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卷宗·江家舊事
從小漁村回到落腳宅邸的這一路上,沈月的腳步異常輕快。江宇出身江家這一線索,讓她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在沈月回到宅邸之後不久,去長月江尋找目擊證人的李榮和天寶也回來了。
陽光熾熱,將大地炙烤得如同火爐一般。李榮和天寶的面上都出了一層薄汗,沈月很貼心的為他們備好了用井水湃過的綠豆湯。
「謝謝沈姑娘!」
實心眼的天寶接過沈月遞過來的瓷白小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遲鈍的沒有察覺到自家公子刀子似的眼神。
他跟著那群衙役東跑西顛了大半個下午,連口水都沒喝上,嗓子都快乾得冒煙兒了。
李榮瞪了天寶一眼,蠢屬下沒反應,他只好不甘心的收回了視線。
這是沈月親手煮的綠豆湯,天寶就那麼牛飲,簡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這些事讓丫鬟來做就好。你查案已經夠辛苦了,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李榮知道,沈月的家境和成長環境,讓她一時半刻沒法兒適應有丫鬟僕婦伺候的生活。可是這些總要慢慢習慣起來。
沈月笑著「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李榮的意思。
等到那邊主僕二人都喝完了綠豆湯,從外面帶回來的暑氣也散得差不多了,沈月這才同他們說起在小漁村調查到的事情。
當得知江宇竟然是二十年前龍王殺人案中受影響最大的江家的私生子時,李榮也沉下了臉色。
「我覺得,雖然時隔二十年,但是兩起案子一定有脫不開的聯繫。因此,我打算從二十年前的龍王案著手調查。不知道能否將那一年的卷宗提出來?」
沈月是看著李榮說的這話。讓這位「身份不明」的李公子去問陳達要卷宗,肯定比她這一介白身管用的多。
……
李榮的辦事效率極高,當天晚飯過後,天寶就把二十年前的卷宗悉數搬回了宅子,放到了沈月的桌案上。
這就是李榮帶來的特權了。如果沈月申請查看卷宗,只能留在衙門那間狹小逼仄的案卷房 里。這樣熱的天氣,估計在裡面待不到一刻鐘,就要汗流浹背了。
桌案前燃著兩盞油燈,把這一小片空間照得亮堂堂的。
有條件的時候,沈月從來不會苛待自己。她可不想「女狀師」的名聲還沒有打出去,自己的眼睛先出了毛病。
沈月將有關江家的卷宗一一篩選出來,坐在燈下仔細查看。
果然如漁村的那位老人所說,二十年前的江家,風頭正盛,是幽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就連本地的知府都要忌憚三分。
後來江家老爺因病去世,豐厚的家業就交到了嫡長子江少爺的手中。
至於那個一夜荒唐生出來的下賤胚子江宇,江老爺生前都不肯多看一眼,死了之後,遺產也沒打算分給江宇半分。
江大少爺自詡宅心仁厚,沒有對這個礙眼的弟弟趕盡殺絕,只是給了他十兩銀子,就把他打發出去了,任由他自生自滅。
江宇被趕出去沒多久,江家就出了亂子。
這事兒說來也荒唐。不知怎的,那江家大少爺和他親叔父竟然看上了同一個女子。不僅如此,叔侄二人更是為了這個女人大打出手。
比起不務正業,只知道拿著家族分紅坐吃山空的江二叔,自然是年輕俊朗、又把持著族中生意的江家大少爺更招眼些。
那女人自然也不是傻的,半推半就的應承了江家大少爺,成了他的外室。
可是這還不夠,這女人的心太大,勾了一個江家大少爺還不夠,對於人傻錢多的江二叔,也不願丟開了手。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敗露的那天,江家大少爺與人應酬,喝了點兒小酒,沒打招呼就過來了外室這裡。
哪承想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當成寶貝疙瘩稀罕的女人和自己的親二叔勾搭成奸。
江家大少爺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茶壺,就把江二叔砸了個狗血淋頭。
江家大少爺發了狠,猩紅著一雙眼睛,手裡高舉著隨手抽下來的門栓,要打死他二叔。
江二叔招架不住,逃竄到街上大聲呼救,引來旁人,這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不過江家這樁醜事,也經此傳開了。
世人都愛八卦,尤其是這些大戶人家裡的陰私齷齪事兒,但凡露出點形跡來,都能被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上好幾天。
更別提發生在江家的事情還是如此的勁爆。
江家可算是大大地出了一迴風頭。滿幽州城的百姓,哪個不知道江二叔偷人偷到了親侄子的房裡去?
這爺們兩個,也不知道誰給誰戴的綠帽更高一些。
江家少夫人聽說了外頭的流言蜚語,怒火攻心,在肚子里揣了四個多月的孩子也沒保住,當夜就落了下來。
一時間,江家大宅里烏煙瘴氣,一片愁雲慘霧。
不過這一切都和江宇沒有關係。幽州城裡的百姓都被那一對荒唐叔侄的花邊新聞吸引,沒有人記得,江家還有個小兒子。而他也樂得不去蹚這渾水。
這件醜聞爆出來沒多久,就發生了震驚幽州城的龍王殺人案。
江家叔侄還有江府的管家,被兇手溺斃在長月江中。等到江府的下手尋過來的時候,三個人的屍體已經被江水泡得腫脹,面目全非。
才剛經歷過一次小產的江家少夫人承受不了丈夫去世的打擊,一病不起,久葯不愈,沒多久也撒手人寰。
主子都死乾淨了,樹倒猢猻散,江家的下人把江府里的財物洗劫一空,作鳥獸散。
一時間,往昔繁華不見,人去屋空,氣派的江家祖宅徹底變成了一座荒宅。
屹立數十年的家族,竟是說倒就倒了,一點預兆都沒有,令幽州城裡愛看熱鬧的百姓唏噓不已。
隨著江家的凋落,一些被隱藏在暗地裡見不得光的事情也被抖落出來。
幽州城裡的百姓們這才知道,原來被他們奉為幽州城第一善戶的江家,竟是無惡不作,甚至超乎了他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