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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密諜之威

  祀常回到大營的時候,一臉歉意的對守門的士兵們攤了攤手道:「沒了豆子,我妹妹的豆腐店也開不下去了。只喝了一碗粥,倒是沒能給兄弟們帶回些吃的來。」


  那隊正笑道:「如今城裡早就缺了糧草,你妹妹那小小豆腐店若是還開著的話,那也神奇了。兄弟們都是跟你鬧著玩的,快回去吧,再過一會兒就該吃晚飯了,等著那碗粥下肚之後,今天也就沒有什麼念想了。」


  祀常道:「吃完了就睡,還能挨的久些。」


  說完,對守門的士兵們抱了抱拳,往營房的方向走了過去。一個周軍士兵湊近那劉姓隊正低聲道:「頭兒,你看這祀常一去一回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那隊正警覺的看了那人一眼問道:「什麼不對勁?」


  那士兵嘿嘿笑道:「到了妹妹家卻只喝了一碗粥就回來,這祀常看起來倒是神清氣爽了不少。我就想了,是不是他妹妹那滑-嫩嫩的乳豆腐都便宜給了他?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妹: 子自家用唄,還剩了一筆嫁妝!」


  那隊正呸了一聲,一腳將那士兵踹到一邊說道:「呸!你這牲口嘴裡吐不出一句人話,滾滾滾,老老實實站著去!」


  那士兵訕訕的笑了笑,心說這玩笑只有你開得,老子就開不得,不就是個小小的隊正嗎,漢軍殺進來第一個就宰了你!他在肚子里狠狠的罵,臉上的表情卻帶著笑,很燦爛的笑,似乎挨了那劉姓隊正一腳之後,他好像也跟吃了兩碗乳豆腐似的,神清氣爽起來。祀常回到了營房裡后在自己的鋪位坐下來,有些失神的發獃。


  一個士兵問道:「祀常,這是咋了,發什麼呆?」


  祀常嘆了口氣道:「唉......我妹子那家小豆腐店已經斷了原料,家裡也快揭不開鍋了,這漢軍還不知道要圍多久,她一個女孩子家,要是沒了糧,可怎麼過啊。」


  那士兵跟著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祀常,只是拍了拍祀常的肩膀說道:「走吧,該吃飯去了,喝完了今兒晚上那口粥,一天就又過去了。」


  祀常點了點頭,有些木然的跟在那人身後往吃飯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他一邊好像不經意的往遠處輜重營的地方看去。全營的糧草都集中在那個地方,守備森嚴。要下手,不容易啊。漢軍點燃料草的那一刻,他其實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城外的袍澤是在用這樣一種奢侈的手段來告訴他,指揮使大人讓他燒了周軍的糧草!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組率祀泉兒,祀泉兒的看法和他一致。為了不引起懷疑,祀泉兒讓他先回大營,把周軍輜重營的情況打探清楚之後,再商議如何把糧草燒了。祀常回去大營之後,祀泉兒就在門口那顆歪脖子老槐樹上栓了一根紅繩,沒人看到她做這件有些無聊的事。但是到了晚上,有六個人悄悄到了祀泉兒的家門口,用監察院聯繫的方式敲響了房門。


  當祀泉兒把城外的指示說了一遍之後,監察院三處的密諜們都有些激動。他們就潛伏在衛州某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時刻準備著也等待著組率的召集。與城外失去聯繫很久了,他們每個人心裡都很急迫。衛州防禦的好像鐵桶似的,漢軍如果攻不進來的話,拖上個三五個月,說不得他們都會活活的餓死。即便監察院三處的密諜,每一個人都做好了時刻犧牲的準備,但一想到死亡的方式竟然會是飢餓,他們就都有些不寒而慄。


  幸好,院子里那位在他們眼裡神靈一樣的指揮使大人到了。然後通過那麼一種特別的方式給他們下達了指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些興奮。只是興奮之後就是憂慮了,以他們這幾個人的力量,真的能將周軍的輜重營燒掉嗎?畢竟,他們一共只有八個人。要想混入戒備森嚴的輜重營,難如登天。


  「劉福,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取得了杜廣坤的信任?」


  杜廣坤是衛州城裡最大的富戶,明面上他是一個做綢緞生意的正經商人,其實,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私鹽販子。販賣私鹽是暴利,但也是大周朝廷明令禁止的。一旦被抓到,那就是殺無赦的大罪。可惜的是,大周的朝廷都癱瘓了,誰還有心思抓私鹽販子?更何況,這衛州城裡上到軍隊的將軍楚飛虎,下到那些衛州府的衙役,杜廣坤都送禮送了個到,誰會跟他過意不去?

