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將長綢係在她的腰間,照著印象裏那些侍妾如何寬衣解帶的逆過程,在錦畫身上實驗了一番。“好像是從這邊穿過去,又好像是從這邊穿過去········”他從未做過這等事,雙手交叉著不斷變弄著。


  錦畫感受著他湊過來的呼吸聲,心底有一絲的觸動——他這是在為自己穿衣服嗎?俊朗有致的臉上此刻是認真的神情,他的手撥弄著一根長綢以及那繁雜不已的衣裙,可是卻手拙地一次次搞錯。直覺告訴她,這個男子,有很多很多麵,而沒人能看不清他的任何一麵。要是他愛上我,會是什麽樣子?想法一出,便馬上被否決——這是個危險人物,不能招惹。阿彌陀佛,保佑我順順利利地找到回去的路就行。


  “啊,你輕點。”腰上一緊,原來是他一時失手將長綢打了個死結,箍得她快要窒息。“死結?快點解開它,我快不行了·········”她憋著小臉,原來宮廷束腰的感覺就是這樣——痛不欲生。“宮裏的女子都這般束起腰,本王的束腰結打得還不錯。”他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的第一件作品,不時地把手捧在她被束起的細腰上,臉上的笑容就如吃了蜜糖一樣滿足。


  “蕭慕翎········你快把那該死的結解了········”她真的快不行了,胸腔裏少量的空氣悶得她快要窒息,“快點解開它········”從來沒有人對蕭慕翎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命令的口吻說話,他的笑容慢慢變淡,轉眼看見她憋得發紫的小臉這才有些心急地去解開綢子。


  她見他動手解結,心裏微微放鬆,等待著腰部解放後的舒適——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某人還在不停地解那根長綢。“蕭慕翎········”她顫抖了,因為他的眼神告訴著她——我解不開。而後,隻覺得眼前一閃,明晃晃的刀子郝然在目。蕭慕翎手上的刀,慢慢地逼近了自己。


  這刀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她抬頭看拿刀的某太子,更加肯定自己心裏的想法——這個人深不可測,連刀都隨時帶著,要是真的惹上他,搞不好哪天就被他給哢嚓了。“用刀吧。”一句話,錦畫無語地淚奔了。被刀尖抵著的感覺可不是一般的差呐,“你小心點·········”


  拿刀的某太子笑了,原來她也是很怕死的。


  過程永遠來得比想象中簡單。她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長綢便斷開了。“好了。”一驚一下中的錦畫摸著小小跳動的心髒,然後很是深究地瞅著那把刀——好多寶石,怪不得剛才那麽晃眼,肯定很值錢。送給我多好。“這刀是父皇賜給我的,削鐵如泥,吹毫斷發。”插進刀鞘,蕭慕翎將刀遞過去,挑起一抹邪魅的笑,“想要嗎?”


  她很沒誌氣地點點頭,蕭慕翎哈哈大笑便將刀放到她的手心,“那便給你。”這一刻,蕭慕翎的臉如同天神一樣閃爍著,她捧著刀心裏直樂,一顆,兩顆,三顆········嘿嘿,好多顆寶石,全部賣了的話,能掙不少。


  顯然蕭慕翎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深邃的眸子,斂起的雙眉掃視眼前的女子——她竟然喜歡刀?


  沈婉此時闖了進來,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飛一般拉起地上半倚的錦畫,“丫頭,沒事吧?”


  “婉姨,你怎麽來了?”跟隨身後的還有哭紅了雙眼的淺兒,撲通一聲朝蕭慕翎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家小姐吧!她身子弱,不經打。你要打就打奴婢吧!”她一聲聲地磕著冰冷的地板,錦畫搖晃著身子一把扶起了淺兒。她何德何能,讓淺兒如此對待自己?就算是一般奴才的忠心護主,可她與淺兒見麵不過兩天,她又有什麽能耐讓這丫頭如此死心地跟著自己?

  但無論那原因是什麽,她都認了——在這個世上,能有一個人奮不顧身地待你,哪怕隻有一秒,哪怕她是有目的的,都值了。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蕭慕翎注視著眼前擁在一起的三人,什麽也沒說,起身向門外走去。走到沈婉身旁時,明顯感到她對自己的審視,不留痕跡的灼灼目光,帶著掩飾。他倒並不躲避,甚為自然地輕道,“夫人一切小心。”大步流星地跨出門去,不曾回頭,帶著一群人徑直出了丞相府。


  處於驚嚇狀態的淺兒摸起了錦畫的手臂,一路順藤著檢查些什麽,“小姐,你有沒有受傷?”直往腰間,錦畫咯咯地笑著,“這麽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抬手拭去她眼邊的淚水,“以後,可不能這麽隨便地掉眼淚了。”


  沈婉立於一旁,向著錦畫問道,“你同他上床了?”如此直接如此現代的話語,錦畫捂住淺兒的耳朵,扭頭對沈婉道,“婉姨,不要教壞小孩子。”


  淺兒反抓著錦畫的手,力度卻是極為輕的,“小姐,什麽是上床?”


