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到底誰自私
一個想法一旦出現,便如同一顆發了芽的種子,在他的心裡迅速的生長。
如果我早一點遇到梁緒就好了。
沈城看起來並不愛梁緒了,那我是不是還有機會呢?
包廂里的梁緒並不知道,因為他今天的一番話,會徹底的改變他弟弟對他的感情。
梁母擦了擦淚,「這樣,也挺好的,以後我就又多了一個兒子。」
梁緒走上前抱住梁母,「媽,對不起。」
「傻孩子,你跟媽說什麼對不起啊,只要你過的好了,媽也就什麼都不說了。你也幫我跟沈城說句抱歉吧,當年我不應該那樣對他的,希望他能原諒我。」
梁緒點點頭,「他也許從來就沒有記恨過你們,他記恨的只有我而已。」
梁母看著梁緒苦笑的表情,「你們現在的關係……」
「他一直不肯原諒我,不管我做什麼。他一直讓我離開他,可是我,我怎麼可能離開他呢。因為我的離開,讓他得了抑鬱症。」
「你沒有告訴他當年是我和你爸逼著你出國的嗎?你要跟他講清楚啊,這肯定是他心裡的一個坎,你不幫他把心裡的這個坎邁過去,他又怎麼能原諒你呢?」
梁緒沒說話。
「其實當年,你走後不久沈城的母親就去世了,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這事也怪我,當時你剛剛出國,我怕如果讓你知道了這件事你再忍不住回來,這樣一切可能就功虧一簣了,所以就把這件事情瞞著沒有告訴你。沈城的抑鬱症……可能就是那個時候患上的吧。」
「不管他是怎麼患上的,我一定會幫他治好的,我會重新讓他接受我,和他在一起的。」梁緒這話像是說給梁父梁母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沈城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眼神略過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看上去沒什麼表情。
「咱們父子,也有快十年沒見了吧。」梁父坐在沈城的面前。
「您找我做什麼,如果還是來讓我離開梁緒的話,那您就不用費這個口舌了,畢竟我們沒有在一起,就只是合作的關係而已,您不要誤會,也不用擔心。當然,如果您介意我們之間的合作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單方面停止,不過梁緒那邊,可能就需要您去說了。」
梁博知道沈城雖然沒說過恨他之類的話,可他的心裡對他還是有怨恨的。
「我不是因為這個來找你的。」梁博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十年過去了,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不滿十八歲的男孩了。
當年,自己隨隨便便兩句話就能讓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現在的他,對任何事情都完全是一副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包括剛剛說那一番話,他也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彷彿說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那您是因為什麼來找我的,難不成您也想跟我談公司合作?」沈城挑挑眉,嘴角帶著一絲嘲諷。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情,雖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
沈城握著玻璃杯的手下意識的用了點力,他的心告訴他不要去聽這件事,會擾亂他做的一些決定,可是他還是問出了口,「什麼事?」
「有關於當年梁緒為什麼一聲不吭出國這件事。」
沈城握著玻璃杯的指尖已經有了些許的泛白,他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這……關於這件事情,您跟我有什麼好說的?就算真的要說這件事,那也應該是梁緒來跟我說吧。況且,我並不想再提起十年前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的話,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
沈城很明顯的拒絕了去得知梁博要說什麼。
「你必須知道這件事情。」梁博的語氣出了奇的固執。
沈城微微嘆了一口氣,「您說吧。」
「十年前梁緒一聲不吭的出國,確實是有原因的,是因為我和他的媽媽。」
沈城神色一滯,雖然他已經在孫佩佩告訴他梁緒出國不是和她一塊的時候,隱隱約約猜到了梁緒突然出國的原因。可是當梁父真的面對面的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時候,他的心臟還是劇烈的跳動了一下,神色也有些微微的緊張。
「當年我和梁緒的母親綁架你,其實並不是想拿這件事威脅梁緒出國,因為我們知道,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了的話,梁緒會恨我們一輩子的,況且這樣做,也不可能把你們徹底的分開。」
「那你們……那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們想用這種方法讓梁緒知道,他的能力在我們面前有多麼的不值一提。在你遇到了危險的時候,他什麼也不能做,因為他沒有那個能力去做。」
「所以,梁緒出國是為了去提高自己的能力?」
「是,因為我告訴他,就算他再愛你,也沒有什麼用,因為他保護不了你,保護不了你們的感情。他只要選擇了出國,我就能給他提供機會,讓他一步步變得強大起來,直到有足夠的能力。那個時候,就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你們,更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因為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把你保護好了。
其實,我們這麼做並不是真的想讓梁緒變得有能力了之後去守護你們這份不被承認的感情,我們一直以為,只要梁緒出國了,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一點點的過去,你們早晚會忘了彼此。可誰知道……」梁父嘆了一口氣,
「我和梁緒的母親現在的想開了,你們的也都已經成年了,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再像八年前那樣莽撞了,也知道考慮後果了。如果……如果你們現在還打算在一起的話,那就在一起吧。」
沈城突然笑了,他沒想到這句十年前自己一直想要聽到的話,在遲了十年以後才被梁父說出口。如果這句話真的是在十年前梁父告訴自己的話,自己真的會很高興吧,可惜……
「我和梁緒不會在一起的」沈城停了一下,就像是需要確定一樣,他又說了一遍,「我們,是不會再次在一起的。」
「為什麼,我可記得你們以前可是無論如果都不分開的,我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
「那只是以前不懂事罷了」沈城有點煩躁的打斷梁父的話,「現在不會了,現在不會像以前那麼傻了。」
梁父沒說話,過了很長時間,沈城才聽到他淡淡的嘆了一口氣。
「他一個人在美國,也挺難的。」梁父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坐在自己對面的沈城聽,「他並沒有接受我和他母親對他的資助,他一邊打工,一邊上學,就連公司,也是他自己一點點拼出來的。」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他十年前選擇離開的時候,我們就不會有未來了。」沈城這次出奇的倔,好像梁父說什麼他都聽不進耳朵里去。
其實沈城心裡很明白,他不是聽不進去梁父說的話,相反地,梁父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的清清楚楚。他只是怕自己會心軟,在聽到梁父對他說了有關於梁緒的事情之後,他會心軟。
他自己一個人在國外一定很難吧,記得高中的時候他所有的科目里最差的就是英語了,那他剛到國外的時候是怎麼和別人交流的呢?
