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荒野殺戮
司徒征程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立下不世之功的機會。
他記得漢王殿下的交代,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很可惜,機會只有一次,他並不知道,自己那麼一點點的猶豫,放走了一次最快解決滄州之圍的機會。漢王殿下說過,若是有人坐在那個石凳上休息,必然就是敵軍主將。一刀斬之,此戰即勝。
劉凌不是神仙,他推測不出耶律極竟然會扮作一名親兵跟在耶律延奇身邊。劉凌不是沒有想到過耶律極很親自率軍在伏擊北上的漢軍,但契丹人只來了五萬騎兵,而且監察院的密諜也不可能從幾萬人中一眼就認出假扮成了士兵的大遼南面宮大王耶律極。耶律極坐在那個石凳上的時候,司徒征程差一點沒有忍住就出手了。後來看清了那個坐在石凳上的不過是個普通的契丹武士,他的動作又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如果,以後司徒征程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這樣大的機遇的話,或許會後悔的吃不下飯吧。
就在司徒征程一刀劈死耶律延奇的那一刻[ ,埋伏在湖邊的上百名劉凌的親兵開始發威,他們用的是精緻輕便的神侯連弩,一次性可以連發十支弩箭。這樣的連弩,因為製作複雜且材料有限,除了監察院的緹騎之外只有劉凌的親兵裝備。雖然只有一百多個人,一百多張神侯連弩,但是這樣驟然而來的打擊,起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劉凌的親兵站在樹上,不斷的扣動機括,弩箭帶著嗖嗖的風聲精準的擊中就在樹下休息的契丹狼騎,一個一個的契丹武士連哀呼都來不及發出就撲到在地。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契丹人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中,一把大火燒過之後的余驚還沒有散去,又驟然遇到了敵人的伏擊,這讓他們本來就懸著的心幾乎從胸腔里跳出來。
契丹狼騎的將軍們大聲的呼喊著,讓手下的士兵反擊。但是,這時他們忽然發現,湖邊引水洗臉的契丹士兵一個一個的倒下來,在地上痛哭不堪的抽搐著。湖水裡的毒很強,很烈,能毒穿人的內臟和腸子。這就是所謂的穿腸毒藥吧,監察院五處的那些個怪物對於毒物的研究成果猶在火器之上。
耶律極閃身躲開司徒征程劈過來的一刀,滾動著往一邊閃去。他的親筆快速的衝過來將司徒征程攔住,分出一部分人護著耶律極匆忙的跳上馬背,朝著北方狼狽的逃了出去。耶律極實在想不到,漢軍為什麼竟然會埋伏在這裡。先前那把大火已經將他的自信和驕傲燒的支離破碎,那湖邊的埋伏則將他的最後一絲矜持撕的赤條條般難堪。
從官道東側埋伏著的契丹狼騎,被大火燒死了嗆死了萬餘人,還剩下的三萬多人又在湖邊被毒死了幾千人,再加上從樹上漢軍手裡不斷發射出來的弩箭,將他們的心神都嚇的裂開了。
沒有鬥志,沒有殺意。
契丹人此時只想著趕緊逃回大營里去。
湖邊毒死了不少人,也毒死了不少馬匹。一場火,一湖毒,百張連弩,一刀力劈,將契丹人嚇得肝膽欲裂。
慌亂的契丹士兵拉扯著慌亂的戰馬,費勁力氣跳上去,也不分辨方向,跟著別人逃跑的路就沖了出去。他們是驕傲的大遼宮帳軍,他們是驕傲的契丹狼騎,他們是戰無不勝的強大騎兵,但是驕傲的心裡爆發出來的恐懼也是鋪天蓋地的。如果說,一支經常打敗仗的隊伍在遇到伏擊的時候,他們的慌亂是一種習慣的話,那一支訓練有素的常勝隊伍在驟然遇到無法抵抗的伏擊之後,他們表現出來的慌亂是如此的瘋狂。
就在契丹狼騎慌不擇路的時候,從東方,太陽升起的方向,三隊漢軍精騎高舉著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寒光芒的橫刀,順著從東方照射過來的陽光,催動坐騎,踏地如雷,在朝陽紅色的光芒照耀下,如同天兵天將。
漢軍騎兵並不多,只有不足萬人。
而且,他們一夜未眠。
但是相對於契丹狼騎來說,這不到一萬人的漢軍騎兵就好像初生的太陽一樣,充滿了昂揚的鬥志。他們就好像一群蟄伏了一夜的獅子,在機會到來之後,終於亮出了鋒利的獠牙。而最讓人心悸的,則是他們的沉默。沒有吶喊聲,沒有怒吼聲,士兵們沉默著,爆發。
三支漢軍精騎,從三個方向如同利刃一般切入契丹人的隊伍里。
