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後的願望

  沈城過了很長時間才回病房，剛一推開病房的門，沈母就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跟他說話，

  「兒子，上廁所回來了啊。」


  沈城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現在餓不餓，要不讓你爸再下去給你買碗粥喝？」


  「不用了，我真的不太餓。」沈城搖搖頭拒絕了。「您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我好多了啊，現在出院我都覺得沒問題。」沈母的臉色雖然看上去有點白，精神還是不錯的。


  沈城點了點頭，隨即笑了，「沒事了就好，昨天可把我嚇壞了。」


  沈母沒再說話，定定的看著沈城，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餘下來的幾天，果真就像沈母說的那樣，她表現的完全不像是一個病人，每天都精神飽滿。


  沈城直接跟學校請了假，專心致志的陪著沈母。沈母也沒說讓他回學校上課什麼的話。


  梁博這些天也幾乎是全天都待在這裡陪著這娘倆，有時候為了不打擾沈城和沈母的接觸，通常都是站在走廊的窗戶口吸煙，一根接著一根，每次他回病房的時候，腳下的煙頭都多了一堆。


  「城兒啊，媽媽看今天的天氣不錯，要不咱們去遊樂場玩吧。」沈母突然提議要去遊樂場看一看。


  「遊樂場？」


  「對啊，媽媽想和你一塊去遊樂場看一看，從小到大答應了無數次要帶你去遊樂場玩都沒去過，反正現在閑著也是沒事，不如今天你就帶著媽媽去一趟遊樂場好了。」


  沈城猶豫了一下，「您的身體可以嗎？我擔心……」


  「擔心什麼啊，你媽我身體可硬朗著呢。你沒看我這幾天，精神一直都特別好嘛。我跟你說，要不是醫生攔著我，我早就出院了。」


  沈城看著沈母興沖沖的表情，還是點了點頭。「好，去就去吧，我去跟廖醫生說一下。」


  「等一下，你一個小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跟醫生交流，你幫我把廖醫生叫我，我親自跟她說。」


