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諸事皆宜
夜中，某宿舍。
??“你們看這條評論，好像還是我校同學發的。”
??“這人講的什麽玩意兒？這評論能發出來也真是神奇啊！”
??“什麽評論，我瞅瞅，粘貼過來。”
??“傳聞X大28年前曾經發生過一起惡性食物中毒事件。這一點是可以查到的，當時造成了6人死亡，22人嚴重殘疾。這28位嚴重受害者中有1位是退伍軍人，1位是食品檢察官，2位是學校老師，24位是本校學生。現在懷疑28年是一個周期，今年有亡靈作祟，所以才會有大規模無差別昏倒事件。”
??“我查到了，28年前是有這樣一件事。確實是6人死亡，22人嚴重殘疾。剩下的就沒了。”
??“可就算這樣，那也不能說明問題吧？而且你是傻的嘛，這兩件事情怎麽能混為一談？”
??“噓。舉頭三尺，舉頭三尺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有，你不是也昏了倒嗎？說說感覺吧！”
??“我感覺昏倒前好像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那說不定還真有關聯。”
??“我說你們。這怎麽可能會有關聯？你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天道有輪回也說不定呢。”
??“混賬，你知道28代表什麽嗎？怎麽能講出這樣的胡話來？”
??“好了好了，別氣，說不定就是謠傳。學校那邊都還沒給結果呢。”
??“昨天學校官網上說教官全員身亡，真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這就很狗。”
??“管那麽多幹嘛？不過軍訓劃水真的很爽。”
??激烈的爭論漸漸平息了，這本來也不是什麽完全不可相容的矛盾。
??一日日中重複的事情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先是學生們昏倒，然後是校內其他人員昏倒，緊接著又出現了打橫幅的小朋友，那麽接下來該發生什麽了？是發那條評論嗎？其實那條評論還真不是舊日發的。
??第三日中昏倒人員的範圍再次擴大，擴大到了教官的身上。那麽這一次依然還有記者朋友嗎？不好意思，沒有。
??舊日準備發評論了。不斷切換的IP地址和在城市另一側的投影體可以做很多事。先用無信號的手機進行錄像，然後通過投影體傳送到城市另一側的出租屋中，然後再進行視頻刪減、角度切換和各種模糊處理，最終通過另外一台手機發布。
??舊日不屑於使用煽動性的標題，但是當視頻出現在官方網站時依然引起了巨大轟動，以至於開始有大膽的媒體朋友轉發這些視頻。一方麵是學校外部的輿論，另一方麵就是學校內部的各種論壇、樹洞，在這兩者的共同作用下，軍訓這一活動已經名存實亡了。
??“你們看到學校官網的視頻了嗎？咱校這麽頭鐵，這東西都能報道。”
??“你是不是忘了前幾天官網上發的消息？教官全部身亡。”
??“那這次是真的啊！”
??“真的假的和咱們有什麽關係，該吃吃，該喝喝。”
??此刻有更大膽的評論出現了，“懷疑這批教官是陰鬼作祟，校方已認定其全部身亡，但卻又出現在學校，這些人剛一出現在學校裏，就有人昏倒，現在他們自己也昏倒了，肯定是陰氣不夠，開始消散。”
??發這評論的是舊日嗎？也不是。這裏必須要說明一件事，舊日是不屑於使用謊言的。這些人必須全部身亡，但不一定是現在。舊日所說的截殺，也有可能是其他意思，但是這基本可以坐實這些人都是非正常死亡。
??故事還在繼續。第一日裏那些對學生們口誅筆伐的此時卻都改了口風，事實上，從昨日開始風向就已經變了。前一日還是肆無忌憚的嘲諷，到第二日就開始辯解了，到第三日則是各種各樣的開脫。
??第一日，多數網友的看法是“學生們體質太差，高分低體，實在可恥”，又或是“名校水平，不過如此，軍訓昏倒，笑掉大牙”。到第二日有人就開始懷疑環境有問題了，因為校領導並沒參加軍訓。
??當教官們開始昏倒的時候，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身體素質如此之強的人，也無緣無故昏倒，難道是“風水”有問題？多數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盡管是換了一個詞，但表達的意思也還是差不多的。
??那麽這個時候學校在幹什麽？學校什麽也幹不了，隻能看著官網上一個接一個的視頻，然後官網就被封了。廢話，膽敢抹黑教官形象，你不被封誰被封？如果你覺得舊日的視頻中暴露了什麽重要信息，那其實也沒有，像是軍銜、軍裝，那都做了模糊處理。
??即便有模糊處理，但你依然能認得出那是什麽人，然後這人就昏倒了，這很不體麵。學生背後站著的隻是他們的家人，而這些家人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學校領導背後站著的市長級的人物，而教官背後站著的更是龐然大物，普通人要找笑話，那絕不會找到這些人身上，除非他們犯了什麽罪。
