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急速的刹車發出刺耳的聲音,帶車子剛剛停穩,一群便湧了上來。


  “快點,快!”“哎,小心,小心!”“哦,好,慢點!”“快點,先抬到車上!”


  水晶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了一座白色建築。


  陳星繁站在車旁,看到遠處走來的一位衣著純樸的老者,那人正是何水晶的父親——何振華。


  陳星繁微微點頭致意,“何老,她剛剛太過激動。我想應該隻是由於太過激動而引起的暫時性休克,應該沒什麽大礙。”


  何振華沒有多說,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陳星繁,許久才說,“先進去吧,看看檢查結果再說。”說完就直徑走進白色建築。


  何振華越是擔心的時候就越是表現的冷漠,這點陳星繁比誰的明白。看來水晶的情況不容樂觀。不敢多想下去,星繁連忙跟上何振華,進了白色建築。


  這座純白色的四層建築就是何振華的實驗基地,耗資三十億,幾乎用盡了何振華和安振國一生的積蓄。這裏麵有著全世界最新的技術、最高端的儀器、最優秀的醫學專家。可是對於水晶的病情卻曆經八年的時間也沒有多大的成效。


  “腦電波顯示情況正常。”


  “腦神經刺激反應正常。”


  “心肺功能正常。”


  “血液檢測正常。”


  ……


  各項指標均已合格,一切的結果都顯示出水晶的身體狀況良好,這樣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做過檢查,也沒有按時吃藥,卻能保持的比在實驗室裏還要好的狀態,真的是很出乎意料。


  “啊,這結果太讓人震驚了!”身穿白色大褂的女助理驚呼,“這是不是說明我們的實驗終於有所突破了?”


  “可是她並沒有按時吃藥,甚至連飲食都沒有進行控製。”女助理身邊的人詢問道。


  “那……何老?”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何振華身上,等待著他來揭開大家的疑惑。但何振華並沒有給大家回複,反倒是突然轉身走出監控室,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麽。


  “何老!”星繁似乎猜出了何振華的心思,也追了出去。何振華回身看著追上來的星繁,語重心長的說,“星繁啊,我們大概是錯了,努力了這麽多年也許真的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


  “是什麽?”星繁急切的追問,可是卻被何振華組織,“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好好地想一下,不要跟過來。”


  看著何振華日漸蒼白的雙鬢,陳星繁不由心痛。他已年過半百,卻為了自己的女兒愁容滿麵、日夜操勞。但他麵對著身為自己女兒的實驗體,將是一種怎樣的抉擇?

  水晶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四周的一切都是潔白的,透著死寂的凝重,讓她無法呼吸。“我又回來了……”這是她睜開眼睛說的第一句話。


  “你醒了?”星繁連忙上前將她扶起,“真難以想象,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你的身體能保持這麽好的狀態,知道嗎?你剛剛各項檢查結果都是正常,你知道這是多麽讓人興奮的結果嗎?”星繁激動地說著自己心中的喜悅。


  “嗬嗬,是嗎?真好,這些年難為你們這些年為我操心了。”水晶微微的揚了揚嘴角,擠出來一個她自認為是笑容的動作。可是任誰都能看出,她根本就沒有心思做任何事,可是卻極盡全力的去讓周圍人放心。


  “丫頭,和我你不用再偽裝了,想哭你就哭吧!不要憋在心裏,你會承受不了的!”星繁實在是看不下去一直故裝堅強的水晶。


  “沒有啊!”水晶笑著看著星繁,“我其實不是很難過了,因為這已經是我經曆過一次的過程了。嗬嗬,八年前我就已經傷心過了,現在其實都無所謂了!”


  星繁看著水晶沒有說什麽,他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慰她,更不敢多說什麽。對於安亦辰和她的感情,他不好介入,也不敢評論。


  “星繁,我這回真的不會被原諒了吧?”麵無表情的臉上悄然的滑落兩行淚珠,“是的!我知道,我早就猜到了,我再也不會被原諒了。一個人可以給了你傷害他的機會,但絕對不會再給你第二次了。”


  一向都是放聲大哭的水晶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了一個人默默地落淚。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這是星繁一直不解的,如果安亦辰的愛能在沒有一點希望的情況下等上那麽久,為什麽不能和水晶一起承受著一切呢?


  “告訴他?你想我告訴他什麽呢?”水晶狠狠地看著星繁,眼睛中有太多的恨,“讓我告訴他我生病了,有可能馬上就死去了!還是讓我告訴他,我正在為他父親的實驗做小白鼠?嗬嗬……”也許是在嘲笑星繁的無知,也或許是在嘲笑自己的可悲,“星繁,我什麽都不能說,也不敢說。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他能等那麽久,如果給了他希望我怕最後的絕望會讓他承受不起。這是我的命,我欠他的恐怕這輩子是還不起了。”


  “丫頭,不許你這麽想!我保證你會好起來的!”在這個時刻如果水晶自己放棄了,那就沒有人幫得了她了,求生意識是一個人活下去最大的動力,比任何醫學手段都強大。


  “嗬嗬,我不會放棄的,你放心。就算不為了我自己也要為了你們啊!大家在一起八年的時間,你們的努力和艱辛我比誰都清楚。”水晶微笑著揚起頭,“如果我們的研究成功了,那麽以後就不會有像我這樣可憐的人啦,大家都會很幸福的!你說我是不是在拯救全世界啊?”原本壓抑的氣憤突然被水晶天真的問題驅散。


  如此大的跳轉到時讓星繁一愣,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會!你是supergirl,拯救全世界!”