  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將淺兒推向沈婉,“讓你家夫人告訴你,她比我有經驗。”換來沈婉無限的秒殺目光。“淺兒,你先下去準備小姐的洗漱品,我與她有話要談。”


  淺兒乖乖地退下。


  屋內,一片狼藉。沈婉湊上前為錦畫整好衣裳。“你同他,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嗯?”張嘴又道,“沒關係。我同他才認識幾天,能有什麽關係?”她不解,婉姨為何如此嚴正曆詞地提這個問題。


  “你與我不也才認識幾天嗎?何況兩個月之後,你就要嫁給他了。怎會沒關係?”沈婉說話的語氣與昨日不同,字腔圓正的口調裏充斥著芥蒂。


  “這········婉姨,我並非真心想嫁他··········”


  “那又為何答應皇上?”她近似於質問,纏著冰冷。搭在沈婉上的手瞬間呆滯,“是他逼我的。”她停住,麵對沈婉的目光眼底一片澄澈,“他拿了老媽留給我的五彩玉石,那也許是我找到回現代方法的唯一線索。”


  沈婉盯著錦畫,好一會兒才軟下語氣,“我也是今天才得知你竟是太子即將迎娶的人,杜安告訴我,說你是太子的命定之人,是注定成為一國之母的人。”頓住又道,“我以為你施了些法子········畢竟,現代人要做出一些怪力亂神的事也不是難事·········”


  錦畫因她一時的懷疑而心下一陣難過,不過,自己不過與她才認識兩天,她不相信自己的為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仔細這麽一想,倒沒有那麽難過了。“我確實是從天而降掉到他的懷裏,可那是個巧合。我若真想嫁他享盡榮華,也不必如此閃躲。”


  沈婉憶起方才她對太子的態度,再一看她的清眸雙眼無邪地注視著自己,心下一片了然。“丫頭,是我錯怪你了。”她握住錦畫的手,“這些年跟著安哥,少不了對人存著防備心,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錦畫未語,沈婉急了,以為她存了芥,又道,“隻是事情來得太過巧合。前兩天,滿金都的人都在傳太子爺抱著從天而降的女子人歡快地回府,都說那女子定使了什麽心計是個狐媚子。幾天過去,卻也不見太子冊封什麽人,風波倒是淡了一陣。隻是,昨天老爺無端將你領回來,還認你做了失散的幼女,昨兒個帶你出去一趟便走丟,還是太子差人讓醇兒接你回府。我還沒弄明白什麽回事,今兒個太子一早就闖了進來,還直接進了你的房裏。安哥這才對我說,你是太子的命定之人,是要做太子妃的。種種,我就妄自揣測了。以為········“


  “以為我是個貪慕虛榮,一心想著榮華富貴,不擇手段的女子?”錦畫替她講完後話,半晌,沈婉執起錦畫的手,“婉姨錯了,不該這般亂猜的。”也是一臉的真摯,錦畫本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沒有真的生氣,垂下眼簾,方道,“你的懷疑是合理的,我知道你沒有敵意,我知道。婉姨,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女人與女人之間,感覺往往很微妙,往往一個神情便能心領神會。兩人對視著,莞爾一笑。“你若真不想嫁,何不逃跑?”錦畫已經恢複平時那個大大咧咧的自己,用手一指,“婉姨,要能逃,我早就逃了。要知道,我來古代,可就是想一闖江湖,看盡天下美男!可皇上拿了我的玉,在拿到玉之前,我是不會逃跑的。”


  沈婉狡黠地眨眨眼睛,“丫頭,要不你先嫁過去?然後········“


  “偷!”不約而同說出這個字的兩人相對粲然,“先乖乖地嫁過去,然後,嘿嘿。”沈婉扳著手指,“等到時機成熟,我再偷偷地把玉拿回來,最後遠走高飛,過我的逍遙日子。”她接著沈婉的話,又道,“隻是,婉姨··········”


  “怎麽?”明晰了來因去脈的沈婉現在放下所有的存疑一心對著這個招人喜歡的丫頭,“不用怕,婉姨會幫你的。”


  看見了生機的錦畫激動地拽住沈婉的手,“真的?婉姨能助我?”


  “好歹我也是一朝丞相夫人嘛,幫忙偷個東西不是難事。”沈婉故作神秘地拉過她,“丫頭,隻是這方法不是一天兩天能想出來的。隻問一句,你信得過婉姨嗎? ”


  錦畫凝視著她,穩穩地點頭,“我信你。”


  “那你就在丞相府安心地待著。我包你能安然拿到五彩玉石,到時候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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