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路引·丟失的包袱
悅來客棧只是幽州城內一間普通的小客棧，裡頭的房間倒是乾淨整潔，卻算不上多精緻。
昨天沈月離開之前，曾交代過方掌柜，要維持房間原狀，保護案發現場。
方掌柜十分配合，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擺件，都沒有挪動，一切都是沈月昨天來時看到的樣子。
沈月細細地在房間里查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窗栓和門閂俱都完好無損，沒有被外力破壞的痕迹。
這說明，兇手很有可能是死者認識的人，能在死者不加抵抗的情況下，順利進入死者的房間中。
沈月暗暗地記下這一點。她覺得，或許可以從死者的人際關係方面入手，調查他來到幽州之後，都和哪些人接觸過。
風過留痕，雁過留聲，沈月不相信，這世上有人能夠完全遮掩掉自己的痕迹。哪怕一個人再謹慎、小心，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應當先查明死者的身份。
沈月的視線在房間里搜尋了一遍，問站在一旁的方掌柜：「那人的行李呢？你不是說，他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小包袱嗎？」
既然死者是江湖人士，且近日才抵達幽州，想來應該隨身攜帶路引才對。
可是昨天並沒有在死者身上發現什麼能夠證明他身份的物品，也沒有路引。所以今天再來，沈月便想起了方掌柜曾提到的「包袱」。
「這……小的不知道啊……」
突然被沈月問到頭上，方掌柜著急又緊張，不知不覺間，竟出了一頭的冷汗。他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里東翻西找，連空空如也的床底都沒有放過。
「怎麼會呢……我不可能記錯的……他來的時候確實背了個包袱啊……」方掌柜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有些失態的低聲喃喃。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停留在「沈姑娘該不會是藉此發難，想要抓他頂罪吧？」
這樣想著，方掌柜再次汗如雨下。他想要為自己辯解些什麼，可是張開了嘴巴，卻發現自己緊張得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完了，這下全完了！他真是腦子抽風了，才會摻和到這裡來！他怎麼就忘了呢，朝廷和江湖之間的關係，最是曖昧不清了！
若是江湖人士鬧出什麼事情來，只要不是太過分，朝廷通常都不會深究，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偏偏他多管閑事！
方掌柜陷入到了無盡的恐懼和後悔之中。沈月自然是猜不到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方掌柜究竟都想到了些什麼。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過分緊張的方掌柜一眼，「你不用這麼緊張，我相信你說的話。」
相信他說的話……方掌柜緊繃的精神一下子就鬆懈下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沈月，心裡覺得這沈姑娘可真是一個好人。
「你覺得，有人拿走了死者的東西？」
這些日子二人合作破案，默契度飛漲。就好比此刻，沈月什麼也沒說，李榮就已經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沈月點頭，肯定了李榮的猜測。她看見天寶眼神閃爍，似是欲言又止，便追問道：「天寶，你可是有什麼話想說？」
「這個……」天寶開始還有些猶豫，可是一對上自家公子瞪過來的眼神，他立馬就慫了，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和盤托出。
「是這樣的，我打聽到，死去的這個男人名叫江復年，曾是驪山派的一名弟子。不過數月之前，他就被驪山派掌門逐出了門派。」
「至於江復年為什麼會被逐出門派，這我就沒有打聽到了。」
沈月的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本來她以為，想要調查到死者的身份、背景，起碼要費一番周折，沒想到天寶竟然帶來了意外之喜。
在沈月看不見的時候，李榮笑眯眯的狠錘了天寶的肩膀一拳。他的嘴巴無聲開合，天寶辨認出了口型，李榮是在說他「臭小子！既然有線索，為何不早點說出來？」
天寶委屈的扁了扁嘴巴，他在自家公子這裡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了，如果不想點辦法，重新博得公子的注意，怕是就離失寵不遠了！
如果叫李榮知道了天寶在想些什麼，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拍在天寶的腦袋上，然後無情無義的告訴他：你已經失寵了！
……
從悅來客棧回來之後，沈月已經在桌案前坐了半晌。她時不時地在攤開的紙上寫寫畫畫，好像在演算著什麼。
天寶又從外頭端進來一盤新鮮果子，獻寶似的往李榮身邊湊。
可惜李榮連看都沒看他殷切的眼神，劈手奪過果盤，親自送到了沈月的案頭，留下天寶一個人在角落滋生怨念。
沈月已經默不作聲的在案前坐了將近兩個時辰，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李榮不免有些擔心她。
把果盤往沈月的視線下推了推，李榮輕輕開口，像是怕嚇到沈月似的：「案子要查，身體也重要，你不能顧此失彼。歇一會兒吧。」
「謝了。」
擺放在白色瓷盤中的紅色鮮果圓潤可愛，驅散了沈月的疲憊。不願辜負李榮的一番好意，沈月拈起一枚果子。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沈月覺得，自己會一直抓心撓肝下去。
「什麼？」
「既然是江湖紛爭，那麼殺害劉青榆的兇手，為什麼要把劉青榆的死，嫁禍給一個老乞丐呢？」
現在回想一下，如果當初不是她起了疑心，又回去查驗劉青榆的屍首，如果她沒有去盤問老乞丐……或許劉青榆的死已經定案，而老乞丐則是兇手。
李榮一時被沈月問住。他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時一經沈月提起，也覺得疑點重重。
「不行，我要去大牢一趟。一定還有什麼信息，是那老乞丐知道，卻隱瞞了沒有告訴我們的！」
事不宜遲，沈月當即便放下了手中的鮮果，理了理裙擺，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