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湖心亭夜
肖宇璟暗下眸子,要知道他是忍了多大的怒火才默不作聲,他承認他是對沈婼婧有心思,可軒轅冥是如何發現的?他感情藏的那麽深,他都將他自己騙過了,然而最終亦不過是自欺欺人,果然是旁觀者清。盡管是這樣,他軒轅冥也沒有理由用這樣卑鄙無恥的方法讓他們羞愧。
季九歌自軒轅冥和沈婼婧你儂我儂便一直在不停的喝酒,他雖是丟了記憶,可是看見這樣的場景卻是忍不住心裏抽痛,明明是黑夜中溫柔跳動的燭光,卻是那麽刺眼,像是那灼熱的紅燭,焦烤著他的皮膚。
酒入愁腸,或許一醉千愁,或許越醉越醒,他都願意,唯一不願便是眼前著景象的越發的清晰,他無力哀傷的眸子,像是凋零的落葉,遠離了生命的締結,他甚至是不知道為什麽哀傷,他隱隱作痛的胸口,侵蝕著腦海的殘憶。他竟發覺他沒有個完好的理由去阻止,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去發泄他的妒忌,因為他是陌生人,是一個無關緊要人,一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
“九歌,別喝了。”離笑的寬慰著,可誰有知曉他心裏也藏著一個秘密,很明顯,軒轅冥將這個他也不願意麵對的事實,置放在白日之下,他亦是看的明了。
他那樣刺眼的場景中,他想逃避,他想離開,可是沒有他知曉他若是就此離開,便是認輸了,這樣的感情折磨,於他而言,確實是比刀槍棍棒殺傷力足。
“離笑,我這是高興。應該喝幾杯,你看,那二人多幸福,多般配。”季九歌無力的輕搖著胳膊,苦澀從來都是他的滋味,隻不過他雖是苦的稀裏糊塗,可那心底的刺痛並不是模糊不清,真實的就像是相愛一場後的廝殺,痛徹心扉。
“肖宇璟,來,我們三個祝賀一下。”季九歌似是有些糊塗,他伸手搭在肖宇璟的肩頭,似是安慰有是同情。
軒轅冥滿意的輕點著頭,這樣的撕開別人的傷口是有些卑鄙,可他不在意,為了沈婼婧他願意的成為奸佞小人,隻是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沈婼婧整顆心都是他的,他此舉倒是有些不自信。
“婧兒,吃飽了沒。”軒轅冥故意的遮擋住她的目光,那三人的失落,痛苦,他是看在眼裏,但他們的情緒沒有必要讓沈婼婧也知道。
“你喂了那麽多東西,不飽才怪。倒是他們吃的怎麽樣了?”
“放心,這頓飯可是特意請的他們,怎麽怠慢呢?”軒轅冥故意的放大的聲音,似是有些警告,而那三人為了不必要煩擾,便也紛紛配合著,因為他們都默默的愛著那個女子。
“是啊,阿婧的這頓飯當真是齒頰留香。”季九歌的掩去麵上的酸澀,那苦楚讓他一個人承受吧。
“嗬嗬,這頓飯軒轅才是吃的最舒心了。”肖宇璟不忍挑眉道,他胸口實在鬱悶難當,不出言譏諷幾句,他心裏不平衡。
“各位既然都是婧兒的朋友,本宮自然是盛情款待,這飯自然是吃的舒心。鬼王呢?”軒轅冥頷首笑著,不介意肖宇璟的暗諷。
“挺好。”離笑沒有什麽可說的,他原本就沉默寡言,說與不說,沒什麽區別。
“嗬嗬,殿下,若是我三人離開郢都呢?”肖宇璟忽然的問著,他就是要給軒轅冥找不快。
“這天下合一的重任可是落在你三人之肩,想要就此離去,我答應,婧兒我不答應,婧兒答應,你問問郢都的百姓答應嗎?”軒轅冥沉下一張冷臉,這樣的玩笑似是開過頭了。
“嗬嗬,不過是玩笑話,殿下居然當真,肖某人這輩子跟定了三公子,就算是三公子親自開口,肖某人我不見得買賬。”隻要能看見軒轅冥發堵,他不介意讓玩笑過頭。
“嗬嗬,既然大家都吃好,後頭還有好戲呢。”軒轅冥啼笑皆非,吃飯不過隻是噱頭,真正的好戲,才開始。沈婼婧今晚可謂是最糊塗的一晚了,平日的精明勁完全被一身陰謀論的軒轅冥壓迫的活躍不起來,像個呆子一樣,任由軒轅冥擺布。
“看那夜色撩人,皎月呼之欲出,圓潤亮潔,更是有種朦朧的美感,今日恰逢既往,正是賞月之際,柳湖的湖心亭,已經備好美酒點心,諸位移步。”軒轅冥扶起沈婼婧,牽著那略微發胖的小手,像是能暖了一室的春光無限。
“對了,小七留下來收拾收拾。”臨走前軒轅冥還不忘想法子留下孟七。
肖宇璟無言跟著,他身側的季九歌和離笑也不遠的跟著。
