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逢骨卿
陸知風的臉頓時如被火燒「騰」的紅了,殷紹低下頭,用手擋著嘴尷尬的咳嗽。
剛才被殷紹殘忍丟掉的蝴蝶又飄飛到了殷紹旁邊,不依不饒的,多虧了現在尷尬的氣氛,要不然以紅蓮主座的性子,一巴掌就給拍死了。
殷紹先開口說:「這蝴蝶……膽子還挺大。」
陸知風也不是傻子,給了台階趕緊往下下,說:「是啊,不過你怎麼這麼討小蝴蝶喜歡?」
殷紹說:「誰知道呢。」
一下子又沒話說了,陸知風趕緊想出了一個話茬,說:「怎麼只有大白菜種子,玄機姑娘喜歡白菜不成?」
殷紹看了看其他袋子里的種子,說:「她可能只是怕我們餓死在山裡。」
突然間靈光一閃,陸知風說:「我喜歡紅薯!」
她忽然間這麼激動的說出對紅薯的喜愛,殷紹笑了,說:「這麼喜歡?那改日我們下山……」
「我想自己去,」陸知風說,「偶爾……偶爾我也想一個人去做些事情。」
要是平時這拙劣的謊言殷紹一準就當面拆穿了,可經歷了剛剛的尷尬,殷紹也覺得得給陸知風些思考的時間,便順著說:「你也好好去山下散散心,本座就在這道觀里好好休息。」他說著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一邊捶著他的肩膀一邊朝他的卧房走去。
「難得的清凈日子呦!」說完,門就關上了。
還坐在小石桌旁邊的陸知風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為自己隨機應變的能力豎起了大拇指。
她對什麼紅薯可沒興趣,只想著漫山遍野的蘭花搖曳,終年盛放。
青司一躍而下的閣樓里,或許藏著可以幫助到殷紹的秘法。無論有沒有了,都值得嘗試,陸知風真的快要被他身上逐漸衰弱的氣息逼瘋了。
陸知風拿起空桑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包袱就出門了,她走出道觀門時瞥見一抹紅色迅速的閃到牆后,陸知風便如他所願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關好了門。
放在從前,殷紹從京城跟到南疆,陸知風都毫無察覺,而現在……
想到這裡她心裡又是一陣的憋悶,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快步走下了山。一路上她幾乎就是蒙著眼睛塞住耳朵,不聽不看關於新皇和舊臣的事,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醫治好殷紹上,她已經失去的太多了,現在僅有的無論如何也要守住。
累死了兩匹快馬,再加上一段水路,陸知風不念不休的跑了兩天兩夜,終於到了平安鎮的遠郊。她走進那片密林,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忘了去時的路,到處都是長得差不多的花草樹木,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正在陸知風為路線焦頭爛額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喘息聲,是一個人正在被另外一個人玩命追趕。像會舉行英雄會盟的平安鎮,各路人物都會在此相遇,碰上什麼事都不奇怪,最明智的就是管好自己別亂行俠仗義,誰都不知道被欺凌的婦孺到底是殺手還是刺客。
陸知風決定先硬著頭皮探探路,做好路標別迷路就成了,就算把這片林子走遍了她也得把高塔找出來。就在陸知風拔出長劍,往樹上做第一個標記的時候,一句撕心裂肺的「陸姑娘」喊得她一哆嗦。
「當!」陸知風條件反射的那劍擋下了迎面而來的暗器,一個披著破爛灰袍的男子朝著她就跑了過來,那張本來就僵硬怪異的臉哭得扭曲,更是不能看了,好像手扯一下這張臉就徹底掉了下來——骨卿。
他身後是個打扮得更怪異的女人,面目猙獰,脖子上掛著一大串骨頭,亂糟糟的頭髮和用五顏六色布條拼接而成的衣服,既像台上唱大戲的又像村裡跳大神的,反正怎麼看怎麼不正常。她手裡的小暗器「嗖嗖」的放出來,陸知風下意識的把骨卿往身後一拉,穩穩的將幾個小刀片擋住了。
別說這個骨卿看起來也挺高挑的大男人,輕得好像陸知風一拽就能扔出幾十米遠,縮起來瑟瑟發抖竟然能真的整個人躲在陸知風身後。
陸知風嫌棄的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骨卿,當初在京城見他時只覺得此人陰森,像從陰曹里扒拉出來的爛骨頭,可現在……就是一個難看的慫包!
