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上書房舌戰【下】
估計這聲音震動太大,蕭慕翎終於有反應了:“你說什麽?”
錦畫察言觀色著麵前的終極老板,極不雅觀地咽了下口水清清嗓子接著說:“臣妾還能說什麽?無非都是些皇上不愛聽的怨婦之言。臣妾知道,皇上早就看臣妾不順眼了,所以才會變著法地不讓臣妾當皇後。”
“當初皇上寵愛臣妾的時候,什麽金銀珠寶稀世罕物都由得臣妾挑,而如今皇上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竟連臣妾宮裏的月錢都克扣了去,臣妾之於皇上,不過是一糟蹋之妻一紙休書便能遣了去的!臣妾在這後宮待著還有什麽意思!”
她是扯著嗓子喊的,蕭慕翎立即撲過去想要拽住這女人堵上她的嘴。錦畫很是快速地一躲,蕭慕翎身處的空間比較狹窄,無奈也隻能撲了個空。
“杜錦畫,你站著別動!”順便把嘴巴也閉上!
某人幹喊著更有興致了:“皇上,您別打臣妾,臣妾知錯了!嗚嗚嗚,都是臣妾的錯!”她彎著腰,就一被打的怨婦樣。
蕭慕翎被卡在書案與椅子之間,看著這女人莫名其妙地開始演獨角戲,被雷得不輕。
“朕的愛妃,你幹嘛呢········”還沒說完,錦畫便迫不及待地扯大嗓子,試圖以自己的聲音去掩蓋蕭慕翎的聲音:“哎呦!哎呦!皇上,您輕點!別打臣妾了!”而後眼睛汪汪卻嘴角上揚地轉向蕭慕翎:“既然都被你扯到這來了,不趁機揩回油豈不是太虧?”
蕭慕翎再次笑道:“揩什麽油?”又要做什麽?
某人開始反攻:“這個,皇上不用知道。當初黑底白字地寫好契約,皇上與臣妾之間純潔地除了你情我願的合作關係便再無其他。”這回的嗓音輕得不能再輕,錦畫低著身臉上是標準的商業笑容:“有些事是直白白地做給人看的,有些事卻是不容人幹涉的。臣妾天生命賤,心裏想的事都見不得光,皇上是個聰明人,自是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蕭慕翎一震,自從訂下契約後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正經地提起這件事:“那你倒是說說,什麽是能做的,什麽是不能做的?”他有點火氣。
“聲音小點。”她做噓聲狀,瞟了瞟窗外,見那群奴才都跑去報信了,便鬆下口氣直起身正對眼前的男人:“不是我說你,你自己看看,你有個做偉大聖君的樣嗎?以前天天捧著個地圖鑽研打仗好歹還是有個模樣的,現在小家子氣地跟什麽似的,連女人出個宮你也要帶著一大批人圍堵!自半個月前,你便存心地折騰咱,我以為你那是為了什麽宏偉工作不得不這樣,倒後來仔細一想覺得不對,你折騰個女人有什麽好處?你折騰我便能不用打天下?你折騰我便能趁機放倒一大片人?你折騰我便能所向無敵天下披靡?我是個傻子活該才這麽配合你!”
蕭慕翎忍著:“朕沒說現在的一切是為了演戲。”他是來真的。
“承認了吧,你就是瞎折騰。我不管你是皇上也好玉皇大帝也好,總之當初契約書上說的內容你不能違反,你要做什麽我可以拚盡全力幫你,但是你不能白白浪費我的精力,我出個宮怎麽了?我散個步礙著誰的眼了?你是皇帝,我是後妃,咱倆又活就幹,沒活散夥,誰也別耽誤誰。”
杜錦畫的視線移到蕭慕翎的袖子上,見他沒動袖子,明白他還不至於因為這番言談而到動刀子的地步。蕭慕翎有點坐不住,他沒由來地就是一陣心燥,想到要反駁她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
一般而言,除了政事,蕭慕翎是不會記得半個月之前發生的事。錦畫很是悠閑地仔細觀察蕭慕翎此時的麵龐,惆悵中帶點小憂傷,哀怨中帶點小怒氣,難得的是他沒直接發火,死腦筋地想著用理由來反駁。杜錦畫很是得意地吃定了蕭慕翎絕對想不起他腦海裏的理由,頂多也就是看著模糊的輪廓望洋興歎。
她多想走上去安慰安慰蕭慕翎:夫君,其實你不用這麽摧殘自己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某人在心裏狂笑。
而此時的鳳栩宮,淺兒焦燥地對付各宮蜂擁而來打探‘皇上打了皇貴妃’消息真假的美人們,恨不得把她家主子從上書房拔出了丟進這些女人堆裏,當初低個頭便不會被皇上拖到上書房去便惹不來這麻煩。淺兒一邊打發著人手,一邊派出黑衣,隻是,不會真的被打了吧?
