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見鍾情
下課過得很快，他已經基本瀏覽了一遍這十年的“言”，確實精妙。從字母開始，然後是一筆一劃，最終是三千字詩和文，再也沒有那惡俗的閱讀理解了，其實這也隻是他的一廂情願，“言”確實不考閱讀理解，但是“冊”要考。
??上課時閑談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明明沒有多少話可說，但是就是因為身邊坐了一個好像還算誌同道合的人，所以就能聊過一節課，然後再聊一節課，直到放學。換言之，本沒有不健談的人。
??但是事實上這一個中午他都沒有再講幾句話，雖然眼前的人很精彩，但是與她講話太費力氣，倒不如隻是多注意注意她與別人的交談，省力，且興趣盎然。
??想見的人就在眼前，那必不可能隻是聽她講話。有時候他也在想，是喜歡這個人，還是喜歡這張臉？這張臉固然令人欣喜，但這個人也不差，在前世之中，考分能以六開頭的，確實要比他這個三五強太多了。
??那人的性格也不錯，有時上課時還會搖一搖身子並點一點頭賣萌，再加上已經熟識的地方語言，也很有親切感。這裏就有一件很吊詭的事情，眼前的人講話用的也是那種地方語言，令人心生疑惑。
??稚氣臉龐，茶白皮膚，空氣劉海，及肩短發，精美發飾裝點，乖巧可愛之人。眉眼之間是熟悉淺笑，十年後的人也是如此。月白色連衣裙，不飾多餘圖案，有童年人的臂膀，舒坦如霜中玉。
??這樣一人，便是吐息也是純淨的。前世那人12年後依然可愛，今世的環境更是美好，怎麽著也得再有20年的純潔吧？這樣一人，居家度日應該也得尊貴些，這世上的美好，至少得有她的一半才行。
??看得久了就容易出現幻覺，這種幻覺名為“我在告訴你我喜歡你”。即便是同齡幼年人，這麽盯著別人看也有些太囂張了，也幸虧是對方還沒有意識到盯著一個人看還有這樣的妙用。
??“恩白看我來。”這五個字帶有非常複雜的語調，如果不是慣用這種地方語言的，甚至都無法想象這五個字連成一串該怎麽讀才好？可以做一個類比，用你能想象出的最賣萌的語氣讀出“你別看我啦”，然後再加一點點隨意和害羞，那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一語驚醒夢中人，雖然是不同的人講出這五個字，但好像也和記憶中的相差無幾。他立刻意識到有人在用他的記憶忽悠人，但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這本來就是他想從記憶中挖出來的東西，既然已經有人替他做了，那不更好嗎？
??心跳陡然加速，天呐，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真應該用手機錄下來，怎麽樣才能讓她再重複一遍呢？是繼續盯著她看嗎？恐怕不太合適。不如就一直開著手機吧，放學之後再聽聽她的聲音也不錯。
??這裏有一個很淺顯的道理，那就是欲望本身是一種束縛，約束了有限的仁義道德。你可以這樣想一想，如果教室裏時時刻刻都有一個人在你身邊，想錄下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你該有怎樣的感想？
??雖然這件事很不道德，很不符合常理，但就是有人這麽做。雖然這件事情很能表現出他有遠超當前年齡的智慧與欲望，但這是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因為他不敢保證能不再失去，更不能確定20年後依然有這樣的機會聆聽親切的聲音。
??既然已經找到了原體，那是不是可以做出一個複製體？不對，一個還不夠，人這一生是在成長的，一年一年之間差異還沒有多大，但是要不了幾年就能從相似變為不相似，從相識變為不相識，考慮到這一點，每年都做一個複製體，這才妥當。
??或許每年都做一個複製體也有很多欠缺，基因不能決定一切，如果想要得到完美的性格，或者是完全的性格，那需要有很多次實驗。有一張完美的臉遠比完美的性格更困難，因為人的性格並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表現，而那張臉卻始終都要見到。
??原體已近在咫尺，複製體肯定也就藏在咫尺之內的死角，為了保存這個人的完美，需要製造出多少個複製體呢？他的想法越來越超越，但始終沒有超出那張臉，那個原體，這顯然又是一種約束。
??他是知道這種約束的，他也想過突破這種約束，但是沒有必要。並非是對其他的臉不動心，而是這一生有這一人已經足夠。
??人這一生會遇到許多個心動之人，你不能否認一見鍾情的客觀性，但是一見鍾情並不一定就值得堅守，僅憑一眼就尋覓出的心動可能也沒那麽準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覺，不說長年累月，至少也得有十天半個月。
??作為一個通俗哲學家，他對一見鍾情有十分獨到的見解。一見鍾情主要是緣在起作用，你見著這個人，心靈就有了反應，正好像有人對善事有反應，有人對惡事有反應，隻是這裏把事換成了人。
??誰都知道光有反應還不行，多數人都有行善事的想法，也有行惡事的欲望，但是行善的有多少，行惡的有多少？雖說在人類的理解上做這兩種事的人可能還真是五五開，但是你決不能說有行善想法的人與有邪惡欲望的人數目相當，毫無疑問，後者居多。
??緣就是一種感覺，不同於人的善惡觀，那是對事的，而緣這種感覺是對人的。
??好比有一個清爽幹淨之人從你身邊經過，但你依然覺得厭煩惡心，這可不是偏見，而是你的感覺在告訴你他就是一個那樣的人。相反，如果有一個肮髒汙穢的人從你身邊經過，你卻覺得十分喜歡，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也是這樣的人，所以你喜歡這樣的人。
??當然了，這也不是偏見，這是你的感覺，也是你人生的方向。有了對善事惡事的分別，那才能更準確的判斷何謂一見鍾情。善惡不辨之人的一見鍾情隻有可能是心生貪念，在此不提。
??善惡是一種感覺，初次見麵追求的也就是那種感覺。你覺得這個人能與你合得來，與你有相似的頻率，與你散發著差不多的能量與場，那你一定要相信這種感覺，因為這個人可能就真是這樣的人。
??用客觀事物解釋人的思維，這是一種思路，但不確定。用不客觀事物解釋人的思維，這是一種幻想，但十分真實。如果把那些能量、場、頻率想象成一個人的靈魂，那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但與之共生的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你怎麽能保證你一“見”鍾情的“見”是指靈魂而不是外貌？
??人類對靈魂和外貌是有說法的，那就是相由心生。心懷鬼意之人可以做善事，但不能成為善人。居心叵測之人可以英俊瀟灑，但不見得就有多少人喜歡他的容貌。剝離了偏見之後，人的意識是基本準確的，你覺得那個人不行，那個人可能就真的不行。
??介尋空對一見鍾情的理解大約也就這麽多了，如果有頂峰豁免者聽了他這一套，那免不了要刮目相看。在非豁免者中能有這樣心得的隻能是少之又少，因為非豁免者可以研究客觀規律、客觀事物、客觀事物的客觀規律，但對人生玄奧還是一知半解。
??現在話要說回來了，介尋空並沒有對那句“恩白看我來”作出答複，一方麵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麵是不容易回答。不過他還是把頭轉了過來，時不時地用眼角餘光竊取那人的風光換成欣喜。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