖頭,目光掃過最上面的病曆本。


  「今天去醫院了?」宋懷承眯了一下眼角。


  顧念攏了攏包,動作竟有些倉惶,「去看牙醫了。」


  「怎麼說?」宋懷承問道。


  顧念不甚在意的聳聳肩,「智齒長歪了,醫生說長痛不如短痛,建議我拔了。」誰都明白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是真正去做,還是需要一定的勇氣。


  「什麼時候?我陪你去。」


  顧念一點都提不起勁來,「不用了,你那麼忙。」


  到了家中,她匆匆去了畫室,將病歷都收了起來。


  再出來時,宋懷承已經不在客廳。


  顧念到廚房一看,秦姨今晚上做了辣子雞、山藥木耳,還有蘿蔔泡菜。顧念盛好兩碗米飯,宋懷承已經換了衣服。


  「吃飯吧。」她說。


  飯桌上,顧念不似往日嘰嘰喳喳,咬著嘴裡的飯味同爵蠟。


  宋懷承見她悶悶不說話,「這周五晚上有沒有事?徐行生日。」


  顧念想了想,周五晚上,她和栩栩約好了去把上次那幅畫弄好。「有事。算了,我和栩栩說一聲。」


  宋懷承動作一頓,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怎麼了?」顧念不解。


  宋懷承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用餐。


  飯後,顧念一個人呆在畫室。宋懷承買的婚房很大,房間多,後來給她留了一間作畫室。顧念是D大美術系畢業,現在在朋友開的畫廊工作,工作也算如意。


  她坐在畫板前,手邊擺著調好的顏料,提筆多次,卻找不到落筆的感覺,心若不靜根本就沒有感覺。


  折騰到十點多,什麼都沒有畫出來。


  失落落地洗了澡回了卧室。宋懷承坐在床上,手邊放著一本書。床頭的燈發出暈黃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帶著幾分書卷氣,光華流轉。


  顧念掀了被子躺了下來,床微微陷下去。


  宋懷承翻了幾頁書,書頁沙沙作響。不一會兒他合上書,關燈。


  半晌,她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顧念異常的煩躁。想著還是前幾日他不在她一個人睡的自在,翻來覆去。


  宋懷承終於忍不下去了,手腳都上來,「不困?」


  「熱!」顧念手肘抵在他的胸口,心浮氣躁的很,「你往旁邊去去。」


  宋懷承噗嗤一笑,身子卻一點一點往她身上貼去,手上的動作一點不含糊。


  「翻來覆去,讓不讓人睡了。」宋懷承說完,便吻住了她的唇角。


  儘管心裡有了隔閡,可是身體還是那麼的契合。兩年的夫妻果然不是白做的。


  顧念累極,昏昏欲睡間,感覺到他拿著溫熱的毛巾擦拭著她的身體,動作輕柔。她眨了眨眼,卻什麼都看不清。「宋懷承,我想要個孩子。」


  黑暗中,聽覺異常的敏銳,連著他呼吸變化的氣息她都隱約察覺到了。


  顧念想問,為什麼不讓我生孩子呢?可是這話始終梗在她的喉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宋懷承沒有給她答覆,替她蓋好被子,「早點睡。」


  可是能睡得踏實嗎?


  那一夜,顧念恍恍惚惚的,竟然夢到一個男孩子,夢裡,她抱著那軟軟的一團,愛不釋手,結果孩子卻把尿撒在她的身上,濕漉漉的感覺異常的清晰,彷彿是真的一般。


  顧念這才醒過來,她看著卧室的吊燈,喃喃道,「原來是個夢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難道是胎夢。昨晚上她會不會中了。一想到,她趕緊去找手機,半天也找不到手機。


  宋懷承端著一杯水進來,見她貓著腰赤腳踩在地上,「找什麼?」


  「手機。」顧念恍然想起來,「手機在畫室。」她剛要跑。宋懷承一把拉住她的手,「急什麼!把水喝了,我去拿。」


  顧念接過水,澄凈溫熱的水,她雙手端著,小小的一杯水竟沉如千斤鐵器,原來如此。「我不渴。」她乾澀地說道,目光與他相交,卻沒有迴避。


  宋懷承抬手理了理她雜亂的髮絲,「聽話。我去拿手機。」他捻發的動作輕柔極了。


  顧念緊緊地咬著唇角,「好。」心如死灰。


  她現在明白了電視劇里,為什麼那些女人明知道是穿腸□□還要飲下。


  宋懷承去畫室幫她把手機拿回來,「手機。」


  顧念起床的那份激動早已煙消雲散,「放桌上吧。」她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剛剛還那麼急。」宋懷承笑了笑。


  顧念扣著衣扣,手指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光了,怎麼扣都扣不進去。她拿過手機,拿開一軟體,「昨天不是安全期,一會兒去藥房買葯,我前幾天牙疼了,吃了甲硝銼。如果懷孕的話,對孩子不好。」她字字清晰,眸子里閃過徹骨的寒意,「我得對孩子負責。」


  宋懷承的雙眸有什麼一閃而逝,他的嘴角微動,顧念心底有一絲那麼期待,可終究他什麼都沒有說。


  八點光景,宋懷承要去公司,顧念也要去畫廊。不過宋懷承今天走的稍微遲了一點。車子在紅燈處停下來,他一轉頭正好看到顧念從對面的藥房走出來。她微垂著頭,長發遮住了她大半張臉,手裡拿著藥盒,好像在研究什麼。


  顧念擰開礦泉水,先喝了一口水,再仰起頭吞了藥片。水有些冷,她嗆的咳了起來。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時有人回望她一眼。


  顧念想的很清楚,早晨那杯水到底放的是什麼她搞不清楚。她現在一點也看不懂宋懷承,那麼她現在就必須對自己負責。


  宋懷承眸色漸漸發沉,心裡突然五味雜陳,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目光一直注視著她的聲影。直到身後的車主不耐煩地鳴笛催促,他擰了一下眉頭,加速而去。


  公司最近要拿下城南那塊地,可是很多家公司都盯上這塊肥肉。


  宋懷承看準了那塊地。未來五年內,那片將會是D市一座新城。可以預見,拿下那塊地會給公司幾年的發展帶來多少利潤。


  徐行把文件放到他面前,「這次我們的競爭對手裡有些人,他們明顯就是故意來抬價的。」


  宋懷承拿過名單,在那幾個名字里掃一個熟悉的名字——顧周道。他眸色微凜,思索片刻便決定了,「競標前向檢察院舉報。」


  徐行瞭然,「那我去準備了。」


  宋懷承凝神看著桌上的仙人球,顧念買的,他從來都不打理,竟然活了兩年。


  兩年了。


  宋懷承撫了撫額角,表情有些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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