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風雲初現【1】
雙雪殿的美人們每天起早貪黑地接受訓練,從坐姿到睡姿,錦畫就像個妓 院老 鴇一樣逼著自家姑娘忙著接客前的準備。
曆經半個月的訓練,美人們終於累得趴下,唯獨香雪,木秋水及挽歌三人從未停歇,而她們三人本就已為奉儀,和著一大群無名無份的妾侍一起訓練確實是委屈了。
香雪有杜府為後台,自是底氣比別的美人要足,加之她本就柔弱可人,練起舞來更是別有一番盈盈美態,在這麽一大群美人裏出落得盡是鶴立雞群。木秋水自那次大病後越發得沉默,每天對著牆壁除了練舞就是學琴,神色間很難得出現任何波瀾,隻是在看向香雪的時候,眼中會湧上一絲別樣的情緒。卻也隻是閃過一瞬間而已。相比之下,挽歌活潑得多,與其他人的關係相對融洽,是屬於那種即使是突然插進去也能說得兩句話的那種,有時候嘰嘰喳喳的,倒也沒人說她。
美人們表麵上對錦畫的唯命是從,戰戰兢兢地刻苦訓練,私底下心思各異,誰也看不清誰。
一日,正是美人們集體練舞的時辰,殿外突然跑進個小太監,對著堂上拿鞭子裝惡狠狠狀的衣兒大喊一句,“衣兒姑娘,不得了了!劉美人沒了!”
衣兒懵了,“什麽,你說什麽沒了?”
“劉美人!南廂房的劉美人,懸梁自盡了!”
美人們紛紛議論起來,鬧哄哄的勁能把瓦蓋掀了,衣兒這回反應過來了,“吵什麽吵!不就死個人嗎?繼續練舞!”
美人們噤聲,在衣兒執起的鞭子前,不情願地跟著奏樂跳起來。很多人的視線垂到鞋尖,對於少了一個對手而感到沾沾自喜。一部分人麵無表情,事不關已,繼續無比認真地練自己的舞蹈——比如說木秋水,她波瀾不驚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學習。挽歌是人群中唯一顯露悲傷的人,她眸子裏流轉哀切是真真實實的,雖然隻有那麽幾秒。
衣兒帶著人風風火火地奔向事發地點,劉月還掛在那三尺白綾上,吐出的舌頭襯得她麵目猙獰,一襲白衣嚇得衣兒發誓以後一定不讓娘娘穿白衣。
“何時發現的?”
“今天一早。”
衣兒皺著眉,麵對劉月的屍體,一揮手讓人將其屍體抬了下去。在屋裏轉了幾圈後,直奔鳳栩殿。
鳳栩殿裏,錦畫托著腮想著怎麽從宋清佑那裏將琴訛詐過來,那把破琴,好不容易使得老娘對它產生了興趣,宋清佑卻是死也不肯送,連借都不肯,說是要練琴的話到他那去就行。
淺兒領著夕顏從刺繡班回來,一進門就碰上衣兒手腳並用地跑進殿。
“淺兒啊,死人了呀,好可怕的,舌頭吐得這般長!”她吐出舌頭,翻白眼做示範狀。夕顏輕哼一聲,“無聊。”衣兒上前欲捏她一把,剛碰上夕顏的衣袖卻發現她不知何時被推出三米之外,夕顏站在遠處背著手一回首,嘴裏仍是不屑,“無聊。”
“衣兒,小姐在裏麵呢。”
衣兒收回停留在夕顏身上的視線,急匆匆地奔向內殿。
“娘娘,奴婢有罪,雙雪殿的劉美人死了。”
錦畫沒反應,衣兒又道,“懸梁自盡而死,死前就她一人待在屋子裏,周圍並無可疑之處。”話音落,掏出一方帕子,帕上紅血點點,細一看,竟是個‘畫’字。“這是在劉美人的房裏發現的,在她的枕頭下,正好露出一角,奴婢見此物古怪便攜了來。”
錦畫看著手帕,隨即扔在地上,抬頭,“你這個負責人是怎麽當的?人死了才來請罪?!當初本宮讓你去雙雪殿是為了什麽?連個人都看不住,本宮要你何用,倒不如死了更清淨!今天是死了個劉美人,指不定明天就死了個奉儀了。人放在你手上,讓本宮如何放心?郭衣兒,你不要仗著本宮寵你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要記清楚,奴婢就是奴婢,完成不了任務就要死。本宮那般地千叮囑萬囑咐,你何時將本宮的話聽進去了?!”
“來人,將郭衣兒拉下去,貶為浣衣坊低等侍女!”
衣兒傻了,不敢相信地看著錦畫,娘娘,剛才說了什麽?
“你們聾子啊,本宮發話聽不見啊!將她拉下去,貶為浣衣坊侍女,再讓本宮說第三遍的話就準備好你們的項上人頭!”
侍衛隨即而出,拖著尚處於懵懂狀態的衣兒,往殿外去。
“衣兒姑娘,我們也是無奈,你先委屈著。”左側的侍衛沈其好心地一句,卻激起了衣兒的咆哮,她反應過來了,“娘娘!娘娘!你不能這麽對衣兒!衣兒什麽都沒有做錯,那人她要自殺衣兒也攔不住啊,娘娘,你不能這麽對衣兒!”
淺兒擔憂地望向衣兒,欲說出的話被錦畫攔住。
“娘娘!衣兒不要去浣衣坊,衣兒不要去!娘娘!娘娘!你給衣兒個機會,衣兒一定會將這件事查清楚的!娘娘!”說到最後一句,她的眼眶已然紅了,錦畫仍是冷淡一臉的神色,“拖出去!”
半晌,淺兒奉茶,若有所思地望著衣兒遠去的方向,“小姐,或許應該事先和衣兒說的。”
“這點事都受不住怎麽擔當本宮的信任?”
她站起身來,放下手中的琴譜,“若是和衣兒講了,她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許久,接過案上香氣嫋嫋的茶茗,“行動如此迅速,倒是本宮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