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錦畫被扯著進了一個偌大的宮殿,首先入目的便是一排紅色檀香木的書架。滿屋的燈火通明,懸滿了字畫。隔屋的簾子輕輕鋪起,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自屋內走出,“殿下,臣已恭候多時。”男子徐徐地抬起頭,和煦春風般暖暖的笑容看得錦畫呆了眼。杜子醇,他怎麽在這裏?


  蕭慕翎徑直走杜子醇身邊,掃了她一眼,道:“子醇,你帶她回去吧。”杜子醇畢恭畢敬地躬下身,“是。”錦畫看著兩人,一時間搞不清狀況。蕭慕翎隨意看著她,執起杜子醇的手,恢複了冷峻的神情,“子醇是我的人。以後乖乖待在丞相府,等著我來娶你。有什麽需要就和子醇講。還有,不要試圖逃跑,不然,後果可是很嚴重。”


  而她關心的隻是他二人執起的手,蕭慕翎英氣陽剛的外表和杜子醇文雅秀氣的臉擺在一起,實在讓人浮想翩翩。她完全沒聽蕭慕翎在講什麽,自顧自地嘴裏冒出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杜子醇與蕭慕翎同時僵住,執起在一起的手如觸雷般鬆開,“你想些什麽呢!”蕭慕翎火冒三丈,“快點回去,省得待在這礙眼。”她還真能亂想,竟把他當做斷袖之人,實在可惡。“我又沒說什麽,是你自己在亂想。”她扭頭看一旁的杜子醇,一抹寶藍色緞錦映入眼眸。他臉上的笑容,好溫暖,像夏日裏夕陽時的吹過的一襲涼風,濕熱的空氣裏帶來一絲清爽,讓人有種陷進去的安逸感。


  她走近,“子醇哥哥什麽時候來的?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順其而然的溫柔及一句“子醇哥哥”使得蕭慕翎眯起一雙鳳眼,杜子醇一征,“我是奉太子之命來此等候的。”溫柔的語氣裏卻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杜子醇對著蕭慕翎一鞠,“殿下,那我和舍妹就先告退了。”蕭慕翎高貴而慵懶地點了點頭,又喚來屋外的隨從備轎,“你們坐轎子回去吧。”錦畫對於要離開這感到十分開心,蹦蹦跳跳地就跟著杜子醇走了。身後,蕭慕翎若有所思地盯著錦畫,目光深邃而悠長。末了,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野之時,卻見她返頭一笑,竟是扮做鬼臉,嘴裏說了些什麽,隔得太遠,那聲音搖擺在空氣裏,模糊晃動。而他卻聽見了,從她說話的嘴形裏,她此時得意地咬著三個字,“臭男人。”


  他的心頓時愉悅起來,卻將挑起的眉故意皺緊,假裝惡狠狠地回瞪,嚇得她趕緊撤頭就走,十足是一隻落荒而逃的小兔子。“嗬嗬········\"爽朗的笑聲充斥著書房,蕭慕翎在大笑後卻是愕然,她什麽時候如此牽動著自己的心了?

  半晌,一個黑影閃過,來人健步如飛般來到書房前。這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頭紫發下異常詭異的眼瞳閃爍著比星空更為耀眼的光芒,左眼以黑布罩遮著,身後的佩劍,渾身上下散發著高傲的氣息。


  “暗影已全部出動。”他不屑地丟下這句話,又道,“目前看來,你的女人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他掏出一件物什擲入高坐在位的蕭慕翎,“今天晚上,她隻和一個燈籠匠直接接觸過。暗影已查過那個燈籠匠的祖宗十八代,他祖祖輩輩都是生活在金都的燈籠匠。”少年斜著眼,鄙夷地又道,“竟出動全部暗影,隻為了一個女人,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既這般猜疑,倒不如一刀殺了她,省的在這浪費力氣。”


  蕭慕翎似乎已經習慣了少年的奚落,拿起他丟過來的玩意,捧在手裏把玩著。這物什正是錦畫今晚所看的那個八寶蓮子燈籠。蕭慕翎捏著燈籠的一角,疑惑地看著少年,“嵐落,這是什麽?”“這是一個燈籠。”嵐落看白癡般地望著蕭慕翎,“你難道看不出?”蕭慕翎一副了然的樣子,道,“我知道。你拿個燈籠幹嗎?”“這個燈籠是你女人今晚特意叮囑著那個燈籠匠不要賣出去的。我帶過來讓你看看。”嵐落側倚著紅木柱子,偏著頭看向蕭慕翎。“你可瞧出點什麽蛛絲馬跡沒?”


  蕭慕翎一隻手撥弄著燈籠上的流蘇,腦海裏閃過她扮鬼臉時的調皮模樣,片刻,他放下燈籠,“這隻是個普通的燈籠。”“普通燈籠?姓蕭的,你別誑我。我好不容易偷來的東西,好歹也要有點什麽價值。”


  “偷?”蕭慕翎像發現了什麽秘聞一樣,好笑地睨視嵐落,“想不到堂堂暗影首領竟跑去偷燈籠········”嵐落緊張地直起身,“誰說是偷的?這是我借的,還過來,我現在要還回去。”說完,他伸手便取前上,蕭慕翎卻更為矯捷地躲開了。“這東西現在是我的。要拿回去,那你多為我效命兩年?”


  “哼。你做夢。”少年撇過頭,“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與你做了那個賭注。賠上我十年大好年華。”


  蕭慕翎未曾說話,嘴角處一絲淡淡的笑容,清冽如水。檀木台上的燈籠在夜裏朦朦發光,照出一片皎潔。“那,我可要好好珍惜這最後的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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