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半夜的時候,手機尖銳的鈴聲突然響起,文亦琛猛地睜開眼睛,看見放置在一旁不斷閃亮著屏幕的手機,心裡無由來一陣緊張,這個號碼只有潤生知道,現在這個時間,她還打過來.……
「喂。」他盡量鎮定地接起了電話。
「文亦琛,樂樂,樂樂她被人帶走了……」電話那端潤生的聲音聽起來虛弱而又驚慌,兩人在一起多年,他很少有聽見她這麼驚慌的聲音。
「你在哪兒?」文亦琛從床上坐了起來,連忙問道。
潤生報了自己的位置后,他甚至沒來得及換衣服,就立刻朝門外走去。
趕到事故現場的時候,警察和救護車已經趕到現場了,車被攔腰撞翻,已經毀得不成樣子,潤生的右手處骨折,頭部也受到了撞擊,額角處還擦傷了一大塊皮。她披著塊毛毯,蒼白著臉坐在救護車邊,旁邊有一個警察在為她做筆錄。
文亦琛在離她不遠處停下了腳步,看著她,一顆心似乎被誰緊緊的攥住了,悶得透不過氣來,就算他親自來了洛杉磯又怎樣,竟然還是讓她們母女倆陷入了這樣的危險當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邁開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潤生旁邊,輕輕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潤生轉過頭來,求救般看著文亦琛,喃喃的說:「那個人為什麼要帶走樂樂?他們有什麼目的?是我不好,為什麼非要那麼晚了還往外趕,待到明天早上再走不好嗎?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她……」
她一邊說著,眼神似乎有些渙散開,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只是一遍遍的重複「是我不好」
文亦琛沉默了片刻,按在她肩上的手又用力了幾分,然後用眼神示意警察和他一起走到了另一邊,這邊讓護士給潤生包紮傷口。
問清了來人的身份后,警察嘆了口氣分析道:「從事故現場我們能分析到的是,小女孩也受了傷,但是輕重目前還不知道,他們是很有目的性地等在這裡,當孩子母親的車經過時,衝出來將車撞開,擄走孩子,說明這次事故是他們私下裡已經計劃好了的,所以,這應該是一夥比較有經驗的人做的,他們只擄走了孩子,卻留了母親,應該是想要贖金,你們回去后要留意電話,一旦有消息了,請立刻通知我們警方。」
文亦琛皺了皺眉,還沒開口,就看見潤生已經包好了傷口走了過來,直直站到自己面前說:「我要出去找樂樂,你的車鑰匙給我。」
「女士.……」警察不由開口阻攔道。
文亦琛伸手打斷了他,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潤生,「我和你一起去。」
後續的事情,都交給了趕過來的助理負責。他帶著潤生一路朝自己停車的方向走過去,潤生的腳步又急又快,他幾乎追不上她。拉開車門坐進去的時候,潤生臉色越發蒼白,似乎是忍了許久,才慢慢的說:「樂樂的兔子還在車裡,她晚上睡覺要是沒有兔子……會哭的。」
文亦琛剛剛打完一個電話,附身過去,替她扣好安全帶,一字一句的說:「我們會找到她的。」
她便倏然抬起眉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我是不是一個很差勁的媽媽?什麼事都做不好……我不應該只顧著和你賭氣的,這麼晚了,為什麼非要離開呢……」
文亦琛的雙手一直撫在方向盤上,卻轉過頭,直視潤生,清晰的說:「和你沒有關係。」
豆大的淚珠不停地順著潤生的臉頰往下流,她似乎已經聽不進任何話語了,只是低著頭,一個勁兒地責怪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晚了還開車帶樂樂離開酒店。
「潤生,你聽清楚了,」文亦琛掰過她的身子,用清冷卻低沉的聲音,慢慢的說:「這件事和你沒關係。有人知道她是我的女兒,所以才帶走她——就算不是這一次,可能也會是下一次。」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嗡嗡的潤生耳中響了許久,她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說了什麼。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渙散開的眼神彷彿是慢慢的聚焦起來,然後歇斯底里的甩了一個巴掌過去:「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他不躲不閃,只是微微閉上眼睛。
潤生的雙手還在顫抖著,那一瞬間,想起很多很多事。她生命中一切,光亮的,溫暖的,似乎都被眼前這個人一一摧毀。而現在,她唯一的女兒,也不例外。
