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寵溺
快要入夜了,他們走在寂靜的長街上。
走著走著,阿離突然聞到了一種香味,這是花香?酒香?還是女人的清香?
阿離停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座巨大華美的明樓,這座錯綜複雜,密密相接的明樓到底佔了多少地,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如果想要繞著這座明樓走上一圈,至少需要兩三個時辰。
因為這個地方叫做飛雪閣。
而蕭紅淚就靜靜的跟在阿離的後面,他不出聲,因為他知道她在生氣。
他是個完全不會哄女人的人,這點和上官瑞完全不一樣。
女人生氣的時候,他通常的方法就是將她晾在一邊。
這種方法最省事,也不用爭吵,他也知道,他絕對爭吵不過一個女人。
阿離道:「我想進去。」
蕭紅淚抬頭望著飛雪閣懸挂的明燈,他道:「你想喝酒?」
阿離點頭:「我想醉上一場。」
他們走了進去,蕭紅淚選了一個很偏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他就是這樣的人,無論走到哪裡,他都不喜歡太引人矚目。
有句話叫是金子總會發光,而蕭紅淚和離青青就是蘭國里最光芒萬丈的兩顆金子,無論他們在哪裡,都會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時,原本喧鬧的酒樓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們這裡再也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看著他們兩個人,看著蕭紅淚手上的那把淚痕劍。
樓上下來一個銀樓的管事,他的身體胖的發福,臉上的肥肉都擠成了一團,阿離認得這個管事,他姓錢,以前這人沒少吃過離青青的豆腐。
阿離的眼睛已經生出厭惡。
錢管事笑眯眯道:「青青姑娘還在蜜月期,蕭公子這是帶著我們青青來回門了?」
嚴格上說,飛雪閣的確算得上離青青的娘家。
蕭紅淚扔出一袋銀子,淡淡道:「最好的酒,最香的肉。」
錢管事甩起手掌在自己臉上悄悄的幗了一下,笑道:「蕭公子這可就打我們飛雪閣的臉了,都是一家人了,還給什麼銀子啊!」
蕭紅淚道:「我最喜歡殺的也是自家人。」
錢管事聽完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當然聽過蕭紅淚劍斬其父蕭清酌的威名,他的心一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阿離道:「你下去吧。」
在場的所有客人都望著離青青,她長得真的很美,美極了,即便她以前是一個婊子,但是他們依然無比的嫉妒蕭紅淚,可以日日夜夜都有這麼美的女人陪在身邊。
有的人甚至暗想,這樣的女人即便是能夠陪上自己一天,哪怕是死了也值了。
蕭紅淚道:「這個地方不錯。」
阿離道:「沒有男人會不喜歡這裡。」
蕭紅淚看著這裡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賭,他們嫖,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身份,他們臉上銷魂的表情都在告訴蕭紅淚一件事,那就是他們過得很快樂。
這裡真的會有那麼快樂?
蕭紅淚鄙夷的搖頭,他難以想象,以前離青青竟然生活在這種骯髒的地方。
可是,他同時心裡卻又是慶幸的,因為他的妻子即使是生活在這種風月之地卻依然能保持著那份純真。
蕭紅淚微笑著。
阿離道:「你笑什麼?」
蕭紅淚道:「我在笑我自己?」
阿離道:「你覺得你自己有什麼好笑的?」
蕭紅淚點頭道:「因為我有個好女人,光這點,就足夠開心一輩子。」
阿離噘著嘴,道:「可現在你的女人不開心了。」
蕭紅淚道:「我知道。」
阿離嗔道:「那你為什麼不哄她?」
蕭紅淚道:「男人哄女人通常都只用一個辦法。」
阿離道:「什麼辦法?」
蕭紅淚笑道:「欺騙。」
阿離點了點頭,她當然也明白,這世上絕大部分的甜言蜜語都是謊言,蕭紅淚的話說的雖然直白,但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
阿離道:「所以你不想哄我?」