??學生昏倒，那是學生有問題，那是學生體質差。校長昏倒，那是因為勞累過度，那是天氣太熱導致的中暑。教官昏倒，這不太容易解釋啊，但是有模糊處理，就說這是別有用心的人放出來的假視頻，這不就好了嗎？
??盡管官方的解釋確實是“假視頻已下架”，但明眼人還是能看出端倪，但那也隻是看出端倪，不能將端倪講出來。舊日要達到這個效果就已經可以了。如果真把超清無碼視頻放出來了，同學們的麵子上也過不去。
??28年前的亡靈，看起來是人但實際上卻是陰鬼的教官，這些都隻是說法，都是猜測。獵奇之人互相狩獵彼此的奇妙想法，然後融會貫通，此刻還能不能寫出更離奇的故事呢？也會有。就比如說下麵這個：
??“真相！亡靈與英靈的終極對決，28年前的28位逝者齊聚一堂，與被截殺的教官展開驚天對決，殃及群魚，導致大量在校人員無緣無故昏倒。”
??隻要是正常人，那都不會把這當成真相。發這條評論的人大概率也是正常人，他也隻是抱著寫故事的想法寫了這條評論。如果這條評論沒有被刪，那這就隻是個故事，但壞就壞在這裏，評論被刪，又有陰謀發酵。
??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有那麽多人昏倒了。不管你寫了怎樣驚心動魄的細節和經過，你隻要還符合當前的結局，那就會有人替你傳播你寫的故事。
??舊日做了很多事嗎？確實做了很多。舊日發布了假消息嗎？沒有。亡靈和英靈的傳奇故事，這是本來就存在的。舊日早已布置好了截殺的現場，那才是傳說收尾之時，但此刻要注意的是軍訓如何時結束。
??即便教官全都昏倒，但學生們依然得站在那裏，沒有的人監督紀律，所以站得也都很隨意。校長叫停了這些無所謂的行為，然後改掉了軍訓的形式，就是一大群人坐在操場上不停地唱軍歌。
??多數人對軍訓的期待主要集中在兩點，一是良好的生活習慣，二是對這些事物的認可。每天定時坐在那裏唱軍歌，既能培養習慣，又能培養一些精神，至於所謂的強健體魄與軍事素養，那是從一開始就沒指望的事，此刻沒了也就沒了。
??從形式變動的那一日開始，舊日與李續嬈就再也沒有去參加軍訓了。代班長發來大串大串的語音，時而激情怒斥，時而循循善誘，然而這兩人都隻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人家小兩口的日子，你一個無關人員，也配指指點點？什麽？你說他們沒有集體意識？沒有公德心？那你可真是一個虛偽的賤貨，盡會講些沒意思有沒用的廢話。
??你說會影響學分？舊日會跟你講學分？愛情總是會令人產生朦朧感，試想一下啊，你在與舊日談戀愛，舊日說，“這樣的軍訓沒什麽卵用，咱們就不去了，要好好歇一歇，適應大學生活。也不用擔心學分，這不是還有我嘛？”你聽到了這樣的話，會怎麽想？
??那你肯定不想去軍訓了。在太陽底下坐在草坪上，那是什麽日子？能有洗過澡之後躺在空調屋裏爽嗎？一睜開眼就是喜歡的人，渴了餓了既有正餐又有零食，這條件，這環境，誰還去軍訓啊？難道是有受虐傾向？
??新生限定的夜自習還是有可看之處的。連續兩日都是社團宣講，偶爾還能見到尊貴的輔導員，有時更加幸運，甚至還能聽到導員的“天籟之音”。這是多麽美妙的享受啊！十分遺憾的是，舊日在戴著耳機。
??那導員就要找他談心了，這裏又要涉及到稱呼問題，是直呼其名還是不使用任何稱呼？應該是後者。導員的天籟之音，也無非就是“尊重師長”、“努力學習”、“我講話的時候不要戴著耳機”、“你已經連續兩天沒來軍訓了”、“你旁邊的那人也已經兩天沒來了”、“我聽說你這幾天都不在宿舍”、“你這人是不是沒有什麽集體觀念”、“好好看看學校的紀律”、“你看你們兩個像什麽樣子”。
??盡管導員的語言中充滿著慷慨激情，而且抑揚頓挫也都特別到位，但舊日還是把這樣的抑揚頓挫整成了自言自語。導員是一個中年男子，這就是導員的相關信息。不管這個相關信息及其簡潔的人怎麽講，舊日依舊不為所動，甚至還有點不卑不亢的意思。
??“你們也都不小了。也該為學分考慮了。明天不要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導員還沒有想到這二位已經在外租房、已經浸染上了人間煙火，他隻是覺得這二人太富有激情，連續幾天都在外開房，這個事情不太好評價，但也不好說什麽，所以也就沒說什麽。
??導員給舊日留了足夠的麵子，因為導員隻把他一人叫出來了。如若不然，導員在此刻就要準備好被截殺了。也幸虧是這位導員講話還足夠客氣，不然就要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這反倒打擾了舊日的興致。
??舊日總是麵帶微笑，伸出左手與李續嬈擊掌，好像剛才被喊出去了不是他一樣。這裏又會有許多富含“人之常情”的對話，舊日耐心應對，言語中透露著無可比擬的溫和以及那麽一絲絲若隱若現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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