  這杜廣坤,應該是城裡最不愁沒糧吃的那個人了。他家裡的糧倉,存著足足六千石糧食,衛州有守軍兩萬,這六千石糧食夠吃一個月的了!在漢代,一石糧食是二十七斤左右,也就是十三點五公斤。而到了唐代,三十斤為一鈞,四鈞為一石,也就是說,一石糧食就是一百二十斤。六千石,足夠兩萬守軍多堅持一個月的。若是省著點吃,每人每天半斤定量的話,吃兩個月以上都沒問題。


  宋代的時候,一石糧食與唐代幾乎沒有差別。沈括著作夢溪筆談卷三中說:「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為法,乃漢秤三百四十一斤也。」宋代是六百四十克一斤,一石就是五萬九千二百克,就是五十九點二公斤。


  叫劉福的密諜說道:「回組率,屬下已經取得了杜廣坤的信任,雖然還沒有到言聽計從的地步,但已經能影響到他的決斷。」


  祀泉兒展顏一笑頗有幾分嫵媚味道:「那就好,一會兒你就回去,想辦法讓杜廣坤主動給周軍獻糧!」


  劉福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祀泉兒的意思。只要杜廣坤肯獻糧的話,送糧的時候混進去幾個人就不難了。只要進得了輜重營,點火,總會有機會的。


  劉福回到杜府之後,沒有急著去找大鹽商杜廣坤,而是拿了酒壺坐在院子里,喝一口酒嘆一口氣。有丫鬟經過問道:「管家,你這是怎麼了唉聲嘆氣的。」杜府里的人都知道劉福曾經救過老爺的命,老爺對此人十分的信任。雖然才進府不到半年,卻已經是府里的大管家了。平日里日常之事,多半都是劉福在忙活著。所以杜府里的那些下人們,對劉福也是十分的恭敬。


  劉福故作深沉的說道:「眼看著衛州不保,城破之日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漢人,必然會將衛州屠為一座死城,到時候你我都不過是一具被野狗啃食的屍體罷了,唉......我如何能不心煩?」


  那丫鬟被他說得嚇了一跳,臉色逐漸變得慘白起來:「怎麼會,城裡不是還有楚將軍的數萬大軍呢嗎?漢人一時半會兒是攻不進來的,只要有楚將軍在,應該不會有事吧?」


  劉福嘆道:「你個婦人家懂得個什麼?」


  「正巧」杜廣坤回來-經過,聽到劉福的話后眉頭一皺訓斥道:「劉福,你又在危言聳聽!若是被兵老爺們知道了,定然治你個然亂軍心民心之罪!」


  劉福裝作才看到杜廣坤,連忙起身行禮道:「老爺,不是小人危言聳聽,實在是......實在是如此啊,今日才從軍營里一個表親那裡聽來個壞消息,實在是壞得不能再壞了。」


  杜廣坤神色一變,冷哼了一聲道:「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完,率先進了屋子。


  劉福的嘴角不易覺察的挑了挑,躬著身子跟著杜廣坤進了屋。


  「說!到底聽到什麼壞消息?」


  杜廣坤來不及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劉福連忙湊過去,貼著杜廣坤的耳朵說道:「老爺,大事不好了。如今周軍大營里已經斷了糧草,只怕再堅持不了三五日了。到時候糧草一斷,周軍必然棄城而走,漢軍破城而入找不到周軍,還不拿咱們這些老百姓出氣?只怕到時候,滿城的人沒幾個能活下來的。」


  杜廣坤罵道:「胡說!就算周軍跑了,漢軍憑什麼拿老百姓出氣?我可不曾聽說,漢軍有屠城的習慣!」


  劉福苦笑道:「老爺你也知道,我是從洛陽逃難到咱們衛州的,多虧了老爺慈悲我才活了下來。旁得我不知道,那洛陽可是被劉凌那廝屠成了一座死城的!只是那劉凌假裝仁義道德,封鎖了消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罷了。小人也是死裡逃生,藏在死人堆里才僥倖逃了出來。我還聽說,當初漢軍攻破晉州的時候,攻破蒲州的時候,都是屠了城的,不然,那劉凌又怎麼會落下一個屠夫的外號?」


  杜廣坤眉毛一挑道:「照你這麼說來,咱們衛州是守不住了?」


  「沒有糧食,周軍肯定是守不住衛州城的。」


  杜廣坤道:「我與楚將軍頗有交情,明日就去問問他,若是真如你所說的話,咱們也要早做打算了。」


  劉福道:「老爺怎麼如此糊塗?就算老爺去問,那楚飛虎肯說實話?如今周軍大營里的士兵們都不知道已經快絕了糧草,小人那表情若不是在輜重營做事,也是不知道的。為了穩定軍心,楚飛虎肯定不會說糧草已經沒了。」


  杜廣坤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我這麼大的家業,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被人搶光了吧?」


  劉福嘆道:「若是周軍再能堅守一個月就好了,不是說定安軍節度使,周王裴戰已經擊敗了朱三七了嗎?咱們衛州是周王回師開封的必經之路,周王無論如何也是不能任由衛州丟掉的。所以,只要楚飛虎能堅持到周王大軍回師,咱們衛州就有救了。」


  「他沒了糧草,如何能守住衛州!」


  「老爺?」


  「嗯?」


  「咱們......有糧食啊。」


  「不行!糧食都給了楚飛虎,我這一大家子人怎麼辦!」


  「老爺,難道楚飛虎不知道老爺府里,有存糧嗎?老爺你想想,若是周軍真的沒了糧食的話,那楚飛虎肯定是要想辦法的。他既然知道老爺府里有糧,會不打這個主意?與其......與其被楚飛虎派兵將糧食搶了去,說不得還要給老爺安上什麼罪名,將咱們府里的人都屠殺乾淨,還省得他楚飛虎落下什麼惡名!咱們實在不如自己將糧草獻出去,這樣一來的話,楚飛虎難道還能對老爺下手?到時候等周王殿下回師,老爺獻糧有功,說不得還能撈到一份天大的前程呢。」


  劉福頓了頓道:「老爺這些年的生意,那楚飛虎可是一清二楚的。」


  杜廣坤怔住,擺了擺手道:「你且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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