  「我怎麼就不知道怎麼跟廖醫生交流了，不一直都是我跟廖醫生交流么。而且，我已經不小了啊。」沈城對於沈母的話哭笑不得。


  「哎呀，這件事你就讓媽媽跟廖醫生交流好了，你就聽我的唄。」沈母急了，就像一個年少的女孩子一樣，對著沈城撒起嬌來。


  沈城頓時繳械投降，「好好好，您交流就您交流。我去跟廖醫生說一下，讓她過來一下，行了吧。」


  沈母想了想，「還是我親自過去比較。」


  說著就要起身下床，被沈城急忙按住了。「您，您可以嗎？」


  「我怎麼不可以了，我不是跟你說了，我都快好了么。」


  沈城看起來還是有點猶豫。


  沈母笑著摸了摸沈城的頭，柔聲對沈城說，「就讓媽媽玩陪你這一次吧，也就當滿足媽媽的一個心愿好了，行不行？」


  沈城的手慢慢的從按著沈母的身上移開，「好。」


  「哎，真乖，真是個好孩子。」沈母笑著摸了摸沈城的臉，「那我現在就去跟廖醫生說一下，我們收拾收拾就去，好不好？」


  沈城點點頭。


  沈母看起來心情非常好，下床的時候甚至拒絕了沈城的想要攙扶他的動作。


  「你不用扶著媽媽，媽媽不是已經說了嘛，我現在已經好了。」


  沈母雖是這麼說，沈城依然強制性的扶著她去了廖醫生的辦公室。沈母看著沈城固執的動作，也沒再說什麼，任由他扶著自己。


  走到廖醫生的辦公室門口，沈城伸手敲了敲門。


  「請進。」


  廖醫生抬頭看到沈母，表情有些驚訝，「你怎麼過來了，快坐下。誰讓你出病房的啊？」


  沈母看了沈城一眼，確認他沒什麼懷疑，才在座位上坐下了。「哎呀，我早就沒什麼事了。」她話雖是回答廖醫生的，眼神卻看向了沈城。邊說還邊握了握沈城的手。


  「你怎麼可能沒事？！我告訴你，你現在立刻……」


  「廖醫生！」沈母加大了聲音打斷了廖醫生的話。


  廖醫生被沈母突然的聲音嚇的一愣。


  「沈城，你先出去吧，媽媽跟廖醫生說幾句話。」沈母扭頭對沈城說，嘴角還掛著一點笑意。像是在像沈城保證，她真的沒關係。


  沈城眸色複雜的看了沈母一眼，又看了看廖醫生，點了點頭走出了廖醫生的辦公室。


  沈城走後，廖醫生也沒說話，她一直看著沈母，等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今天，我想陪沈城去遊樂場玩一下。」沈母嘆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來找廖醫生的原因。


  「不可能，除非你不要命了。」廖醫生的語氣特別絕對，「你不是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


  「我知道。」


  廖醫生嘆了一口氣，「你剛才裝的那麼精神，是故意給沈城看的吧。」


  沈母點了點頭，「從小到大，我答應過他無數次要陪他去遊樂場，可是每一次都因為工作太忙而食言，這一次，我不想再食言了。」


  「可是你的身體根本就吃不消，別說去遊樂場了，就是圍著這個醫院走一圈，你看你還能不能行？！」


  「廖醫生，您說的我全都懂。我的身體狀況我也很了解，可是這次我必須得去。」沈母的態度特別的堅決，堅決到廖醫生壓根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我就求您幫我這一次，可以嗎？」沈母用懇求的眼光看著廖醫生。


  廖醫生嘆了一口氣，「你想滿足孩子的心愿我不是不懂，可是我是一個醫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病人拿自己的性命來鬧著玩。」


  「可是我的命難道不應該由我來做主嗎？我可以跟醫院簽訂協議，如果我今天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完全和你廖醫生，還有醫院沒有任何關係。這樣可以嗎？」


  「這不是簽不簽協議的事！」


  「我求你了廖醫生，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沈冰這個人，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任何人。」


  「你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廖醫生的態度出奇的堅決。


  「我來只是想通知您一下，並沒有想要得到您准許的意思。」沈母低垂著目光說。


  「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沈城那邊你什麼時候陪他去玩不行嗎？等到你好了，你想陪他玩多久，就陪他玩多久，再等等難道不行嗎？」


  「廖醫生，我的身體狀況我甚至比你們醫生還要清楚。你覺得我有可能等到那一天嗎？」


  「怎麼沒可能？」


  「怎麼有可能？！從我被推進重症監護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沒有可能了。廖醫生，你今天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反正我只是過來跟你說一聲而已。」


  「你真的非去不可嗎？」廖醫生看著沈母問。


  「對，我非去不可。如果這次不去的話，我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廖佳琳沉默了好長時間，最後點了點頭。「好，你既然意已決，那我再勸你你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的。玩的時候盡量不要參與，讓沈城去玩，你盡量不要參與。」


  「我知道。」沈母點點頭。「廖醫生，謝謝你，謝謝您能理解我。」


  「我能不理解你嗎，再不理解你你可能就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廖醫生為了緩解剛才的氣氛，隨口開了個玩笑。


  「哪兒啊，就咱倆這交情，我可能這麼做？」


  「你怎麼不可能，我還不了解你，整天性子倔的像頭牛一樣，一旦自己決定的事情，誰勸你都不可能改變你的想法。」


  沈母笑了笑，「你這是在誇我性格堅定嗎？」


  「行了，想去就去吧，我也不攔你了，把應該帶的葯都帶上，千萬不要忘記吃藥，知道了嗎？」


  沈母點點頭，「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擔心的。」


  廖醫生又拿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點東西，「你讓沈城去領了輪椅，讓他推著你去，這是單子，拿這個去領就行。」


