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還遠嗎
第六百一十八章
「實在沒有想到,倭國彈丸之地竟然這麼難打。歷時一年多,垣國公才將要把倭國拿下來。」
不知不覺中,君臣二人的談話已經轉移了話題。
自從去年乾宇大殿封賞群臣之後,昭先又趕回水師指揮征伐倭國。從大治二年六月初就開始打,打到了大治三年六月中旬,一年還多幾天,據說倭人還站著大概有三四個縣那麼大地方負隅頑抗。這個時候的倭國,並不是四個島上都有不少人居住。昭先步步為營穩紮穩打,雖然慢了些,但勝的徹底。
「不是倭國難打!」
劉凌笑罵道:「是昭先妒忌楊砍頭的外號,自己也想弄一個昭砍頭的名字來頂在腦袋上。從去年六月,他步步為營的打法沒錯,可也不至於推進的這麼慢吧?你知道他往大海里丟了多少顆人頭了嗎?」
劉凌嘆了口氣:「具體數字沒有人知道,只是據說有一處海灣的缺口硬是用人頭給填滿了!」
趙大& {}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震驚。填滿一處海灣,就算再小的海灣,那得需要多少顆人頭才能填滿?如此說來,王爺說垣國公昭先妒忌遼國公楊業頂著那個楊砍頭的外號,看來也不為過了。
「上個月,與倭國殘餘的軍隊主力決戰,一仗下來之後,昭先讓士兵們砍了倭人的腦袋堆人頭佛塔,一千顆人頭堆一座,堆了足足六十四座!」
劉凌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想笑,嘴角微微往上翹著:「倭國篤信佛教,昭先用人頭來堆積佛塔,也不知道佛祖知道了是該覺得高興呢,還是該生氣。」
無論是佛祖還是倭人,肯定不會高興。
趙大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樣打下來,等垣國公回師的時候,豈不是把整個倭國屠了族?一個人都不留,還要那幾個破島子有什麼用。我聽說倭國那個貧瘠的地方,種水稻都結不出穗子!」
劉凌笑道:「倒也沒有那麼嚴重,不過確實貧瘠了點。」
「四座荒島確實沒有什麼用,不知道漏網的要用多少年才能繼續繁衍成群。」
趙大想了想,忽然說了一句讓劉凌都有些意外的話:「若是王爺看那些倭人不順眼,每年派人上島去殺幾回就是了。一次有漏網的,兩次有漏網的,十次百次,就算還有漏網的還能成什麼氣候?」
「看倭人不順眼?」
劉凌笑了起來:「還確實是這樣。」
南宋崖山之戰,宋軍最後的十餘萬兵力組成的水師與元軍水師決戰,因為小皇帝的船被圍困在中央無法突圍,陸秀夫背著小皇帝跳海自殺,此戰隨行的十餘萬軍民盡皆投海追隨皇帝而去,南宋滅亡,當時的倭國舉國戴孝,百姓皆哭。那個時候的倭國其實對中國還沒有什麼威脅,劉凌這仇報的稍微早了些。
不過沒關係,他心裡沒負擔。
要不是後來幾千萬人口擠在那麼屁大的貧瘠地方,或許他們也不會沒完沒了的搞侵略吧?
前世的時候曾經有人對劉凌這樣分析過。
劉凌當時搖了搖頭,他並不認同這種觀點。
「估摸著,十月之前垣國公肯定能凱旋歸來。」
趙大想了想說道:「正好奏著凱歌參加大典。」
劉凌嗯了一聲說道:「這一年,你在家裡都做些什麼?」
劉凌忽然轉換的話題讓趙大停頓了一下,想了想,他認真的回答道:「屬下在院子里自己開了一塊地,種了菜,現在綠油油的已經起來了,看著挺喜人。後院里屬下也種了些花草,雖然開出來的花不怎麼漂亮,可遠遠看過去心裡也挺舒服。屬下甚至還試著開了一小塊田種水稻,可惜,幽州的天氣還是不適合,一顆秧苗都沒活。」
「那是你不會種!」
劉凌辯駁道:「北方天氣雖然比南方冷些,但稻子並不是種不得。」
「屬下愚鈍。」
趙大笑了笑說道:「也只是想讓自己的心靜下來,至於秧苗是不是能結出穗子來,屬下其實沒怎麼在意過。」
「心靜下來了嗎?」
劉凌笑著問道。
趙大沉默了一會兒,如實回答:「沒有,屬下的心裡一直裝著朝廷里的事,每天擺弄著秧苗,心裡卻想著亂七八糟的事。表面上看著屬下好像心無旁騖,開出的田地里一根雜草都沒有,其實,雜草都長在屬下心裡了。」
劉凌哈哈笑道:「靜不下來就不要靜了,明天去軍機處報道吧。最近事情太多,周延公他們幾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你有能力,到了軍機處也能幫他們分擔點。」
「可是……王爺,屬下身上背著個國公的爵位,不好參與政務。」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你這英國公的爵位給扒了?」
劉凌爆了句粗口:「扯淡!那我是不是也得把周延公的國公爵位一塊給扒了?」
「屬下不敢!」
趙大垂首。
「滾蛋!」
劉凌揮了揮手說道:「晚飯沒做著你的,滾回你自己宅子里吃你自己種的菜吧。還綠油油的一片長勢喜人,怎麼就捨不得摘一籃子送到畫苑來讓我王妃她們嘗嘗鮮?是你小氣,還是你堂堂英國公府里連個籃子都找不到?」
「屬下明天就送來畫苑,送一籃子,不,送一大筐!」
劉凌不奈的揮手:「滾滾滾,誰缺你幾個爛菜葉!」
趙大走了之後,劉凌在書房裡自己一個人又坐了很長時間。他靠在椅子上,昂著頭,看著牆壁上那張從箱子里找出來又貼在他書桌不遠處牆壁上的畫,已經發黃的紙張,上面是炭筆素描勾勒出來的兩個相依相偎在一起的老人,他們看著劉凌,嘴角上還掛著溺愛的笑容,慈眉善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舊了所以顏色變化的緣故,還是紙張上沾染了灰塵。從劉凌坐著的角度看上去,兩位老人的額頭上好像添了幾道皺紋。
「爸媽,我這樣的選擇,這樣的決定,你們認可嗎?」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放佛能穿越過時空回到那個世界。
「無論如何,兒子沒有讓你們失望吧?」
劉凌笑了笑:「雖然結局很久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可真的到了這一天,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心中也不平靜。這些年一步一步走過來,每一步都是我設計好了的路程。現在就要走到勝利的終點,可為什麼心裡反而沒有設想這結局時候的喜悅了?是我走的太快了,以至於自己不適應這種節奏。還是我走的太慢了,慢到,自己已經改變了太多?」
畫像上的父母沒有辦法給劉凌答案,任何人都無法給劉凌答案。其實,答案就在他心裡,一直沒有變過。
「忽然發現,這麼多年過去,原來我很喜歡這個世界。」
劉凌的眼角有淚水溢出來,也不知道是笑出來的,還是悲傷出來的。
「十幾年了,爸媽……你們還好嗎?」
黑暗悄然來臨,畫苑中來來回回都是到各處去點燈的侍女,她們邁著輕快的步子,拖拽著長裙,搖曳生姿的走著。她們一邊走一邊輕聲交談,不時有歡快的笑聲像震碎了的湖波一樣蕩漾開來。她們身上的衣裙已經換成了紗裙,夜風吹在身上有一種透徹的涼爽,似乎能一下子涼爽到心裡去,讓人格外的抒懷釋然。
侍女們掰著手指頭算日子,已經六月中旬了,離十月初一,還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