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死有餘辜
因為失蹤的都是一些地位低下的女子，一直以來，都沒有引起過懷疑。
如果遇到了姿容上佳的「貨物」，林晟會不藏私的獻給上峰。他利用這些無辜的女人與頂頭上司們打成一片，保住了頭上烏紗帽的同時，還能拿到不菲的灰色收入。
……
聽完吳起的供詞，李榮的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不管這世道看起來是如何的河清海晏，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依然藏污納垢。
倒是沈月有些低落，同時也無比的慶幸。如果當初沒有幸運的遇到李榮，沒有為自己洗脫冤屈，她想象不到，等待著自己的又是怎樣的命運。
死了還能一了百了，如果僥倖活著，又會有怎樣的遭遇……？
「在想什麼？」
李榮不知何時走過來。他看著沈月有些恍惚的神色，語氣里有著旁人不易察覺的擔憂。
「……我在想案子的事情。」
沈月眨了眨眼睛，將那些不好的假設統統趕出腦海。過去的已然過去，重要的是做好當下的事。
若是能經由「龍王殺人案」闖出一番名堂來，她未來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可是眼下案子懸而未決，又沒有新的線索，真是棘手啊。
腦海中浮現出一道高大身影，沈月想到了上次在碼頭上見到的那個男人。兩次的線索，都是那個男人送過來的。
他和這起案子有什麼關聯嗎？還是這麼做另有目的？
說起來，自從他們救了那些可憐的姑娘后，就再沒有收到過新的提示了。
……
隨著對吳起的判決，林晟做過的那些事，也如風一般在百姓中傳開。
不出半日工夫，幽州城裡就人人都知道，看起來兩袖清風、慈眉善目的前轉運使林晟林大人，其實是一個販賣人口且專挑女人下手的淫魔惡棍。
輿論的力量是可怕的，從前賓客盈門的林家，如今只能閉門謝客。
即便是如此，仍然有嫉惡如仇的百姓自發的聚集在林府大門口叫罵、吐口水。更有甚者，拿了臭雞蛋、爛菜葉往院牆裡丟。
儘管不能對裡面的人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能添堵也是極好的。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留下活著的人背負罵名。哪怕是從來都不知情的人。
林晟的夫人唐氏剛剛得知真相的時候，又是驚又是嚇，一時承受不住，竟然昏了過去。
滿屋子的丫鬟僕婦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參湯，一團忙亂之後，唐可這才悠悠轉醒。
「嬤嬤，我……我不相信子玉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唐可緊緊抓住身邊奶嬤嬤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
她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向來溫文爾雅，待她如珠似寶的夫君，竟會褻玩妓子，還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不管唐可再怎麼難以置信，林晟辛苦營造出來的好名聲在一夕之間崩塌。
現在也經常能在街上聽到林晟的名字，不過都是幽州城的百姓在咒罵他。
……
不過林晟這顆石子激起的風波很快就平息下來。城中又發生了新的命案。
與前幾次一樣，死者的屍體在長月江中被人發現。
沈月和李榮等人趕到現場的時候，衙役們已經在河岸邊圍起了一道人牆，將推推搡搡看熱鬧的百姓攔在牆外。
可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面對衙役的驅趕，仍舊沒有要散去的意思。
死者的屍體已經由專人打撈出來，放置在江邊石灘上。一大塊白布遮住了死者的身形容貌，卻遮不住百姓們的議論紛紛。
「龍王又顯靈了！這次是誰？」
「你來晚了不知道吧，」說話的人故意賣起了關子，待看到旁人好奇的目光，這才繼續說下去，「錢大海！」
「啊！這種人，死了才好！死有餘辜！」
聽到這個名字，人們眼中不約而同的流露出厭惡的神色。有幾個人還遠遠地朝著屍體「呸」了幾口唾沫。
沈月和李榮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沈月不著痕迹的微皺了下眉，很快就恢復正常。亮明身份后，她和李榮穿過由衙役搭建起來的隔離帶，欲上前去查看屍體的死狀。
李榮卻一把拉住了她，「天寶去打探消息了，聽聽他怎麼說。」
沈月輕輕點頭，她的目光落在白布下洇出來的一灘水漬上，隨後又轉向不遠處的長月江。
遠遠看去，長月江如同一條碧色絲帶，安靜地鑲嵌在這塊富饒的土地上。可是在沈月的眼中，這裡殺機四伏。
沒讓二人等太久，天寶很快就小跑著回來。他身體素質極佳，跑了這麼遠一段路，依然臉不紅，氣不喘。
「公子，打聽到了！死者名為錢大海，是幽州城裡有名的混混，常做一些欺男霸女、魚肉百姓的混賬事！」
「這次倒是個小角色。」李榮摸著下巴，似在自言自語。
惡人哪裡分什麼大人物、小角色？死的這個錢大海，沒有林晟的權力，也沒有富商的財力，但是他這種專門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的地頭蛇，同樣讓人噁心。
「死因查出來了嗎？」
沈月與天寶說話，視線卻落在平靜無波的江面上。淺碧色的江水上漂浮著一團模糊的顏料，細看之下，依稀能分辨出原本的形狀。
「尚未查出死因。衙門裡當值的仵作告假，這會兒已派人過去找人了。」
天寶頓了頓，補充道：「對了！這次殺人者也在江面上用染坊的顏料留下了龍形！」
沈月心中瞭然，原來那一團模糊的顏色，是兇手留下來的龍形。
若不是長月江流經幽州城的這一段江域水流平緩，恐怕龍形早就被江水衝散了，哪還能等著他們來發現？
不過這在百姓眼裡，就成了「龍王顯靈」的證據。
——龍王又懲戒惡人了！
幽州城裡的百姓奔走相告，拍手稱快。
沈月的心裡卻有一種緊迫感。惡人有罪，應當伏法，而不是這樣以惡止惡。
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沈月選擇到錢大海的家中查看一番。
卻沒想到，這一趟還真讓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