  「輪椅……廖醫生，這個就不用了吧。」


  「不可能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那就別去了。」


  「行，用就用。」沈母拿起單子看了一眼，「那我就先走了。」


  「行，走吧，記住一定不要忘記吃藥，一定不要參與那些玩的東西，你只負責在一邊靜靜地看就可以，多穿衣服，千萬千萬不要讓自己感冒，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廖醫生，我全都記下了。」沈母點點頭，「那我這次可以走了吧。」


  廖醫生沖她擺擺手，「行，走吧走吧。」


  沈母從凳子上慢悠悠的站了起來，又從辦公室桌前慢悠悠的走到了房間門口，然後伸手打開了房間的門。在那一瞬間，直接精神了不少。


  廖佳琳看著沈母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她喃喃自語，沒有得到任何的答覆。


  後來，廖佳琳有時接待病人的時候總會想到她和沈母的這段對話，她時常在想，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到底會不會同意沈母的提議呢。如果當時自己強制性的按著他不讓她去的話，她會不會就不會……


  可惜時間不能改變，你也不能回到過去去改變自己的想法。不過唯一讓廖佳琳肯定的是，沈母那個時候早就已經知道了的結果。也許是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所以她當時的態度才會那麼堅決。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病人，但她絕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沈母並沒有在病房門口看到沈城，沈城正站在走廊盡頭窗戶邊，看著窗戶外面發獃。


  沈母慢慢的走了過去，沒有叫沈城。等到走到沈城旁邊，她才開了口。


  「想什麼呢兒子？」


  沈城急忙把手裡的煙熄滅，他看向沈母的一瞬間，沈母甚至看到了他的眼圈有些泛紅。


  「怎麼了？」


  「沒事我，我昨天可能睡的不太好，在這兒點顆煙解解困。」


  「怎麼沒睡好呢，可惜今天不能補覺了。因為，媽媽要和你一塊去遊樂場玩啦，高興嗎兒子？」


  沈城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情緒隱藏了起來，「當然開心了。」


  「可是媽媽怎麼看你沒那麼興奮呢？」


  沈城咧了咧嘴角，「我這人面癱，什麼心情都是一個表情好不好。」


  「誰說我兒子面癱了，我兒子長的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會面癱呢。」沈母伸手揉了揉沈城的臉。


  「行了，那咱們這就走吧。」


  「好。」沈城自然而然伸出手扶著沈母的胳膊。


  「哎呀，媽媽剛才不是說了嘛，你不用扶媽媽的。媽媽現在就相當於不是病人了，你看我的樣子，哪裡還像一個病人？」


  沈城比他媽還要固執，嘴裡說著:「好好好，我不扶你了，讓你自己走行了吧。」手壓根就沒挪開扶著沈母的動作。


  沈母也沒再說什麼，由他去了。


  「哎，對了，給媽媽你的手機，讓我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今天不要過來了，這次去遊樂場玩，咱們娘倆就行了。你爸公司肯定特別忙，還要抽身過來陪著咱們，還是不太好的。畢竟我和你爸已經……你可以理解媽媽嗎？」


  沈城點點頭，拿出手機翻到梁博的號碼那裡，把手機遞給了沈母。


  「媽媽想喝點熱水，熱水壺裡好像沒有熱水了，你去給媽媽點熱水吧。」沈母一邊伸手接過沈城的手機一邊說。


  「好。」


  沈母看著沈城拿著熱水壺走出了病房，才按下了按號鍵。


  「喂，怎麼了沈城？」那邊立刻接起了電話。


  「我是沈冰。」


  「沈冰？」梁博有些驚訝，「今天有點忙，我可能需要待會再去醫院，怎麼了？」


  「你今天不用來這兒了，我和小城要去遊樂場玩，我們並沒有打算帶著你去。」


  「……你這個身體能去遊樂場，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梁博的聲音里有些掩飾不住的驚訝。


  「沒有，我已經決定了。」


  「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你的身體是不會允許的，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的話，你可以去問一下你的主治醫生，你看她同不同意讓你在這種身體狀況下去遊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