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意外滑胎
梅苑,紅花自昨夜忙了大半宿之後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半睡半醒間感覺身體裏麵有熱熱的液體湧了出來,想給自己診脈,胳膊卻無力的抬不起來。
鈴鐺端了午飯進來,看到紅花還在熟睡,疑惑的問如雪,“夫人今日怎麽這樣嗜睡。”
如雪說:“估計昨晚上太累了,這都中午了,小姐還沒有醒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給她掖了掖被角。
鮮紅的血已經滲透了床單,紅花臉色蒼白,美麗的麵孔因為疼痛有些微微的扭曲,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嘴唇也有些發青。
“快,快,快去叫大夫……”如雪滿目驚恐,驚慌失措的朝著鈴鐺喊道。
鈴鐺一聽,趕緊撒開腳丫子就往外跑。
大夫聽到鈴鐺哭著說紅花夫人流了好多血,就知時態不好,趕緊背著小藥箱便往蘭苑跑,還有一個多月就能生了,這萬一有個閃失,將軍回來後該如何是好。
他衝進紅花房間,急忙將手搭在紅花的手腕上,脈搏時急時緩,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他心裏大吃一驚,“有滑胎的跡象。”
“快,快去找穩婆。”大夫的聲音也是顫抖的,高聲喊了好幾遍。
“鈴鐺,你趕緊去燒熱水!”
此事也傳到了丁老太太耳裏,她顫顫巍巍的跑到蘭苑,一股氣全憋在嗓子眼裏,生怕紅花肚子裏的孩子有了個閃失。
“多找幾個大夫,你們一定要把孩子和大人都給我救過來!”她跺著腳著急的說道。
一名穩婆一路小跑著進來了,也顧不上跟老夫人請安,急忙就鑽進房裏。
“孩子現在還有生命跡象,趕緊看看能不能救出來。”大夫對穩婆說道,目光沉重。
紅花此時已經疼醒,她隻覺腹部劇痛,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眼淚控製不住的掉下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前幾日給自己診脈的時候還一切正常,隻是忙了一個晚上,身體怎麽會這麽不堪一擊……
“啊……痛呀……”劇烈的疼痛打斷了她的思路,她隻能專心的用力,把孩子生出來,希望這個早產兒能夠平安健康。
“小姐,你一定要堅持住。”如雪一邊哭一邊在她耳邊給她加油打氣。
鈴鐺跪在一邊不停的祈禱磕頭,“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呢,一定不會。”頭磕的青了一塊也顧不上疼了,磕完頭又趕緊爬起來幫忙。
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倒,嚇壞了丁老夫人。
她看見這麽多血水,一下子暈了過去。
眾人手忙腳亂的把丁老夫人抬回靜安苑。
“這孩子能生出來嗎?”紫穀看著端出來的血水不由的也是一陣緊張。
“嗬,不一定。”夏秋冷笑著說道。
“之前聽有些婆子說,早產兒活下來的幾率不是還挺大的嗎?”紫穀疑惑的問夏秋。
“哪是別人家的早產兒,她的未必。”
尖叫聲,哭喊聲在梅苑餘音繚繞。
過了一會兒,尖叫聲和哭喊聲停了,隻聽見嬰兒的啼哭聲。
這啼哭聲也隻響了一聲,便消失了。
“這孩子已經斷氣了,是個男孩呢,真可惜。”穩婆見慣了這樣的場麵,倒也平靜。
紅花早已疼暈過去,暈倒之前,她隱約聽到孩子的啼哭聲,心裏放鬆了一些,雖然比預期早產一個月,能活過來還是好的。
如雪怕吵醒紅花,緊緊用手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大夫配好了藥方:“夫人身子虛弱的狠,這孩子……等她身體稍微好一些再告訴她吧。”
“這怎麽會瞞得住呀?”穩婆歎了一口氣。
如雪衝出房間,終於忍不住嗚嗚的大哭起來。
“你看,我就說孩子保不住吧。”在外麵等候多時的夏秋輕輕的笑了,然後托著自己的肚子回自己房間了。
紅花這這一覺像是睡了好幾年,中間不停的做夢,夢見前世今生的種種跡象,夢見父親母親,夢見嬰兒的笑臉與啼哭聲,下身劇烈的疼著,她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
當昏睡了幾日的她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丁子喬瘦削黝黑的臉,他瘦黑的她快要認不出來他了,想必陝西這一趟定是吃了不少苦頭。他看到她醒來,用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你終於醒了。”
司徒正南站在床腳眼睛紅紅的望著他們,他和丁子喬剛進洛陽,便被丁子喬家的管家攔住,“丁將軍,不好了,夫人早產……孩子沒有保住……”
丁子喬一聽,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便駕馬趕回府中,司徒正南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更是擔心的不行,緊跟著趕回去。