心煩意燥的淺兒帶著心煩意燥的想法,耳邊聽著桓之心煩意燥的哭聲,看著眼前擠過警界線的姬妾,爆發怒吼後扛起粗木頭砸了出去:“都給我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某位美人的身上,於是人群爆發出的騷亂一發不可收拾。
另一邊的上書房。錦畫垂著眼皮幾乎快要睡著時,蕭慕翎終於想起了那個足以反駁的理由:“朕憶起了——你收養了個不明不白的野種,嚴重地損害了朕的利益與大風朝的發展!你還敢和朕叫板?!”
錦畫的嘴已成O型,他竟然記起來了?!連自己剛喝過水剛睡醒覺都會忘記的人竟然會記得半個月之前的事?這個世界,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神奇了?
“朕不過就是多關心了一下,你便迫不及待地怪朕幹涉你人身自由?那野種本就不是朕的親生,朕憑什麽忍氣吞聲地認個兒子?!朕折騰你一下怎麽了?朕有了壓力不能發泄還得擺著笑臉遞刀子讓你割肉嗎?!”
蕭慕翎此刻特別有底氣地說著,連帶著越看眼前的那張桌子便覺得越來地不爽,索性一掌拍了輕輕鬆鬆地站在某人麵前繼續反駁:“朕不過是想問問你此趟去丞相府的感受,你便不放過一切機會地將朕當靶使,這次又是為了什麽?!當個怨婦那麽好玩?!”
錦畫如實回答:“確實挺好玩的。”
蕭慕翎有點氣抽,她就是淡定地能把人活活氣死。掏出袖子裏的刀子往牆上砸去,一把接著一把,牆上的粉混著刀鞘上的寶石刷刷地往下掉。
某人出聲:“那刀子你還要嗎?”
蕭慕翎黑臉回答:“怎麽?”
“那寶石浪費了多可惜,幹脆都給我吧。”
蕭慕翎連眼都沒眨直接捏起了錦畫準備丟她出去,某人掐著蕭慕翎白白的手腕:“我收養孩子,你折騰了我,咱倆一比一就算扯清了。”
蕭慕翎一推房門,手一鬆,錦畫直癱癱地落地:“蕭慕翎,咱倆可得事先說好了,往後你再得這麽毫無工作理由地來折騰我,我可不依。兒子呢,我肯定不會多領,不過要是你多發些月錢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蕭慕翎關門。離了蕭慕翎的視線,錦畫立馬開始怨婦之道,捶胸又搓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著她的‘遭打’經曆。即刻便有小內侍上前例行公事地上前扶起這位娘娘,錦畫傷心欲絕地推開小內侍,身子貼在房門上,嘴裏喊著:“本宮不走,本宮要在這服侍皇上!本宮········嗚嗚········”
最終還是由小安子派了人譴著軟榻抬了錦畫回宮,累了的某人幹脆假裝暈厥在榻上睡了過去。
上書房內,蕭慕翎喝了鎮定冰湯後很快地進入了天才狀態。小安子退了出來,適逢有剛入殿的小內侍上前拍馬屁,好奇心重地問了一句:“安公公,皇上消氣了?”剛才那會子可把他們值班的人嚇得不輕,提心吊膽地生怕皇上拿人出氣。
小安子睨眼低聲斥道:“皇上的事也是你能問的!”
小內侍嚇得發抖,連連認錯後被打發下去。小安子站在門邊,耳朵靈敏地能聽到蕭慕翎改奏折時的筆尖聲與紙張摩擦的聲音,輕輕地長籲口氣。服侍主子已有十年之久,而在這十年裏,主子冷靜智慧地不似凡間的人,他像個高高在上的謫仙不理世俗,即使是麵對前帝後,他也隻是淡淡地說著話做著事,他將所有的感情藏在心底擺了一副冷漠的姿態全心意地投入他所關心的天下之中。小安子一度以為,所有的人,對於主子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他一個人便能撐起整個世界的感知已經深深地烙在了每個人的心裏。
而像一般的小吵小鬧,他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主子竟然有能這樣與人說著話甚至是有點急急地威脅。
皇貴妃與皇上之間,是真實的不同。不同與皇上以往慣有的例行公事般行為,不同於皇上毫無感情的口氣。在皇上的眼裏,有充滿著人間氣息的東西閃閃發光著。
雖然這不是一個奴才該關心的問題。小安子自嘲著小心翼翼地走開,抬頭望了望白雲浮蕩的天空,可是他喜歡皇貴妃和皇上在一起的感覺,因為和皇貴妃一起的皇上在那一刻是個人而不是神。
【偶回來了啊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