一邊上學,一邊打工,聽著就很累,他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他的心裡不斷的浮現,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
「你,你為什麼突然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了呢?」梁父突然開口問他。
「不是突然不願意,是很久之前就想好了。」沈城笑了笑,既然梁父問了,那就告訴他的,一直憋在自己心裡實在是太難受了,他也需要一個人來傾述一下。
「很久之前就想好了,不會再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雖然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會回來的,他會回來找我的。
果不其然,他真的回來了,可是,我卻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我不能再像十年前那樣自私的把他留在我的身邊了,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我們重新在一起呢,我還能陪他多久。
我們是不會走到最後的,我的身體狀況您也看到了,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也許下一年,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的離開,如果我真的離開了,那留下他一個人該怎麼辦呢?倒不如,直接徹底的拒絕他,這樣,就算我離開了,他也不會那麼痛苦。
他很快就會忘記我的,然後找一個愛他的女人在一起,他們會生一個長的和他相似的孩子,然後一家人倖幸福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選擇和我在一起,然後我走了以後,自己一個人孤單的生活,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寧願現在狠心的拒絕他,也好過以後讓他難過。」
梁父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昨天梁緒告訴他沈城不願意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因為沈城還在怨恨梁緒方面的不告而別,所以他今天才會約沈城出來,把原因告訴他,他以為沈城知道了原因之後就會原諒梁緒,然後兩個人重歸於好。
但他沒有想到,就算髮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沈城依然從來都沒有怨恨過梁緒的離開。他不願意和梁緒和好,但但是因為他怕沒辦法陪他走到底,怕他離開之後梁緒孤單。
這兩個孩子,心裡裝的都是對方,從來都沒為自己考慮過一次。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梁緒知道了你的想法,他會怎麼想,他一定不同意你的做法,他自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你啊。」
梁博十年前再怎麼也不會想到十年後他會苦口婆心的去勸兩個兒子和好。
「他會同意的,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我今天說的話,我希望您為我保密。我從來沒求過您什麼,這是第一次求您,我希望您能幫我勸勸梁緒,讓他離開我,讓他忘記我,行嗎?」
梁父嘆了一口氣。「你也太高看我了,如果能勸成功的話,十年前早就成功的讓你們倆分開了,還能等到現在?」
「那還是希望您能幫我把我今天說的話保密,拜託了。」
「唉,何苦能,不過是在互相折磨罷了,到頭來不好過的還是自己。你覺得如果你看到梁緒和其她人在一起,和其她人組了家庭,和其她人有了孩子,你會開心嗎?」
「只要他開心,我就開心。」
「你真的能徹底的放下嗎?」
「只要他以後能過得幸福,那我放下不放下,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他要是一直放不下呢?」梁父步步緊逼。
「會的,他一定會放下的,只是時間的長短罷了。他會在時間的流逝里,徹底的忘記我的。」
「我如果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呢?」梁緒的聲音突然在沈城的頭頂想起。
沈城聽到聲音猛地抬頭,就看見沈城一臉怒氣的看著自己。
「梁……梁緒,你怎麼在這兒?」沈城扭頭看向梁父。
梁父臉上的驚訝不比沈城少,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梁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他約沈城這件事並沒有告訴梁緒。
「我怎麼在這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剛剛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我不同意。」梁緒的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他死死的盯著沈城,那目光恨不能直接把沈城吃進肚子里。
他今天剛好約了客戶在對面的餐廳里談生意,剛談完出門透過對面咖啡廳的窗戶看到梁父和沈城面對面坐著,不知道在談些什麼。
他悄悄的進了咖啡廳,悄悄的坐在了沈城和梁父旁邊的位置里,剛好這裡的位置都是沙發,擋住了他的身體。
「沈城,我他媽就沒見過你丫這樣的人,你口口聲聲說你不能那麼自私的把我留在你身邊,你丫的有沒有想過,你這句話到底有多自私?」梁緒劈頭蓋臉的吼著沈城。
梁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津津有味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