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密而不宣攝月殿
敬過茶後,二人在闌帝與皇後欣慰的目光下告退。臨行前,皇後意味深長地囑咐霽月:“月兒,鴻兒還小。雖然是新婚,可也得稍加節製,多加疼愛。”
傅子歌聽得尷尬,麵上卻不動聲色。見霽月仍是一臉淡然,看了看自己:“兒臣懂得。”
皇後滿意地看著這一對新人,揮揮手道:“下去吧,不要累著了。”
二人一拜,一起離開棲鳳樓。眼看二人走遠,皇後才感慨地對闌帝言道:“真是郎才女貌,一對佳人。如此恩愛,又怎會像國師所說的那般?”
闌帝沉吟片刻,劍眉微皺,擔憂道:“鴻兒如此性情,朕倒是不大擔心。朕害怕的是月兒,月兒性情莫測,有時會鑽牛角尖。朕是怕他鑄成大錯,想要補救時已是追悔莫及……”
皇後輕輕地用手指撫開闌帝緊縮的眉心,安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真如此,也算是上天給他們的劫數了。”
“但願如此。”闌帝看向二人離開的方向,陷入沉思……
傅子歌被霽月拉著走出棲鳳樓,走到了外麵,霽月才放開死死禁錮著傅子歌的手。
傅子歌揉揉通紅的腕部,心道:這廝手是鐵做的嗎?怎麽如此堅硬?
“現在要去一個地方,你若是不能守口如瓶,就先回朝陽殿去。”霽月麵無表情道。
傅子歌心中自有打算,點了點頭,於是跟上霽月。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一處蕭索萬分的宅院。走到院門前,傅子歌抬頭一看,隻見匾額上書“攝月殿”三個大字。
傅子歌一看,想起霽月所居的朝陽殿,頓時明白了。這裏頭怕是幽禁著霽月的皇兄覆月。
隨霽月步入殿內,穿過九曲長廊,看著這依稀還殘留著往日輝煌的宮殿,傅子歌不免心歎世事無常。
到了內殿,隻見殿門口站著兩個手持兵器的守門人,見了傅子歌二人行了個禮,恭敬道:“太子殿下,太子妃。”
傅子歌見霽月也不正眼看他,隻是語氣冷硬:“本宮要進去探望皇兄,你們看好外麵,若是讓旁人進來,本宮拿你們是問。”
遂領著一言不發的自己進入內殿。內殿常年不受陽光的照射,況且又是監禁之地,自然陰冷異常。
長長的紗簾及地,拖曳出了一股陰森之氣。傅子歌走著走著,忽然聽霽月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害怕了嗎?堂堂霄國公主不過也就是個女流之輩……”
話還沒有說完,傅子歌便無奈地撫額反駁道:“我傅子歌的生命中沒有‘害怕’這兩個字。”
霽月不相信地回頭,竟有女子不懼怕如此陰森的氣氛,當真少見。玩味地一笑,不置可否。
傅子歌的視線被殿中直立的一人奪去,那人一身銀色衣衫,幾縷發絲散落下來遮住了臉頰,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霽月走了上去,撩起他的發絲,用溫柔的聲線道:“覆月皇兄……”
傅子歌沒有料到霽月居然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麵,這就是血緣的力量嗎?任何東西也無法替代的親情。
即使他做錯了什麽,他依然是霽月的皇兄,一奶同胞。從小一起長大,吃住都在一起,這份情誼是無論如何也磨滅不掉的。
覆月聽到霽月的呼喚,茫然地抬起頭來。傅子歌看清了他的臉,蒼白如鬼魅一般。
傅子歌靠近覆月,隻見覆月察覺到傅子歌的近身,眉頭一皺,好似在辨別什麽。忽然轉過身來,驚喜道:“風兒!”
一看是傅子歌,方才還欣喜萬分的臉忽然垮了下來,淒苦地自嘲道:“怎麽還能奢望風兒回來呢?明明是我自己將她推開的呢……”
傅子歌見其瘋瘋癲癲,三句話不離“風兒”兩字,不解地看向霽月。霽月沒有回答。
隻是自顧自地將傅子歌拉到覆月麵前對覆月道:“覆月皇兄,這是我昨日才娶進門的太子妃。”
覆月沒有反應,仍是喃喃道:“風兒……”
霽月沒有辦法,隻得安撫道:“覆月皇兄,天色已晚,霽月便不多打擾了。皇兄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需要就托人說一聲。隻要是霽月能做到的,必定再所不辭。”
言罷,拉著傅子歌就出了攝月殿。
出了殿門,傅子歌才繼續問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霽月掃了她一眼,邊走邊給傅子歌說起了皇宮秘史:“我和覆月皇兄是同母所出,同樣受到父皇母後的寵愛。”
傅子歌靜靜地聽著。
“從小覆月皇兄便護著我,不讓我受一絲傷害。可是幾年前發生了一場宮變,謀反的人便是皇兄府上的伴讀。”
傅子歌聽到這裏,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無非是前太子受到波及,削去太子一職,打入冷宮。
可是霽月接下來的話卻讓傅子歌震驚:“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個隨了皇兄幾年的伴讀竟是女扮男裝,還對皇兄暗生情愫。”
傅子歌右手一抖,腕上的玉鐲與霽月手腕上的碰在一起,發出悅耳的仃伶聲。
霽月也不在意,繼續道:“她什麽也不辯駁,隻是傷心地問皇兄,他真的相信她是凶手嗎?”
傅子歌神經繃緊,連忙問道:“那後來呢?覆月皇兄相信了她嗎?”
霽月無奈地看著傅子歌:“若是換作是你,你可能相信她嗎?”
傅子歌無言以對,在平常人家尚且不能相信,更何況是在爾虞我詐的皇宮?
“是啊,皇兄沒有信她,他不敢冒這個險。於是那個叫風兒的女子就在眾多禦林軍的包圍下衝了出去,雖然成功了,但還是受了很重的傷。”
傅子歌不解,既然女子的武功高到可以視禦林軍於無物,那麽怎會讓自己受傷呢?
霽月轉過頭來,看著傅子歌,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最後射在她背上的箭,是皇兄親手射出的。”
傅子歌渾身一震,顫聲問道:“這件事發生在什麽時候?”
霽月覺得奇怪,但卻還是認真地想了想,答道:“約莫是中秋左右。”
傅子歌雙腿一軟,險些坐在了地上,連忙扶著宮牆,才沒有倒下去。
霽月自顧自地說道:“後來查出,謀反的另有其人,皇兄聽到這個消息後氣極攻心,恨自己不能明察秋毫,冤枉了風兒。於是一蹶不振,也懇請父皇母後削去太子一職。把自己幽閉在攝月殿,再也沒有出來過。”
眼底的悲慟化為了一抹堅韌:“這也就是當初我為何不肯接受儲君之位的原因。別人施舍的我霽月從來不屑。若不是父皇苦苦哀求,這個位置恐怕還是皇兄的”
傅子歌沒有答話,也沒有聽見霽月接下來說了什麽,隻是喃喃自語:“風兒……中秋……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