司徒征程一刀將一名契丹武士從額頭劈開,沉重而鋒利的陌刀從上而下的劈落,就好像切開了一塊豆腐一樣,刀鋒從額頭進入,從胯下劈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從死去的契丹武士肚子里掉下來,血糊糊粘糊糊,看著令人作嘔。
圍在司徒征程身邊的契丹武士還有七八十人,這些人都是耶律極和耶律延奇的親兵,他們是精銳的契丹狼騎中的精銳,他們要保護的人一個死了一個逃了,所以他們必須將那個殺神一樣威猛彪悍的漢軍將領攔下來,將他砍成肉泥。
司徒征程一刀橫掃,百多斤沉重的陌刀嗚的一聲,將三名契丹武士攔腰斬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忽然間分開,從腰畔齊刷刷的被斬開。失去了支撐的上半身噗的一下子撲到在地上,而這個時候被一刀兩斷的人卻還沒有死去。被切開的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腿又往前跑了一兩步才倒下去,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屁-眼。
這不是一個笑話,絕對不是。
戰場上沒有笑話,只有慘烈至極的血腥殺戮。
司徒征程的陌刀很沉重,所以舞動起來一點也不花哨,看起來也並不漂亮,比起幽州城裡紅塵樓里跳劍舞的舞娘那妙曼的舞姿要難看的多。不漂亮,所以殺起人來才更快。他的刀法很直接,很粗野,很霸氣。
司徒征程一刀前刺,厚重的刀鋒一大半都刺入了對面那名契丹武士的胸口裡。厚厚的刀身硬生生的將那契丹武士的心臟撕開,左心房和右心房中間隔著一層冰冷的鋼鐵。這個契丹武士緩緩的低下頭,看著那柄刀,在自己胸口上猛地一轉然後抽了出去,然後,他看到一個巨大的血洞在自己的胸口上出現。那血洞好大,大到能讓一個人的拳頭穿過去。事實上,確實有一隻手掌從他胸前的血洞里穿了進去。
那手掌是他自己的,他的手摸索著探進了胸膛上的血洞里,在裡面麻木的觸碰著,然後,他的身子猛然間僵住。當一個疑問在他的腦海里出現的時候,他的生命也到了盡頭。
我的心呢?
死前,他這樣想。
他沒有摸到自己的心。
司徒征程收刀,然後橫向拍了出去。刀身橫著拍在一名契丹武士的臉上,巨大的力度直接將這名契丹武士的臉上器官都拍沒了。鼻子碎了,顴骨碎了,兩顆眼球嘭的一下子從眼眶裡爆裂,紅的,黑的,白的從眼窩裡流出來。牙齒斷裂后大部分都被他吃進了自己的食道里,就那麼卡著。
大腦被重擊瞬間擊毀,腦子裡的畫面完全定格在那面刀派過來的瞬間。當他倒下去的時候,他臉上的五官還能分辨出來的,只是那一對幸免於難的耳朵。可是,有血,濃稠的血從他的雙耳中緩緩的流了出來,也不知,血中夾雜著的白色漿糊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一名契丹武士看準機會,彎刀劈在司徒征程的後背上,巨大的力度下,司徒征程厚重的鐵甲都被切開了一道看起來猙獰的口子。同時被切開的,還有他的後背肌肉。他的身子往前一陣踉蹌,腳步亂了,但是他卻異常冷靜的擰身揮刀將偷襲自己的那名契丹武士的頭顱削掉送上了半空。
又一名契丹武士衝過來,彎刀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直取司徒征程的咽喉。
躲得過去嗎?
這是司徒征程腦子裡想到的一個問題,接下來他腦子裡閃過的第二個念頭是,死就死了吧,老子值了。
他沒有死,因為有幾支弩箭貼著他的腦袋飛過去,將那名契丹武士射死。連續的打擊,讓那名契丹武士的身子連連後退,揮出去的彎刀堪堪觸及到了敵人的咽喉,卻只割裂了淺淺的一層肌膚。
劉凌的親兵從四面彙集過來,一邊奔跑一邊用神侯連弩射殺那些契丹武士。當弩匣里的箭射光之後,他們果斷的將連弩丟在地上。然後抽出他們配備的百鍊橫刀,狠狠的撞進契丹武士對司徒征程形成的包圍圈裡。
司徒征程的身上最少有十幾處傷口,最深的就是他後背上一道幾乎能看到脊椎骨的裂口。但是這沒什麼,能活著,就好。兩名漢軍士兵扶著他坐在那張石頭桌子旁邊,坐在那個被血塗滿了的石頭圓凳上。在圓凳的兩側,各有一半耶律延奇。
司徒征程艱難的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慢慢的抬起頭看向遠處。
在視線到達的地方,他看到了,那風中獵獵作響的火紅色戰旗下,偉大的漢王殿下身穿一身黑色的鎧甲,手中擎著那柄湛藍色的刀。
他還看到了,那頭純黑色的巨大的豹子,飛躍著將一名契丹狼騎從馬背上撲下來,巨大的爪子拍下來,那名契丹武士的臉上……不,他沒有了臉。
恍惚中,司徒征程仿似看到,在那黑豹的身邊,那匹火紅色的特勒膘上,一條神龍騰空而起,撕裂了每一個敵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