所有的事情終於聯繫起來了,他為什麼會來洛杉磯,為什麼會有人跟蹤樂樂,原來是他的仇家盯上了樂樂,潤生感到眼前一陣模糊,本來已經淡去了許久的仇恨的感覺又重新找回來了,掌心火辣辣的痛,卻掩不去內心一陣陣翻滾而情緒,她咬牙切齒地看著身旁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文亦琛,要是樂樂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文亦琛彷彿早預料到了她的這個反應,只是淡淡的說:「……我會把她找回來。這段時間,你願意的話,就待在我身邊。」
潤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是劫匪的目的在他的話,遲早會聯繫他的,而自己如果想要知道樂樂最新的消息,除了和他在一起外,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是誰幹的,你心裡有數么?」她深呼吸一口,胡亂的抹去眼淚。
「嗯,我已經派人去盯了。」文亦琛神色肅然,轉了方向,駛進車道。
漆黑的夜裡,車飛馳在馬路上,車內卻異常的沉默,潤生不再開口和他說話,只是靜靜地將頭靠在車窗上,兩眼無神地盯著外面,空氣中隱隱浮動著一觸即發的氣氛。
等車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文亦琛剛到洛杉磯時入住的酒店了,他帶著她下車,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進去后,潤生站在高樓的窗邊,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一動不動。她的左手抱在胸前,無意識的咬著右手手指,背影看上去單薄而無助。
他想走過去說些什麼,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早知道有人會對樂樂不利對不對?所以才會這麼突然地找上門來。」潤生靜靜地開口。
「我只是以為我陪在她的身邊,會比較不好讓那些人下手。」文亦琛淡淡地回應道,「沒想到,他們還是出手了。」
她轉過身,臉色蒼白,只有一雙眸子是深幽的黑,亮得可怕:「文亦琛,我不傻,你的仇家為什麼會知道樂樂是你的女兒?而且她出生的時候我把保密信息做的很好,不知道內情的人,都以為她是芬克斯的女兒,只有了解我們倆之間關係的人,才會往那方面去想。」
他微微垂下眼眸,選擇沉默。直到空蕩蕩的沉寂被刺耳的鈴聲打斷,文亦琛看了一眼號碼,走到一旁接了起來。還沒掛下電話,他順手拿起風衣就往外走,只在經過潤生的身旁時駐足片刻。
她伸出手臂攔住他:「有消息了是嗎?」
他看了她一眼,輕輕嘆息了一聲,「是有一點消息,但是還不確定,我不想你失望。」
「那是我的女兒,文亦琛,當初為了能生下她,我差點把命都搭上了,我不在乎什麼失不失望……只要能找到她。」
文亦琛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趕到電話里提示的地方時,早已經人去樓空,對方似乎提前收到了消息,迅速地將孩子轉移了,文亦琛站在房間中央,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額角,然後看見潤生也神色黯然地從另一個房間里走出來,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站在陽台處講了一會兒,掛了電話后,回頭就看見潤生已經走出了房間,他連忙跟了出去,發現她已經坐在車裡等著了,神情有些恍惚。
文亦琛拉開車門坐到她的身邊,盡量用柔和的聲音說:「樂樂不會有事的。」
「你看到房間里的那一灘血跡了嗎?」潤生的聲音都在顫抖,眼淚簌簌地往下落,「那麼多的血,樂樂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們會不會給她醫治?她那麼小的身體怎麼能流這麼多血呢?」
「潤生,你別這樣,冷靜一點,那幫人既然是想要威脅我,就不會讓樂樂出事,你看到的那灘血不一定是樂樂的。」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沉聲說。
潤生極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的手動了動,卻沒有掙開,「你到現在了還想瞞我嗎?沖你來的?沖你來的怎麼會這麼巧就知道樂樂是你的女兒?」
文亦琛將她的手握緊了一些,卻沒有說話。
然後她就有些力竭地閉上眼,「告訴我實話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文亦琛轉過頭,目光掠過了那層毫無生機的玻璃,最終還是緩緩地開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肖小晴狗急跳牆找人做的,至於她為什麼會知道樂樂是我和你的孩子,這我還不清楚……」
聽他說完,潤生的瞳孔就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她坐直了身體,抿緊了唇,原來是肖小晴……看來自己當初還是太過手下留情了啊,所以現在才會給自己女兒招來這場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