  “嗬嗬,我也覺得是!所以安亦辰要的與子偕老我怕是給不了了,不過他也要不起!我的生命牽動著全世界人民呢!”


  這算是對自己的安慰吧?亦或是因為自己不能擁有,所以才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擁有吧!

  “是啊,誰能要的起你?你是這個世界的精靈!……”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星繁示意出去接電話,“何老?”


  “來我實驗室一趟,立刻。”


  “好!”何老這麽匆忙的電話一定是有什麽事,星繁不敢怠慢,收了電話連忙跑去四樓主實驗室。


  “何老,我來了。”星繁推開實驗室的門便看到何振華站在窗口,屢屢薄煙從吹落的之間緩緩升起。


  何老在吸煙?!

  很少見何老吸煙,似乎最近一次是師母去世的時候。


  “你來了?”聽到星繁進來,何振華滅了手中的煙,“過來坐。”


  “您找我。”


  何振華坐在沙發上,低沉地問到,“星繁啊,你對水晶這次的檢查結果怎麽看?”


  “很讓人興奮啊,是個不錯的結果!”星繁很是興奮的解釋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何振華顯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你不覺得這樣的結果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嗎?”


  “您是說?”星繁似乎明白了什麽,“難道這也就是所謂的精神作用?”似乎這是個不科學的說法,但是他也開始懷疑了。


  “我想是的,腦神經組織是個神奇的東西,也許在某個地方有一些我們尚未發現的組織,也許這些組織才是我們研究的關鍵,隻是我們沒有發掘。”何振華的語氣很沉重,從這低沉的話語中星繁讀出了何振華的意思。


  “您真的要這麽做?”這對水晶來說太不公平了,他開始不忍了。


  何振華凝重地看著星繁,“怎麽?難道我們這八年的努力就這樣放棄嗎?”他也有很多不忍,可是既然選擇了,就必須堅持到最後。這是從第一天決定後就不能再退縮的事實,無論是誰都得去麵對的。


  “可是我們現在對著些領域並不了解,難道就要這麽冒然的找尋?”星繁不敢想象結果。


  “所以我們要做好一切準備,確保萬無一失後再開始。”這個他已經決定了,做這樣的決定他比誰都痛苦,可是又能怎樣呢?

  “何老,我開始困惑了。”星繁迷茫的看著何振華。


  “怎麽?”何振華不解。


  “我真的已經不知道,我們究竟是為了給水晶治病,還是為了進行我們的研究才這樣苦苦經曆這八年的。”


  何振華突然愣住了,發展到今天他也分不清究竟是為了什麽了。


  整個實驗室突然陷入了沉寂之中,死一樣的沉靜,隻有何振華手中的香煙在慢慢燃盡。


  許久,何振華幽幽開口,“也許我們可以試試其他的方法。”他趁人自己也不忍了。


  “其他方法?”星繁突然很興奮,他知道,這個其他方法一定是對水晶傷害最小的,甚至可能是放棄研究的方法。


  “既然在我們未知的那個區域裏有著一種類似於‘精神作用’的神經存在,那隻要讓這個區域長期處於興奮狀態,就可以保證她的身體各項機能都處於正常的狀態。”這個解釋很籠統,但是星繁完全明白了這個意思。


  “那就是說您答應讓她回到他身邊?離開實驗室?”這樣的風險其實還是很大的,後果是什麽樣的其實誰都不知道。


  “是,既然結果都是未知的,我們就去和死神賭一次吧!”何振華緊緊握拳,仿佛下定決心要和死神搏鬥!“星繁,接下來我們就要準備一下,如果我的推斷有錯,就必須立即進行手術!”


  “是!”這是完全的打算,星繁立即起身準備。突然又想到了什麽,“可是,何老,我覺得安總那邊似乎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這次水晶回來是因為安振國的原因,其實星繁早有所聞。


  “這個不用你擔心,去做好你的事就行。”何振華對於私事從來不希望外人插手,包括這個如同樣子般的陳星繁,依然不可以插手。


  “是!”何振華的性格他是知道的,為了不自討沒趣,草草地應了聲就出來了。


  實驗室裏又恢複了昔日的寧靜,何振華靠在沙發上,又點起一支煙。


  振國啊,看來我們又得再提一些我們都不願意再去說的往事了。為了你的兒子,更為了我這個苦命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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