夜色悄然,燭花閃耀,半遮半掩的圓月也探出了頭,真像一顆圓潤的珠子,懸於暗淡的夜空中,憑添了幾分詩意。月下的影子拉的極長,卻有種說不出的奇妙,總是有股神韻在那影子中,也會讓人浮想翩翩。
夜晚的柳湖,更是雅致。一圈的柳樹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籠,有才子佳人,有山海湖泊,更有花鳥蟲魚,個個做的精致,做的栩栩如生。
沈婼婧同軒轅冥走在前方,那三人保持著約莫三到五步的距離,既不會顯得刻意疏遠,也不會打擾到二人世界。
約莫沿著湖邊走了一刻鍾,便來到一個渡頭,那渡頭古鑫和古焱早已待命。
“見過殿下,太子妃。”
“不必多禮,今日乃是私訪,尋常人而已。”沈婼婧搶先一步說著。
“公子,船已備好,請公子登船。”
“如此,諸位登船前往湖心亭。”軒轅冥側身,低垂著眼眸,那不可一世的樣子,但是有幾分清傲。
三人不語,隻得隨著軒轅冥和沈婼婧一同登船。
湖心亭,顧名思義,一亭台閣樓,矗立在柳湖中央,也算是郢都一大特色了。那湖心亭的簡單古樸,但韻味十足,色調偏暗,有種濃厚的曆史氣息,它就像一位老者一樣,看著郢都的滄海變換。
湖心亭雖說是個亭子,但有閣樓那般大小,能在水上建立這麽個樓台,也是難為了匠人。湖心亭簷角掛滿了朦朧的燈籠,在亭子中央還擺放了約莫十幾二十顆夜明珠,那光暈真是讓人沉醉其中。
軒轅冥為了亭中小聚但也花費了番心思,夜明珠價值連城,卻被他拿來當燭光使用,但是有些暴殄天物了。不過,他有的是銀子,這點小錢不算什麽。
“軒轅,這裏很清淨典雅,倒也合我胃口,上一次你怎麽不帶我來這邊。”沈婼婧驀地想起了那日泛舟湖上的驚險廝殺。
“原本是要帶你去的,但你也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麽。”軒轅冥從胸中長舒一口氣,他想起的不是那日的風景,而是北昌皇室。
有些事情終究是要去麵對,隻是現在還不是時機,等到宋義那邊有消息了,也是時候和季九歌挑明了。
“那些黑衣人還沒有查出來嗎?”
“來曆不明,是得費些時日。”看似簡單的回答,可心卻有千斤重。
“婧兒,難得今晚月圓人圓,你好好的享受這份愜意就好。”話音間,船已經到了湖心亭,軒轅冥扶著大腹便便的沈婼婧登上湖心亭。
“也是,不必為了那些糟心事兒壞了我的心情。軒轅,從這裏看去。似乎的東冥的方向,你看座山,翻過去是不是就到了九黎山。”沈婼婧似是有些惆悵,目光流連,停駐在遠遠的山頭,像是將思念飄過千山萬水。
從未有人願意背井離鄉,可生活中的無可奈何,不得已讓人遠走他鄉。踏上異鄉,那份孤獨寂寞大概也隻能在圓月的時候,聊以深慰。
明月光,鄉思愁,誰把流光拋去,徒留相思情。皎月夜,遠山重,誰將飛過層巒山障,慰他異鄉人。
“婧兒可是惦記東溟?不過九黎山山脈甚廣,縱然將那山翻了過去,也不見得就是東溟的境地了。”軒轅冥怎不知那一抹惆悵是為誰,然他建國異地,何嚐也願意如此呢?南國郢都隻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東溟才是他真正的家。
“不是惦記,隻是那裏有很多的回憶,所幸豐都的故人都性命無憂。唉,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到豐都,你贏落的紅樓可是關門了?我孟三的風月樓也不知如何了?還有我的賭坊,食坊。都是我的牽掛啊。”也不知為何,今日卻確有些萬千惆悵,想著舊人舊事,恍惚半載,竟還沒個安穩日。
“天下不分,何來統一,眼下是有些動蕩不安,但還不至於戰火連連,且寬心就是。”
“天下合一乃是正途,總有一天阿婧會重新站在豐都。”季九歌見佳人憂思滿麵,心裏滿麵痛癢難忍,那寬慰的話,就這樣的脫口而出。
“九歌說的是,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回去。”
沈婼婧這話,一語雙關,她是想所有人都能夠回到過去,不單單隻是一具軀體,還有她們的情感和歡笑。然而,她的一語雙關,不知那幾人聽了幾分?
事無絕對,可回憶中的事情便成了永恒的不可改變,出了去緬懷,誰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