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永恒倒影
“你離開了這裏，那我們就從未見過。你這一生至少還有幾十年，但你永遠不會再見到夢中的人了。如果你有意要探查，你就會發現你的小同桌與夢中的人是有本質的區別的。該如何取舍，你十分清楚。”
??“你對人心如此通透，是不是在某一段時間你也是與我類似的生命體？”
??“你這句話有很多意思，你想知道有沒有與我一般的存在。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在現在，除我之外沒有誰能配得上舊神這個稱號。你們人類有十年級、百年級、千年級，可在我這裏沒有這個說法。”
??“你是一定要折磨我嗎？”
??……
??一陣寂靜之後，斜躺著的舊日翻了個身，起床了，坐在床沿上，懷中還抱著枕頭。
??舊日眼神澄澈，而且還是在用那張臉，看起來很是無辜。即便介尋空清楚地知道這就是始作俑者，但是麵對一個永恒級的存在，又能怎麽樣呢？這就好比沒有誰真的要對抗命運吧？連國界都改不了的人，何從對抗命運？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人呢？
??“要不你也坐下吧？”
??介尋空當然不能拒絕這樣的好意，但是如果和舊日靠的太近，難免不得又要感到驚恐，即便是靠近一些，也要盡量避開她的臉。於是他坐在了舊日的同側，其中距離已經不過咫尺。
??“你看，你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舊日，你給我講個故事吧，最好是能代替掉幾萬億年的那種。”
??“我這裏確實有一個故事。故事的開頭是你所熟悉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星兮疑還不是這樣子的。突然有一天，有兩個人形生物誕生了，用你的話來講，這應該是第一紀元的人類始祖。
??“第一紀元的人類始祖有許多後代，在你的記憶中，有許多能和他們對的上的名字，比如說卡奧斯、蓋亞、柯羅洛斯、塔爾塔洛斯、厄洛斯、克洛諾斯，當然，這些名字有很多相同之處，我們不討論這個。
??“之所以使用這些名字，那是為了便於你理解第一紀元始祖的後代。他們很強大，但終究也隻是行星級的。他們在這個星球上開山斷河，建造大城，他們創造了極其輝煌的藝術，遠遠超過當代。
??“第一始祖誕生之時是與死亡絕緣的。那時始祖與他們的後代可以調控星球上的萬物，可以隨意地命令芸芸眾生。他們的權限甚至超越了死靈，他們用他們的權限讓當時的世界穩定運行。
??“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盡管人類可以隨意調控自然，但是這一切依舊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原貌。這種生活你可以想象得出來，不需要通過任何勞作就能得到足夠的收益，這是不勞而獲，但也不全是。
??“人類與人類之間也是這般的和諧。他們供奉始祖，傳達彼此的善意。他們使用著相同的語言，即便遠隔二十萬千米，對他們而言那也隻是咫尺之間。當身軀上的距離被取消時，心靈的隔閡也就隨之消解。
??“不會有紛爭，不會有分歧，因為每一個人並不看重自己腦袋裏那一點點想法。他們著眼於足夠廣闊的萬物，然而那個時候天上並沒有你所見到的萬千繁星，所以你也不必想象他們如何跨越星球。
??“這樣的日子很長。不是一千年，也不是一萬年，而是十萬年。在那十萬年之後的某一天，變故陡生。始祖與他們的後代被取消了永生，而且他們所有的權限都消失了。這一點你有相似的故事可以類比。
??“之後的生活你就已經可以想象了。即便始祖依然是始祖，但生命卻不再是生命。當每一個人都著眼於現在，未來已經悄悄的離開了。過去過不去，未來未必來，而現在卻成了過去和未來的紛爭之地。
??“直到這裏，你應該明白了什麽叫舊日的神。我不是過去之神，不是現在之神，更不是未來之神。我和時間沒有多少明確的關聯，時間推動現在使之成為過去，或者將其反轉甚至營造出過去即未來。
??“而我，我能將舊日化為永恒。我是舊日的神，更是舊日永恒之神，在我這裏並沒有過去和未來的區分，因為那都是極其短暫的泡影。我贈予你更漫長的時光，那是因為你曾經已經有過這樣的想法。”
??“確實是了不起的舊日。那看來我是必須要走一程了。來吧，舊日，給我一點點祝福。我也是遍觀人類曆史的人了。”
