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宋氏門主
宋清佑回去後,差人去查杜子辰及杜府的背景,踱步來回走了幾圈後,這才神情淡定地將白茗喚來。
對於這位新主子,白茗是不敢有過多逾越的。宋氏不是沒有子嗣,卻偏偏等著這位失蹤了十四年的少爺回來接替門主之位,老門主的心思誰也猜不透。而他白茗要做的,就是誓死效忠這位主子,不管賢德庸俗,他隻能一心一意地侍奉他。這是白家的祖訓,也是他白茗的宿命。
這是宋清佑第一次與白茗單獨相處,他有些拘謹,糾結著稱謂終是喚了一句“白公子。”白茗當即跪下,以罪該萬死的表情抱拳道,“屬下惶恐!”
宋清佑歪著頭,看著跪下的白茗許久,而後道,“那個,我說錯了什麽嗎?你這樣跪著,不好。”
“呃?”白茗驟然抬頭,主子是讓他起身嗎?可他剛剛喚白公子實在是不合禮數。他是高高在上的宋氏門主,而自己隻不過是宋氏的一派屬下而已。
宋清佑微微一笑,露出如桃花般的笑容,“你快起來罷,我又不是聖人,不用跪我。”長袖遮住手,他上前扶起白茗,“讓其他的人也別跪我,怪不好意思的。”
白茗一愣,望見宋清佑真摯的雙眸,純潔幹淨,想到他這些日子的舉止,驟然明白過來——他在荒無人煙的乾坤洞生活了十四年,自是未曾沾染這人間習氣。骨子裏,他是與世無爭不諳世事的。
隻是,擁有一個這樣的主子,到底是福還是禍?
“門主以後,還是喚我白茗吧。”他恭敬地奉上腰牌,“這是老門主讓屬下交給你。”
是宋氏門主的玉腰牌,宋氏子嗣一直覬覦著的代表宋氏至高無上地位的標誌物,在宋清佑出山前,這枚玉牌曾讓多少人爭的頭破血流,而今卻靜靜地躺在宋清佑的手裏,仿佛這東西天生就是屬於他一樣。
讓白茗驚奇的是,宋清佑好像對這枚玉牌並無太大的感想,反而蹙起眉頭,“這個東西,非戴不可嗎?”若是貼身戴著,旁人一眼就能識破他的身份,到時候,錦畫也就會知道他並非什麽樂師而是宋氏門主。她,會不會生氣呢?
宋清佑的心思,白茗一眼就看透了。門主表情不多,大多都是微笑,但一旦出現了除微笑以外的表情,他的心思也就躍然而出了。“門主的東西,當然是任門主自己處置。不過,老門主並未吩咐說一定要門主佩戴。”
“真的?那太好了。白茗,給——”宋清佑將腰牌塞進白茗手中,笑得格外開心,“你先替我保管著。若是擱在我在,保不準哪天就被人瞧了去。”這樣便好,他能以樂師的身份繼續在錦畫的身邊待下去。這個想法使得他心底躍起小歡喜,連自己都未察覺。
“這········”白茗猶豫著,按理說門主的要求他是不能拒絕的,可這要求········“白茗,謝謝你哦。”宋清佑一句道謝,他回應不是不回應也不是,糾結了許久後扯出笑容擺擺手,“門主客氣了。”最好的侍從就是能最靠近主子的一切,以主子認為的最舒服方式與之交流,他是天下最好的侍從,擁有最好的應變能力,他相信自己可以很好的服侍這位新主子。
驀地一杯茶遞至眼前,入目的便是宋清佑無邪的容音,“以後,就辛苦你了。”父親千裏遙遙派了護衛過來,他雖不習慣有人跟著,但父親的好意他不能拒絕。當初回到宋府,父親慷慨地尊重他的想法讓他雲遊天下三年,而如今什麽事,都不能輕易逆了他的心意。“白茗,嗯,不錯的名字呢。”
白茗怔了許久,在他的人生中,隻有已逝的哥哥才會這麽重視他,會在他為主子做完一件事後溫柔地送上一杯茶而後輕喚著他的名字問是否累著了。許久,都沒有人這麽待自己了。是最高侍衛又如何,上麵的人終不過把他看做是工具,而下麵的人,隻會帶著愚昧的眼神崇拜自己締造的傳說。
他的手些許顫抖,接過宋清佑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多謝門主。”宋清佑學著他方才的樣子擺擺手,不好意思地道了句,“喚我清佑即可,門主這兩字,聽著不太適應。”
白茗未曾應道。再如何他也不能逾越了禮數,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地圖奉至宋清佑的麵前。那是門主交待過的任務,風朝太子進攻天盛國遇阻一事並非偶然,四大家族,似乎有人插了一手。
而身為四大家族中排名第三的宋氏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宋家雖是以掌管天下儒生為主,可打戰這回事,宋氏未必就不精通。況且,四大家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四大家族任意一方插手他國政事,其他三家定不能坐視不管。
宋清佑盯著地圖看了許久,手指在羊皮地圖上畫著圈圈,半晌直視道,“似乎是青氏。”
青氏!
“隻是,憑青氏的強大勢力,沒那個必要和風朝對著幹。再者,青氏,從未插手過政事。”白茗說出自己的想法,宋清佑輕輕地磕在地圖上,意味深長的笑容過後說道,“誰又知道呢,表麵上的功夫,青氏可是做得很足呢。而至於風朝,誰也說不準它現在的實力究竟是什麽水平。”能讓師父羞愧而死,讓自己決心進乾坤洞修習的人,可不是簡單的人物。
“屬下見識未深,還請門主示意。”
“我們並不需要做什麽。這隻不過是我的猜想罷了。”但願這隻是他的猜想,若是青氏真的被牽扯進來,注定會引起一番更大的波瀾。
“對了,說了不喚門主的。”宋清佑撇嘴,“白茗不需這麽拘束的。”
“咦?”郝然一笑,“不,還是喚門主,屬下一直這麽喚你父親的,而今門主接替了這個位置,自是屬下心中當仁不讓的一門之主。”
“真拿你沒辦法。”他起身去取火燭,將羊皮地圖點燃,頃刻間那張羊皮化為灰燼。“以後,凡是從別處弄來的東西,通通燒掉。遣派人手,盯緊各國皇宮的動向,一有青浮生的消息便來報。”
“諾。”
遠在千裏之外的宋氏府邸,宋氏的上一代門主宋清佑的父親宋儀端著心腹遞來的書信,良久,起身當窗而立。對著風朝所在的方向,低低地歎了一句,“但願這孩子應付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