所以說其實好不好看真的很重要,殷紹最開始裝慫的時候就那麼招人疼,骨卿就惹人心煩了。
陸知風的思緒一不下心又帶到殷紹身上去了,最近她想起他真是越來越多了,好像路上的花草空中的浮沉都能讓陸知風順帶想上一陣留守道觀的主座大人。
「我勸小姑娘你莫要多管閑事,年紀輕輕就沒了命,你家大人該多難受?」老妖婆說話的時候不自主的挑起她的眉毛,表情誇張,很有裝神弄鬼嚇唬小孩子的樣子。
陸知風皺起了眉,她心裡煩悶得很,既因為看不見好看的紅蓮主座,又因為現在她眼跟前的人實在難看,一點耐心都沒了,說:「要打就打,費什麼話。」
老妖婆立刻就撲了上來,她輕功不錯騰飛起來跟只大烏鴉似的,骨卿慘叫一聲含糊不清的說:「救命啊!」陸知風一腳踹開礙事的骨卿,正面迎上這隻大烏鴉。
陸知風躲開她抓過來的大爪子,看見她手指被銅鐵蓋著,尖利得就像刀子,速度之快劃破空氣都能聽見尖利的破風聲。但比速度,陸知風從來都不慢,她躲過飛來一掌時,膝蓋向上朝著烏鴉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撞。老妖婆疼的悶哼一聲,陸知風又飛起一腳朝著她的肚子踹了過去。
在她初出茅廬離開連雲巔的時候就學會了如何將全身力量集中在一點,她輕輕點在別人肩膀上都能把肩膀的骨頭踩碎,更何況是現在已經經歷風雨、數不清多少次死裡逃生的陸知風。
這隻大烏鴉被踹飛出去撞在一棵樹上,然後滑落摔在地上,不停地嘔血。
陸知風一般下手是很有分寸的,但剛剛實在是心浮氣躁,一不小心下了狠手,現在看她吐得滿地是血又覺得於心不忍了。陸知風摸了摸後腦勺,說:「你也別害怕,現在離開去鎮上的醫館醫治,再好好休養幾十天就沒事了。」
骨卿還沒來得及為陸知風拍手叫好,這形式陡轉,他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只見那個還在吐血的的老婆子突然咧著血盆大口笑了,說:「是你該害怕了,小姑娘。」
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陸知風和骨卿兩個人罩了進去。骨卿絕望的睜大了眼睛,老妖婆在一邊傻笑,只有陸知風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任大網罩著她,表情陰沉了下來。
「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陸知風說,她伸出手握住了那張網,只見她手中忽然燃燒起了青藍色的火,轉瞬之間就蔓延了整張網。
老婆子面色慘白,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跑,忽然全身被無數條紅繩束縛住了。
網被燒成灰燼,陸知風一隻手拿著長劍,另一隻手握著紅牽。老妖婆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一不留神眼珠子就從眼眶裡掉了出來,結巴著說:「蠻……蠻青熒。」
青司可以輕易用紅繩將人勒成肉塊,蠻青熒自然也用多了,如果不是這個老婆子說出了「蠻青熒」三個字,陸知風可能真就效仿青司,用殘忍的方式殺了她。陸知風鬆開了手中的紅繩,老婆子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看著陸知風,連逃跑都沒顧得上。
「不是蠻青熒,」陸知風眼神冷冷的,臉上帶著漠然的狠勁兒,說,「是陸知風。」
老婆子這才回過神來拔腿就跑,一轉眼就消失在了這片密林里。骨卿一把抱住陸知風的大腿,說:「多謝陸姑娘救命之恩,骨卿無以為報!」
陸知風沒有反應,骨卿等沒等來一句話,陸知風的手就放在了他的腦袋上。
「她為什麼追殺你?」陸知風的手死死的摁在骨卿的腦袋上,通過這五根手指骨卿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殺氣。骨卿企圖矇混過關,說:「就一點小事……啊!」
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不由分說比在了骨卿的脖子上,陸知風臉陰沉得馬上就要打雷下雨了,說:「你見我用火用繩毫不吃驚,好像我本來就應該如此一般。骨卿,你但凡有點眼色就不要現在跟我扯東扯西,把實話說出來,我留你一命。」
骨卿就不明白了,原本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怎麼就染上了這麼深重的戾氣,青珠子是蛟龍內丹,更是純凈神物,現在倒像了助人行兇的利器。
陸知風劃開他脖子上的皮膚,說:「你沒變,可是我變了。」
「你不會殺我的。」骨卿也不裝可憐了,露出了冷靜的表情,他那張牽強擺出豐富表情的臉終於得以放鬆,「你連那個瘋婆娘都不殺,更不會殺我。」
陸知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長劍僵硬的抵在骨卿的脖子上。
「因為你是陸知風,不是蠻青熒。」