??“我祝福當前的世界，與你即將要去往的世界。打開門離開吧，這次就不必關門了。”
??臥室連著客廳，這是顯然的事實，但是這一次不再俗套。這是哪？居然可以看到藍色星球的全貌？我不是要去經曆這一切嗎？不對，不太像，我已經成為了星球本體？永別的後二重奏呢？那兩年呢？百年人生呢？
??舊日做事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還以為是附體到每個人身上，然後過一遍，然而居然是，居然是直接以這個角度觀看所有人嗎？不是吧，那該有多少畫麵啊？那人類夢寐以求的隱私感，那不都沒了？
??舊日這事做的真是令人不踏實，我好像已經看到了令人不踏實的事。生活之中，無時無刻不被凝視，原來如此恐怖，簡直讓人無法接受。舊日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這就是舊日永恒之神的日常嗎？
??那麽多不適合公開的畫麵，完了，完了，我的內心已經不太一樣了。完蛋了，該不會舊日覺得我隻能染上這樣的浮色吧？見了這麽多的瑣事，那以後該怎麽麵對那些人啊？這不是明擺著要坑人嗎？
??真的要拋棄所有的廉恥、所有的榮譽、所有的道德來見證這一切嗎？在舊日眼中，人類不是她的同族，即便舊日用了人類的形象，所以依舊不覺得觀看那些畫麵有什麽不妥嗎？這家夥到底在幹些什麽？
??人類觀看動物繁衍生息，我在這裏觀看人類繁衍生息，這是什麽破事？真不把我當人看？真不覺得男女有別？怪不得說這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不行了，不行了，出去之後一定得讓舊日洗掉這些浮色。
??舊日沒有特意查看介尋空的想法，但她完全能想象得出那些畫麵會對他造成怎樣的衝擊。舊日也曾經感受過這樣的衝擊。但那是在別人的身上感受到的，簡而言之就是舊日隻是借用了別人的感受。
??把這個世界上的原有生命體打發走了，那也是時候換一個形象了。舊日刷牙洗臉吃早餐，原來的家人已經回來了，看到的是化為鏡中投影體的舊日。這一切都在悄然進行，仿佛什麽都沒有變過。
??舊日打開他的手機，刷了一會兒動態，然後離開了這個屋子，離開了這個家。手機的電量已經被固定在了100%，賬戶餘額也都被調到了最大，軀體的狀態也已經被調整到了最佳，世界這麽大，怎麽能不出去走走？
??舊日在小城中閑逛，觀看學生放學時的人潮與超市中擁堵的盛景，隨意消費這世界上已有的所有物品。他這一張臉很年輕，即便身高很不高級，但這也能換為長處，畢竟有誰不期待更年輕一些呢？
??此時的舊日看起來像是剛入高中的學生，幹淨整潔，青澀笑顏，懵懂萌動，絕對是經過優化了。頂著這樣一張臉就能無時無刻地釋放善意，也能更大程度地吸引別人的善意，舊日認為這是合理的安排。
??在外麵玩得久了，有家人打來電話，他不需要有任何的猶豫，隻需手指輕輕一劃，拒接。這才是少年人該有的瀟灑與狂放不羈，高考都過完了，肯定得放鬆放鬆嘛，隻是不接電話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
??落日下是被拉長的人影，破碎的黃昏映照出慘白的皮膚，雖然不覺得有任何的饑餓，但他還是像普通人一樣走進了一家小店。炸雞，奶茶，這本該是第一餐時就該享用的，但卻錯過了一部分。
??用人類的身軀品嚐這些食物，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做過了，沒有更多的新鮮感可言。隻需要細細品味食物餘味在口中散開，算不上多麽出彩的原材料經過了這番簡單處理，好像也勉強可以食用。
??這一餐花去了許多時間，他想在這裏多坐一會。有那麽多人，不同臉，不同齡，不同性別，不同表情，不同的付款方式，不同的手，隻是一家小店就能容納這麽多的不同，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嗎？
??舊日是站在萬物的角度包羅萬物，但即便稍稍縮小一些自己的範圍，應該也能容納這些事物吧？不知道給那個人的超感他用的怎麽樣了？他是不是一直都在注意那些男女有別的畫麵啊？他倒是很像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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