蕭紅淚道:「因為我不會欺騙你,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欺騙你。」
不過就是簡單的一句話,阿離就垂下了頭,誰又敢說這個男人不會哄人呢?只不過他哄人的方法和所有男人都不同罷了。
實話實話,有時候更能打動一個女人的芳心。
菜已經上齊了,阿離看著這些美食卻絲毫提不起食慾。
蕭紅淚道:「你不吃?」
阿離道:「不吃。」
蕭紅淚問道:「為什麼?」
阿離道:「因為這個屋子裡有很多條狗。」
蕭紅淚詫異的看著她:「你不吃飯和狗有什麼關係。」
阿離嫣然一笑:「那我吃不吃飯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蕭紅淚瞧了她半晌,嘆息一聲,他拿起淚痕劍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大聲道:「我數十聲,如果你們還有勇氣坐在這裡的話。」
所有人臉色登時駭白了,他們垂著頭,再也不敢望向離青青,
「十。」
「九。」
幾個人猛然一驚,看到蕭紅淚冰冷的目光之後,立馬丟下手中的玩物,爭先恐後的逃出去。
「八。」
「七。」
飛雪閣很大,可是一瞬間就已經安靜下來,
「六。」
「五。」
客人已經走光,一個醉漢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他的步伐蹣跚,他就要走到門口了,突然,他猛然一驚,他已經感覺到了淚痕劍的冰涼。
那醉漢哆嗦著嗓子道:「蕭公子,您不是數到十聲嗎?還有五聲沒數呢.……」
蕭紅淚嘆息一聲道:「當敵人給了你時間后,你必須縮短一半的時間來逃跑,將生命寄託於對手的身上,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他當然不會真的將十聲全部數完,當他數到五的時候,倘若這裡還站著人,那麼這個人不是傻子就是蠢貨。
在江湖上,這種人通常就會莫名其妙的死掉。
蕭紅淚殺機已起。
那醉漢「噗通」一聲,木訥的跪在地上,他真的後悔剛剛為什麼不快點逃走,他只不過是想在逃跑的時候多看那個美麗的女人兩眼。
阿離搖了搖頭,道:「我已經開始吃飯了。」
蕭紅淚笑道:「你又有胃口了?」
阿離道:「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見到血。」
蕭紅淚收起長劍,坐了回去,那醉漢終於鬆了口氣,連滾帶爬的倉皇而逃。
阿離看著他手中的劍,道:「你剛剛真的會殺他嗎?」
蕭紅淚道:「是的。」
阿離道:「你喜歡殺人?」
蕭紅淚道:「不喜歡。」
阿離嘆息道:「可是你今天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殺人。」
蕭紅淚道:「因為這個世上永遠都有殺不完的貪名逐利之人。」
阿離道:「你怎知他貪名逐利?」
蕭紅淚道:「他身上帶著一份地契,拿著家裡地契來這裡dubo的人,你覺得他還有救嗎?」
阿離驚訝之餘,還是怒道:「你以為你是佛主?」
蕭紅淚搖搖頭,道:「佛主常說世間無不可渡之人。」
阿離問道:「但是你卻仍然想殺他。」
蕭紅淚道:「所以我不是佛主,我只是離青青的丈夫,他讓我的妻子吃不下飯,那就自然該死。」
阿離頓時啞口無言,她別過臉,眼眶已經濕潤。
有的時候,狠話往往比情話更動聽。
這就是蕭紅淚的愛情,霸道卻又不失真誠。
誠然,愛上一個絕世的美人不難,但是愛上一個絕世的妓女卻實屬不易。千古至今,沒有那個人會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心交給一個妓女,因為世上最無情的莫過於婊子。
這種劍客的極端之愛,往往也是愛情里的最高境界,因為這一點並不比練劍容易。
阿離的一顆芳心「砰砰」的跳著,她抬起頭,凝視著蕭紅淚。
她低著嗓子道:「我們回家吧。」
蕭紅淚道:「你不是要喝酒嗎?」
阿離道:「不喝了。」
蕭紅淚問道:「為什麼?」
阿離紅著臉,道:「你說過的,我們還是新婚。」
蕭紅淚狐疑的望著她:「所以?」
阿離道:「所以要增進感情。」
她春柳般的杏眉有種說不出的味道,蕭紅淚不禁動情,他微笑著站起身子,牽起阿離的手,柔聲道:「好,我們回家。」
此時此刻,還有什麼語言能表達他們的幸福和快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