她緩緩的朝被子裏摸去,“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快把他抱過來。”
房間裏隻有如雪和鈴鐺低低抽泣的聲音,空氣裏全是血腥和壓抑的味道。
“孩子已經沒有了。”丁子喬不敢看她的眼睛。
“怎麽可能,我明明聽見他的哭聲了,我明明聽見了。”紅花隻覺腦袋轟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裏是嗡嗡的耳鳴聲。
“隻哭了一聲便斷了氣,這孩子終究是跟咱們無緣的。”丁子喬小聲的安慰道。
她還未享受到孩子給她帶來的喜悅和希望,她還沒來得及摸一摸,抱一抱,他就消失不見了。
“男孩還是女孩?”她雙目空洞,喃喃問道。
“不要再問了,你好好休息。”
“男孩還是女孩?!”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歇斯底裏的喊道。
“是個男孩。”丁子喬的心像刀子一樣戳著。
一旁的司徒正南已經快步走了出去,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噙滿眼眶。
“若是個男孩,我會教他騎馬,教他練劍,教他識字,我是他的幹爹。”
當初司徒正南對紅花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如今一些都沒有了,司徒正南的心疼的快要滴下血來,他心疼此刻的紅花,卻無法走進她,安慰她,擁抱她。
司徒正南的腦海裏全是紅花絕望的眼神,他在這府上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趕緊離開了。
紅花目光呆滯,麵目死灰,反複說,“是個男孩呢,男孩,我喜歡男孩。”
丁子喬輕聲說:“以後我們還會再有的,不要太難過了,好好調養身體。”
紅花狠狠的把他推開,“你滾,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司徒正南與丁子喬留下一些將士駐守陝西為難民重建家園,離洛陽越近,他們就越興奮,在陝西待的那段日子,像是人間地獄,如今一切都得救了,他們也不辱使命,完成任務。
特別是丁子喬,他滿心雀躍著回家看夏秋和紅花,哪知剛進城便得知噩耗,她的絕望,她的眼淚,她的痛苦,他全都看在眼裏,可她總是一副拒他與千裏之外的模樣,讓他無法靠近。
早朝,金鑾殿中。陝西危難一除,皇上心情大好,當即冊封丁子喬官升一職,升為三品平難將軍,黃金百兩。
一品大將軍司徒睿之子司徒正南,英勇機智,賞黃金百兩,被封為三品撫軍將軍。
兩人跪地謝主隆恩,一旁的司徒睿讚歎的看著倆人。若是他們能夠強強聯合助自己一臂之力,憑借自己與納蘭家的關係以及早已籠絡好的朝中大臣,這天下自己想要的東西,還能有得不到的嗎?
司徒正南與丁子喬臉上並無喜色。
早知如此,當初一定不會離開洛陽,不管怎樣也要陪在她的身邊,在她最難過的時候,自己沒陪在身邊,司徒正南快要後悔死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來了,這場春雨,本該喜氣洋洋,全因為紅花的哀傷也變得憂傷起來,起初淅淅瀝瀝,後來如瓢盆一樣潑了下來。
眼淚又流了一臉,紅花任由其流下,雙眼專心的盯著外麵的雨水。
她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如此,她清楚的了解自己的身體,不可能因為熬夜就會動了胎氣。
把夏秋、紫穀送來的東西以及屋裏存在的物品都想了個遍,還未想出有何東西能使自己動了胎氣。
莫非,是納蘭雪鳶送來的那塊翡翠。
翡翠一直放在梳妝台的櫃子裏,她幾乎從未佩戴在身上。
紅花猛地坐起來,掀開被子,渾身上下都疼的厲害。
如雪從外麵走來,看她坐了起來,趕緊過去扶她,“小姐,你要做什麽,吩咐奴婢來做就是。”
“去把那塊翡翠拿來。”她感覺自己的腰肢快要撐不住身體,弱弱的又躺在床上。
顫抖著拿起翡翠自己的聞著,這翡翠在手裏拿捏,被汗水潤濕之後,竟有一股淡淡的馬錢子的味道,馬錢子的味道很小,很難被發現,若是有熱氣的話,便會蒸發出來,這翡翠顯然在馬錢子水裏泡過好多天。
紅花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為何是她,為何害我?”
她其實一開始便會想到納蘭雪鳶會有機會害她,她是夏秋的表妹,又嫁給司徒正南,想來過的並不幸福,肯定是恨極了她,隻是,她對她始終心懷愧疚,覺得她的不幸都是由自己造成的,若是司徒正南沒有愛上自己,或許可以愛上納蘭雪鳶。
紅花的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這就是輕而易舉相信一個人的代價,隻是這代價未免太過殘酷,她就這樣失去了她一直期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