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府月夜斥癡人
一番周折,總算是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懷王見傅子歌來到,便對管家揮了揮手:“吳伯,你退下吧。”
吳管家對著懷王和傅子歌行了一禮,便悄悄退了下去。
“不知太子殿下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傅子歌這才將目光放在懷王身上,對著這個異姓王叔微微躬身:“歌兒此來,是為了與懷王叔商議闌、炎兩國的戰事。”
懷王手中的茶杯一頓,有些驚異:“哦?要打了?”
傅子歌將這幾日的經曆盡數說出,當然,與此無關的隱情是絲毫未提。懷王聽完之後,便陷入沉思之中,杯中之茶不覺冷卻。
“闌、炎二國此戰在所難免,那麽依歌兒之見,我炎國應當如何備戰?”
四下無聲,懷王也不催促,直視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手指輕扣桌麵,靜靜地等待著。
傅子歌抬起頭來,沒有任何猶豫:“依歌兒拙見,此戰不宜先發製人。首先,闌、炎二國素無仇恨,此回征戰,無非是為了炎國的兵器鑄造圖紙,隻要我炎國按兵不動,闌國想要攻打我們,便是師出無名。
其次,闌國新皇繼位,內亂尚未平複,出征也是抱著速戰速決的想法,隻要我們固守不出,他們便沒有辦法。”
失憶的他,記憶深刻的自己,這場戰爭,若是正麵迎上,自己根本就沒有半分勝算。這是最後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懷王也並非等閑,事關國家大事,自然不能聽憑傅子歌一己之言,便妄下定論,思慮半晌才道:“歌兒之意,本王明了,隻是此事尚需陛下下令,所以現在不能做出決斷。”
傅子歌本來也沒有期望懷王能夠一口同意,是故也沒有失望。隻是此行的目的,現在才達到了一半而已……
“懷王叔,歌兒現在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舍弟的幫助,不知現在是否方便讓我帶他離開?”
“這是當然,令弟本就是在王府內做客,自由沒有任何的限製,隻是恐怕現在已經就寢了,所以……”
“無妨,墨生向來淺眠,我也隻有這個時候,能夠放心來交代這些事情。”
話已至此,懷王也沒有再阻攔,微微側身,讓出來一條道路,手指指向客房的方向:“令弟仍在客房居住,未曾離開。”
傅子歌微微頷首,告辭之後便不再停留,徑直朝著客房的方向行去。
客房仍舊是自己來時的模樣,傅墨生居住的房間早已滅了燈火,想必早已入眠。傅子歌輕扣門扉。三長一短,是“忘塵”最初級的聯係信號。
果然,聽到這個信號後,房內響起了微不可聞的動靜,如若不是傅子歌身懷法力,這一下幾乎可以瞞過她。
似乎是要確定是否真實,房內動靜不僅變得可知,甚至變得有規律起來。
傅子歌照著信號回應的同時,也不免有幾分好笑,至於這麽謹慎嗎?可是在她看到打開房門的傅墨生那一刹那,眼中的笑意便成了凜冽的寒風。
“是誰?”
傅墨生撐著重傷的身體微微苦笑,無神的眼眸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腰間的遊龍練早已不知去處,形銷而骨立,身輕不勝衣。
“姐姐平安回來了?太好了,不用擔心了……”
聽了他的話,傅子歌驚訝的同時,心中升起了一個可能……
“是霽月?”
回答她的,是四周死寂般的寂靜……
等不到他的回答,傅子歌手指顫抖地撫上傅墨生無神的雙眼:“你不點燈,不是因為睡了,而是因為根本沒有必要,對嗎?”
知道他不會回答自己,傅子歌繼續問道:“這件事情,墨月皇兄知道嗎?”
聽到墨月的名字,傅墨生的臉上總算有了不同的表情,可是雙眸卻仍舊無神,是故一瞬間便沉寂了下來。
許久,傅墨生壓抑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卻是懇求的語氣:“姐姐,求求你不要告訴墨月好嗎?”
這一次,是傅子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於是他不得不抓緊了傅子歌的袖子,直到傅子歌點了點頭,他才安心地綻開一抹明豔的微笑,仿佛這便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情,全然忘卻了此時自己的情況。
癡兒……傅子歌搖頭輕歎。刹那一頓,說別人癡,自己又如何?隻不過半斤八兩之差罷了……
隻不過現在墨生的樣子,看來計劃要從長計議了。
“墨生,你現在在這裏並不安全,隨我進宮。”
傅墨生搖搖頭婉拒。
“傅墨生!”
傅墨生應聲抬頭,卻看不見她銀白色的麵具以及其下溢滿憤怒的琉璃眸。
“你現在的樣子,和當初你我初遇之時有何兩樣?!當初你被家族背棄,遠遁他國,不也照樣毫發無損地活了下來,並尋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了嗎?
既是如此,還有什麽可以成為你前進的阻礙呢?若是墨月皇兄在意這些,我當初便不可能將你放心地交到他手裏。”
見傅墨生似乎想要辯解,傅子歌又嗬斥了一聲:“你給我閉嘴!”
傅墨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暴怒的傅子歌,攝於其威嚴不由自主地咽下了自己未出口的話語。
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傅子歌才微微收起了自己的脾氣,淡淡繼續:“當初月兒和懷修被活生生地殺害,你以為我不痛?不想一死了之,隨他們而去?
可是我沒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該有的劫,既然躲不過,便無需再躲。可要我坐以待斃,也是萬萬不能,所以月兒和懷修才能活下來,因為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轉身離開,卻在走出幾步之後,回過頭來。溫潤的月光平鋪在銀白色的麵具上,添了一分美好:“逃避,隻是弱者的行為。你若不信命,便大膽地邁出一步來給我看。”
傅墨生沉吟片刻,才追了上去,堅定道:“姐姐,我跟你走。”咬了咬牙,又搖搖頭:“可是這件事情,姐姐還是不要告訴墨月了,省得他擔心。”
傅子歌這回沒有拒絕他,隻是心疼地摸摸他的頭,默默將自己的鼓勵傳遞給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